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寧郊外,春風(fēng)一吹綠了一岸,處處透著生機。
一顆杏樹上,一個高大少年倚靠樹干,雙手抱著一柄長劍,坐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少年瞇著眼睛,享受著暖洋洋的陽光。
高大少年正是剛才在那鬧市上鬧的不可開交的猖狂少年,也不知道怎么脫得身,更不知道有沒有與那背刀俠客打過,勝負(fù)如何。
少年在這春風(fēng)暖陽里將睡未睡之時,啪的一聲,樹干搖晃,抖落一地樹葉,一個少年身影就這么從樹上滾落下來。
“山有崖!你不是說去捉妖的嗎?怎么坐在這里打瞌睡!”一個嬌柔聲音響起,語氣不善。
高大少年雙手抱頭使勁搓揉,看來剛才摔到了腦袋,山有崖一邊揉著腦袋一邊看向來人,一個單手持鞭,臉色清冷的少女立在身前。
“山下盡是些凡夫俗子,善惡不分,是非不明,讓那狐妖逃了?!鄙倌隉o奈說道,持鞭少女想起幾日前碰到的那幾個無知少年,也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跑了便跑了吧,小小狐妖鬧不出什么風(fēng)浪。我這邊倒是進展大好,師父讓咱們找的東西,我已經(jīng)找到了,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宗門交差了?!鄙倥呎f邊把鞭子一點一點收起來纏在腰間。
山有崖頓時來了精神:“東西找著了?在哪?給我瞧瞧。”
少女不急不慢的回答道:“前日在一鳥窩里瞧見的?!闭f著從衣衫里拿出一物遞給了少年。
少年看著手上的東西,一塊太極陽魚形狀的勾玉,潔白無瑕,在陽光的映照下光彩照人。除此之外再無特別。
山有崖瞧不出其中玄奧就把勾玉還給了少女:“就這東西?看這品相放在山下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玉石,可是剛才我試著灌了一些法力進去絲毫反應(yīng)也沒有,這就是師父說的能救宗門于危難之中的至寶?”
少女接過勾玉放回衣衫里:“既然是師父說的必有其道理,總不可能讓我們兩下山奔波只是為了一塊普通玉佩吧。”
師兄妹二人此時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宗門情形,兩人都是出身自一個名叫云隱宗的小宗門,云隱宗曾經(jīng)也有過輝煌的時候,在歷史上也留下過數(shù)位叫的上名號的修道大士,不過近些年來弟子難招,當(dāng)代的宗主也無甚出息,導(dǎo)致云隱宗淪為叫不上名號的末流門派。最近,隴州境內(nèi)新興起了一魔道宗門,以風(fēng)卷殘云之勢席卷了隴州內(nèi)的幾大勢力,隱隱有稱霸隴州的姿態(tài)。
云隱宗近日來發(fā)現(xiàn)已有不少魔道子弟在自家地界走動,師兄妹二人的師父這才叫他們下山尋一物件,只說找著了可保宗門安危。
師兄妹二人心中均是哀嘆一聲。
也許是這沉悶氣氛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高大少年山有崖突然開口道:“師妹,你好端端的爬什么樹啊?”少女冷哼一聲:“要你管!”
高大少年笑了笑便不再遲疑跟著少女離開了,但是少年心中已經(jīng)打起了小算盤,如果云隱宗真的撐不下去了,自己是不是要趕緊跑路了。
春了堂是泰寧城里有口皆碑的的藥鋪,藥鋪掌柜許流更是隴州境內(nèi)叫的上名號的神醫(yī),藥鋪里光妙手回春的錦旗就掛了三四塊,更別說什么再世華佗,扁鵲再生什么的了。
別看春了堂現(xiàn)在風(fēng)光,當(dāng)年卻因為掌柜的經(jīng)營不當(dāng)導(dǎo)致差點關(guān)門大吉,掌柜見藥鋪在自己手中毫無起色便把春了堂這塊爛招牌丟到了兒子許流手里,當(dāng)時城里面人人痛罵的浪蕩子許流自從從父親那接過招牌的那一天起就性子一變,痛改前非,一心撲在了醫(yī)道之上,可以說的上是逆挽狂瀾,將春了堂救了回來。許流的經(jīng)歷一時之間被人們津津樂道,紛紛說著浪子回頭金不換。
藥鋪里一個面如冠玉的白衫少年站在藥柜前,身前一位面留長須的中年男子正在為一位病人診斷。
伯望羲這些年來都會偷偷找時間來這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看著那名動一州神醫(yī)看病。不過今天他來此還有一個目的,抓藥,凝兒的病才好沒幾天,今天是來抓幾幅補養(yǎng)身體的藥,本來是跟仲隱他們?nèi)艘黄鸪鰜淼?,小丫頭一聽是去藥鋪抓藥當(dāng)即拽著妹妹姝兒跑了,仲隱當(dāng)然也不樂意陪著一個大男人,轉(zhuǎn)頭就去追那姐妹二人,伯望羲看著他們的身影連連嘆息。
