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只當做沒看見顏夢,可顏夢卻不放過她,見白鳳不在,便輕聲細語道:“黎師妹,好久不見。
黎清心思敏銳,縱然顏夢和顏悅色,旁邊的林容也有師兄風范,可她就是聽出了殺機,心道咱們一輩子不見才好。
顏夢聽她半晌沒吭聲,又道:“師妹怎么不說話?”
黎清道:“師姐?!?p> 顏夢身后的王音兒扇了扇風,道:“藏寶閣現(xiàn)在什么人都敢來了。”
黎清道:“確實?!?p> 顏夢被她一噎,狠狠瞪她一眼,還想說什么,顏夢沖她擺了擺手。
伙計拿了兩把劍走了過來。
這兩把劍劍鞘都是百年的桐木所造,散發(fā)著一股草木清新之氣,黎清還沒有握在手中,就聽白鳳壓低了聲音,道:“太差了?!?p> 王音兒笑道:“我當是因為什么敢進來,原來是傍上人了?!?p> 黎清道:“這話說的不假?!?p> 她這話說著無心,聽的人卻有意,王音兒可不就是傍上了顏夢才敢進來的。
她氣的詞窮,一個孩子從門口奔了進來,奔進顏夢懷中扭著身子,道:“顏師姐,我總算找到你了,你們下山玩怎么不帶我?。”
他話還未說完,就眼睛一亮,指著黎清道:“是你!殺了顏家少主的那個人,還害得我被關了一個月!”
阿尨抬頭一看,道:“小屁孩吵死人了!”
他自己還是個粉嫩一團的孩子樣,卻說別人是個小屁孩,這小孩變臉如變天,上前就是一掌劈向阿尨。
阿尨“啊嗚”一聲,一口咬住了小孩的手,他兩顆犬牙又尖又利,小孩的手背上頓時血流如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林容急忙上前一步,將小孩從阿尨口中奪下,厲聲道:“城中不許動手,不懂規(guī)矩嗎!”
阿尨正要反駁,就見黎清沖著他抹眼睛,眼睛一亮,也跟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他是妖獸,精力十足,哭的聲音又亮又清脆,一滴眼淚也沒有,還能口齒清晰的朝白鳳告狀:“他打我?。 ?p> 藏寶閣的人也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兩個孩子打架,這是常有的事情。
黎清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心道這一口算是白咬了。
顏夢和林容氣的站起來,道:“黎師妹,你不管一管嗎!”
黎清瞪著大眼睛,道:“管誰?”
顏夢指著阿尨道:“你沒看到他咬人嗎!”
黎清道:“看到了,他不打阿尨,阿尨咬他干嘛?”
顏夢道:“他打一下不痛不癢的,怎么了!他還小?!?p> 黎清道:“我們阿尨也小啊?!?p> 一百多歲的狐貍幼崽也是小啊。
顏夢露出一個咬牙切齒的笑容,道:“這些話你回去和掌門說去吧!”
她說完拉著哭哭啼啼的小孩就走,阿尨見小孩出了門,立刻收了哭聲,喝了口茶,道:“下次見了再打一頓?!?p> 白鳳笑起來,招手讓伙計過來,道:“我們?nèi)デ迤介w?!?p> 伙計接過他手中令牌,愈發(fā)恭敬,將他們往閣樓上走去,在閣樓上,又是一道門,伙計將令牌嵌入門中,門悄無聲息往里打開,露出一條燈火通明的道具來。
黎清心道這大概才到了真正的藏寶閣中。
門內(nèi)有人守候,取過白鳳的令牌,道:“白先生許久不見,這是還是挑劍嗎?”
白鳳笑而不語,只跟著守門人一路往下,昏暗的燈光照著人,越發(fā)顯得白鳳身影單薄。
黎清有些擔心,道:“師父,不如先去辦您的事?!?p> 白鳳道:“不急。”
前面的領路人停住了腳步,在一扇沉重的石門道:“我就不進去了,您幾位請吧,老規(guī)矩。”
石門轟隆隆的打開了,一盞雪亮的燈照在石室之中,森然之氣從里面鉆了出來,帶著鋒利的氣息。
白鳳領著他們走了進去。
阿尨道:“哇,這里的劍比下面的厲害多了。”
四面墻上,只掛了四把劍,卻迸發(fā)出蓬勃的劍氣,黎清盯著墻上一把青色的劍,古樸自然,她上前想將劍取下來一觀,手剛碰到劍鞘,丹田之中靈氣便為之一振。
她伸手將劍摘下,拔出劍鞘,劍身上“山川”兩字發(fā)出耀眼的光芒,隨后被鋒利的劍氣所掩蓋。
生生不息的山川之氣,充盈著整個石室,墻角的縫隙中,死去多時的野草冒出頭來,瞬間伸開了碧綠的嫩芽。
白鳳道:“就這把?!?p> 他伸手在刺破黎清的手指,將血滴落在山川二字上,山川劍的劍氣猛然收攏,匯聚成一條青線,從黎清的眉心鉆入,匯聚在丹田之中。
而黎清手中的劍卻沒了蹤影。
白鳳道:“這劍已經(jīng)認你為主,除你之外無人能調(diào)動?!?p> 黎清感受著丹田之中多出來的那一道青芒,心念一動,劍又出現(xiàn)在她手中。
她忽然知道為什么蟲童時刻拎著自己的劍了。
就像得了一件心愛之物一樣,恨不得時刻抱在手中,一刻也不肯撒手。
她摸了摸劍不舍的將它放入了丹田之中。
白鳳道:“好了,走吧?!?p> 他說著卻不往回走,而是叩了叩空了的墻壁,墻壁應聲而開,又露出一條蜿蜒的長梯來。
走過這一截長梯,出去竟然是一間茶樓的雅間,白鳳出了雅間,便有人不動聲色的將他們送出了茶樓。
茶樓中坐滿了喝茶的人,誰也沒有多看他們一眼,好像他們就是普普通通來喝茶的一般。
黎清走出茶樓幾步,忽然道:“師父,好像沒給錢?”
