余飛在學校圖書館泡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剛剛自學完了大學本專業(yè)的全部課程,又在圖書館的大長桌上堆起了兩座小型書山。
習慣成自然,再次招致了圖書館里同學們的異樣目光,但余飛已經不覺得那么尷尬了。
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何必在意別人怎么看或怎么想呢?
近來天氣漸漸轉暖,悶熱得令人透不過氣。不知是為了節(jié)電還是為了保持通風,圖書館里沒有開空調,而是打開了天花板上的大吊扇。
吊扇卷著熱風席卷房間里的每一個人,不管是多么專心苦讀的學生,豆大的汗珠也是止不住地滴在木桌和書本上。
余飛當然不受這樣天氣的影響,他已經能夠駕輕就熟地調節(jié)自己身體的很多機能,即便在這蒸爐一樣的環(huán)境里也依舊保持著云淡風輕。
合上手中的書,余飛又回想起了一個多星期前的種種遭遇。
公交車劫持案、詭秘的陰影、跟蹤者、封閉大樓里的逃殺,一切都歷歷在目。
707路公交車的受害者原本幸存24人,后來死了2人,失蹤了5人,再后來彭德寶與薛燕也死了,現(xiàn)在只剩下了15人。
但這15人在這一周里依舊成為警方關注的焦點。
原因很離奇,五花八門。
有人發(fā)了瘋,說在房間的角落陰影里見到了鬼,從此變得恐黑,無論白天黑夜都要保持燈火通明,而且要同時打開好幾盞燈來確保屋子里不留陰影。
還有人突然全身疼痛難忍,到醫(yī)院做了全面的檢查,發(fā)現(xiàn)這人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
最后幾經診斷,醫(yī)生推測他的痛感神經可能比正常人要敏感上百倍,所以連正常的大氣壓力都會令他感到疼痛。
最引起警方關注的是這其中出現(xiàn)了兩個犯罪嫌疑人。
其中一個涉嫌謀殺,犯罪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他的指紋和皮屑組織。但令人疑惑的是這個人在案發(fā)當時,在城市的另一端留下了充足的不在場證明。
另一個嫌疑人居然是余飛和王宗豐他們都認識的吳彩蕓。
吳彩蕓現(xiàn)在已經是一家金融公司的董事長。
前任的董事長在有律師公證確保神志清醒的情況下立下了遺囑,將名下所有財產留給他公司一位已經離職的最底層女員工,也就是留給吳彩蕓。
而后這個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秘書辦公桌上的裁紙刀割喉自殺了。
警方目前懷疑吳彩蕓有敲詐勒索的嫌疑。
余飛和陸通都曾經在互助微信群里詢問吳彩蕓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吳彩蕓再也沒有在微信群里發(fā)過任何信息。
種種事件,矛頭最終指向啟明山與四維公司。唐東警官開始懷疑圍繞著707受害者的一系列怪事可能都與啟明山上那次無法證明的公交車墜崖事故有關。
他多次聯(lián)系四維公司要求上山調查線索,但缺少充足的理由,四維公司的態(tài)度也一直強硬,始終把唐東拒之門外。
圖書館里,余飛掐了掐自己的眉心,整個事件始終撲朔迷離,令人理不出一個頭緒。
很多事情,想不通就暫時不要想,余飛扭了扭略微僵硬的脖子,隨意地打量起周圍正在苦讀的同學們。
旁邊靠窗坐著的一個女孩突然引起了余飛的注意。
女孩恬靜淡雅,像清純的茉莉花,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她一直安靜專注于自己手里的書,陽光斜照下來,有種撩動人心神的靜美。
古人說茉莉花雖無艷態(tài)驚群,但玫瑰之甜郁、梅花之馨香、蘭花之幽遠、玉蘭之清雅,莫不兼而有之。
余飛覺得用來形容這個女孩似乎也再貼切不過。
然而真正吸引他注意起這個女孩的還不是這些,而是有兩點特別奇怪。
其一是這個女孩置身在這個悶熱的圖書館,又是靠近陽光的窗邊,但她竟也和余飛一樣云淡風輕,不受外物所擾,臉頰額頭上不見半點汗珠。
其二是女孩已經坐在那里將近一個小時了,她手里捧著一本高等數(shù)學第一冊,但余飛注意到她始終看的是同一頁,根本完全沒有翻動過。
終于,良久安坐的女孩有了些動作。
她輕輕抿了抿嬌嫩的嘴唇,深吸一口氣又呼出,再深吸一口氣再呼出,輕輕地合上了手中的數(shù)學書。
“?。。?!高等數(shù)學也太難了吧!這還是給人看的書么?。课摇蕖!D?。?!”
女孩突然拍案而起,猛地大叫了一嗓子。
圖書館變得異常安靜,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在向女孩行注目禮,每個人的目光中都帶著復雜的情緒,既有點幸災樂禍,又似乎完全能夠理解她此刻崩潰的心情。
女孩大叫了一聲,好像痛快了很多。
但在圖書館這種需要保持安靜的公共場合大喊大叫,又被那么多同學盯著看,使她十分尷尬,重新坐回坐位上,把頭埋在書頁間再也不抬起來。
圖書館的管理員大叔也被驚動了,特意走過來提醒女孩要注意保持安靜。
女孩羞紅了臉,連連點頭。
她知道影響了別的同學,顯得特別沒素質。但剛剛真的是崩潰到抓狂,整整看了一個小時的書,竟然連一頁都沒看懂。書上那些鬼畫符到底是什么?火星文字么?
余飛對女孩的興趣更濃了,他刻意控制著身體機能轉變,在額頭上滲出些細密汗珠,看上去就像其他正常的學生一樣。
然后他就站起身向著女孩的方向走了過去。
“萊布尼茨、拉格朗日、泰勒、高斯、羅爾、柯西、洛必達、伯努利......”
“你說什么?”女孩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著余飛,又眨了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
“我是說,如果你要恨的話,應該連這些人一起恨,這不是牛頓一個人的責任。”
“哦……”
女孩若有所思,又接著道:
“同學,你這么搭訕的話,應該不會單身太久的?!?p> “是么,為什么?”
“因為你也一定不會活得太久的!”
女孩朝余飛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