許流把手頭的病人都看完了,輕輕站起身,也不問那少年干嘛,手腳嫻熟的抓了一副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藥材給他,這幾天都是如此,許流看著面前的俊逸少年,也不知道見過這少年多少次了,印象里只覺得從伯小少爺變成了伯大公子。
伯望羲接過藥材,付了銀子,朝著許流拱了拱手就走了。出了藥鋪看著天色不早了,那三個逃兵想想也該回去了,就一個人提著藥慢悠悠的向伯府踱去。少年并未注意到陰暗的墻角后有幾雙眼睛在盯著他。
城西,破落寺廟。
仲隱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滾燙,他大叫一身就爬了起來,從胸口里拿出一塊玉佩,黑色的陰魚勾玉此時散發(fā)出滾滾黑煙,黑煙彌漫圍著少女翻滾不定,看不出其中光景。還沒等仲隱反應(yīng)過來黑煙又迅速消散,點滴不剩。
仲隱瞪大著眼睛看著那還趴伏在地的少女,此時的少女頭上多了兩只耳朵,毛茸茸的像狗耳朵,身后的尾巴也由一根變成了三根。
少女嗚哇一聲,聲音里透著懊惱:“你那玉佩什么東西!怎么冒出一股黑煙來,我這人形就怎么也保持不住了?!?p> 如果換做一個大漢發(fā)生這等怪奇異變,仲隱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可是眼前的少女,自從長出了獸耳和尾巴,原本嬌媚的氣質(zhì)又變的有些可愛了。仲隱怎么也害怕不起來。
少年蹲下身去,伸出手想捏捏那毛茸茸的耳朵,少女看那少年見到自己非但不怕,竟然還蹲在了自己身邊,立馬朝著少年伸出雙手,十指指甲都長長了寸余,張大的小嘴里也露出兩顆小虎牙。
仲隱看見少女這幅作態(tài),心中直樂呵,就你這個樣子你想嚇到誰?伸出的雙手已經(jīng)捏在了耳朵上,這感覺真好。
“言姑娘你是妖精嗎?”仲隱邊揉邊問道。
仲隱看著面前半人半妖模樣的少女,心中沒有絲毫驚訝,有那無名道士和宋夫子珠玉在前,眼前蹦噠出一個小妖精絲毫不奇怪。
言姓的小狐妖拍掉少年的手:“沒錯!我就是鼎鼎大名的小狐仙‘言言’怎么樣怕不怕!”
仲隱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半妖半人的少女,他覺得這只小狐貍一定是剛化形不久,而且是第一次來泰寧城。
“言姑娘,我叫仲隱,我們能做朋友嗎?我可是你的第一個人類朋友哦!”仲隱此時心中膽氣劇增,這只小狐貍肯定不是只壞妖精,至少現(xiàn)在不是。
名叫言言的小狐貍確實是今年才能幻化人形,本來族里有規(guī)定剛幻化人形的的族人都不能獨自下山,都必須有長輩陪同。言言這次下山就是偷偷下來的,如果不是自己足夠機智恐怕已經(jīng)被那背劍少年拿下,這第一趟下山也會成了最后一趟。
言言本就是頑皮心性,剛才不過是想逗這少年玩玩,哪知道這少年身上的那塊玉佩古怪的很也就沒了作弄他的心思。
小狐妖言言和仲隱就這么你一言我一語,不咸不淡的扯著皮。
仲隱叢閑聊里得知,言言的原形是一只雪影狐,她們一族都棲息在泰寧西邊的岐山里,一向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只要人不犯我,它們都不會主動襲擊人類,更沒興趣作惡,最多就是來山下的城鎮(zhèn)里轉(zhuǎn)轉(zhuǎn),解解山上的枯燥。岐山里也不止它們一支妖精族類。不過其他山野精怪可沒它們雪影狐好說話,不乏有擇人而嗜的兇狠妖怪。
仲隱聽的倒也有津有味,不過心里也為這小狐貍捏了一把汗,這下山碰到一個人,就隨隨便便的把這等私密事竹筒倒豆子的全交代了。
言言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開口說道:“我是看你是個好人才跟你說這些的,要不然我早把你吃了。”說完嘴角一揚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仲隱只覺有些晃眼,小狐貍這一笑,可愛全無,媚態(tài)橫生,真當(dāng)是媚眼如絲,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他覺得第一次在撩人上敗下陣來。
月明星稀,夜空高懸,一處山間小道上,一男一女背靠著背,一人握劍一人持鞭,他們周圍陰風(fēng)四起,耳邊亦有女子嗚咽的哀聲似近似遠。
這時,少女衣衫里的陽魚勾玉慢悠悠的飄蕩到二人頭頂,開始劇烈震顫,爆射出刺目白光,絲絲縷縷如萬千劍氣一般,本來凝聚成型就欲撲向二人的滲人黑色妖氣,如冰雪消融般潰不成軍,幾個呼吸的功夫妖風(fēng)散盡,哀嚎之音也低不可聞。清朗的月光洋洋灑灑,耳旁的山風(fēng)輕輕吹過......
仲隱跟言言在破廟分別,叫小狐貍趕緊回山上,路上小心,自己慢悠悠的晃回了伯府,而早該歸來的伯望羲卻仍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