白鳳笑道:“給過了,放心吧”
阿尨道:“給什么錢,我吃東西從來沒有給過錢啊,我們?nèi)コ菛|吧,師父,我想要兩顆鮫珠,我的被蟲子拿走了?!?p> 白鳳修煉上十分嚴格,其他方面卻堪稱溺愛至極,當即點頭應允。
阿尨不知疲倦的在城中玩了一整天,累的黎清兩條腿打晃,說什么也不肯走了,
阿尨道:“那我們明天再玩!”
黎清道:“師父,我想回去修煉!”
阿尨連忙抱住她,撒嬌道:“別嘛,回去多不好玩啊?!?p> 白鳳低聲道:“到了,別鬧。”
黎清抬頭看了一眼地方,夜晚,寒風緊催,不管穿的多嚴密,風總是能從任何縫隙往身上鉆,讓人凍得哆嗦,而這一家大宅院中,卻顯得溫暖很多,四處都點著碳火。
修道之人很少用到取暖之物,這一家卻十分奇怪。
黎清跟著白鳳走進一座高門大院,穿過長長的游廊,空氣中有了苦澀的藥味。
屋中沒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昏黃的燈光從一間屋子里透出來,門窗緊閉著,白鳳穿門而過,屋中一股暖香撲面而來,高床軟枕,銀紅色的緞面被子中卷著個小孩兒,看樣子不過五六歲,臉色黃黃的,顯得瘦小可憐。
白鳳上前一步,彎腰將這孩子自被子里抱出來,摟在懷中,黎清看著,忽然又想起了白鳳抱著鐵匠女兒的情景,白鳳的神情是溫柔的,帶著悲傷和肅穆。
阿尨似乎受不了這樣肅穆的氣氛,悄悄地跑了出去,追著府里的狗玩去了。
小孩睜開眼睛,是雙痛苦的大眼睛,毫無光彩,他看到了白鳳,道:“你是神仙嗎?”
黎清憂心忡忡的想,神仙只怕不是的,估計是大鬼吃小鬼里的大鬼。
白鳳捏了捏他的手,道:“好孩子,痛嗎?”
小孩艱難地點頭,道:“哥哥,好痛啊。”
白鳳道:“到哥哥這里來就不痛了。”
他伸出手覆上孩子的大眼睛,孩子的呼吸漸漸微弱起來,最后手垂了下來,一團雪白的靈魂從他眉心鉆了出來,投入了白鳳的懷抱中。
黎清看著白鳳的身體漸漸凝實,那奪目耀眼的顏色又回到了他的臉上,美的驚心動魄,攝人心神。
白鳳將小孩放進被子里,帶著黎清出了門,道:“阿清,怕不怕我。”
黎清一顆心偏的十分厲害,恨誰便是十分的恨,愛誰更是十二分的愛,別說白鳳十分優(yōu)雅的吞噬靈魂,就是他鮮血淋漓的生吃了什么,她也不會放在心里,低聲道:“不怕。”
夜晚正是鬼魅四出的時候,出了這不知名的府邸,阿尨抱著府里順出來的白色小狗,道:“師父,這小狗可以帶回去嗎?”
白鳳從他懷中把瑟瑟發(fā)抖的小狗抱出來,放到地上,道:“不行,小狗是他們家的?!?p> 阿尨戀戀不舍地看著小狗狂奔回家,道:“好吧,那我們?nèi)ツ睦???p> 白鳳還沒有說話,一道人影從人影中飄忽而至,伸手朝白鳳抓去。
黎清聽得風聲,手中長劍一現(xiàn),一道劍招已經(jīng)遞了朝來人處遞去!
那一劍平平直直,在黑暗中卻仿佛長了眼睛一般,不論來者如何變幻身形,這一劍都牢牢指向了來者的丹田,青色劍芒在黑夜中怒漲,如同無形的手臂要扣住來人。
來人朝后退了一步,穩(wěn)住身體,“咦”了一聲,忽然猛地上前,不管劍刺破了他的身體,擒住了黎清的手腕。
黎清一驚,看到自己刺中的人影消散,竟然只是個虛影,正要掙脫,就聽到白鳳淡淡道:“掌門師兄日子很無趣嗎?到這里來找我們消遣?!?p> 人影這才露出臉來,果然是慈眉善目發(fā)須皆白的靈犀派掌門人。
掌門松開黎清,道:“你這弟子不錯,劍法上比大比又精進了許多,竟然能逼得我退了一步,難得,老了,眼睛不好使,看人也看不準了。”
黎清退到白鳳身后,不再說話。
掌門不再管她,看了一眼同樣躲在白鳳身后的阿尨,眉頭一皺,嚴肅著臉,道:“你這小狐貍,今天怎么把我兒子咬了!”
阿尨探出頭來,道:“他要先打我的!被我一口咬住了,技不如人!賴皮鬼!”
掌門被他說的一愣,哈哈笑道:“他是賴皮鬼,沒錯沒錯。”
白鳳道:“師兄若是因為此事而來,我們就先走了?!?p> 掌門連忙拉住他,道:“我找你有正事,走走走,這里不方便說話?!?p> 什么正事讓掌門追到扶搖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