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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之一年

第八章

不可思議之一年 不熬夜的鷹 4819 2019-06-04 08:50:01

  一陣水龍頭流水的嘩嘩聲之后,是鑫垚拿著鋼絲球彎著腰在廁所的地面上使勁地摩擦著。

  鑫垚媽媽進(jìn)來上個廁所走掉,走的時候轉(zhuǎn)身對鑫垚說:“你不用那么使勁擦,沒幾天就又臟了?!?p>  “臟了再擦啊,難道要一直臟著不擦嗎?”鑫垚頭也不抬地說。

  “行行行……那你擦吧,擦吧,想讓你少干點(diǎn)活還領(lǐng)不上情了呢。”

  “真想讓我少干點(diǎn)活的話,就按照我說的,平時勤擦著一點(diǎn)多好?!?p>  姜叔坐在沙發(fā)上問剛從廁所里出來的鑫垚媽媽:“吵什么呢?”

  “沒吵,自己在那擦廁所呢?!?p>  “小垚是個愛干凈的人?!?p>  “她干凈什么?她就是毛病多,你見哪一個愛干凈的人帶著三只狗一起吃一起睡的?你看看她床上被子上那一層層狗毛,她那是愛干凈嗎?”

  “好了好了,別說了,孩子自己知道?!?p>  鑫垚假裝沒有聽到外面的談話,起身,擰開了身旁的水龍頭,任水流聲音嘩啦啦。

  何燦爛正在水池旁邊使勁地搓著自己的手。幾個小護(hù)士急忙忙地從她身邊跑過。

  何燦爛攔住其中一個問:“你們跑什么呢?”

  “難道你不知道么?那邊有人鬧起來了,我們?nèi)タ匆幌?,你去嗎??p>  “你們先去?!焙螤N爛敷衍地回答著。

  徐谷從更衣室出來,看著幾個跑遠(yuǎn)的小護(hù)士的背影,說:“這些小年輕的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呢……”

  何燦爛笑著,跟徐谷邊走邊說:“是啊,還問我不知道么,就好像我應(yīng)該知道一樣。”

  “走吧,我們還是不要言語旁人了。”

  “是啊,有什么好言語的,想當(dāng)年我也是為了湊熱鬧跑了五六層樓的人。”

  “今晚我們兩個值班,晚飯你想吃什么?”

  “我有約在先?!?p>  “是新一次的相親嗎?五天相六次,你多少也節(jié)制一下吧?!?p>  “我相親的事兒也值得你這么說嗎?不過話說回來,你也出去相一次親吧,整日呆在辦公室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喜歡我呢,再不然,你拖著拖著就變成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了?!?p>  “你放心,我再怎么拖,也永遠(yuǎn)比你小三歲?!?p>  何燦爛扭頭看著徐谷的臉說:“如此一看,你果然還是個小男孩呢,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沒差?!?p>  “你吃完飯?jiān)琰c(diǎn)回來?!?p>  何燦爛笑著說:“哎呦……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居家的小怨婦說的呀……”

  徐谷紅著臉回辦公室里。何燦爛一個人下了電梯。

  徐谷跟何燦爛相識于三年前,24歲學(xué)士畢業(yè)的徐谷和27歲碩士畢業(yè)的何燦爛在醫(yī)院里初次相遇,兩個人圍繞著學(xué)醫(yī)應(yīng)具備怎樣的學(xué)歷爭論了一上午,最終被院里的一位老博士出面碾壓而結(jié)束,兩個人憑著不打不相識的交情,一起帶著擾亂醫(yī)院秩序的罪名,被領(lǐng)導(dǎo)發(fā)配到肛腸科和睦地相處了3年直至今天。

  與何燦爛有約的是趙人民,她在醫(yī)院的門口見到了這位一身酒氣的老朋友。

  何燦爛捏著鼻子問:“你已經(jīng)喝過酒吃過飯了,怎么還約我出來呢?”

  “你不要誤會,酒是中午喝的,我晚飯還沒有吃呢。”

  何燦爛打量著趙人民:“今天是工作日,你這副模樣也太邋遢了點(diǎn)。”

  “我也是沒辦法,班里新轉(zhuǎn)來的一個學(xué)生家長,一定要拉著我一起吃飯,如果我不去,他們不放心孩子,那我去了,就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

  “以后能不去就不去吧,把話對家長講清楚就好了的。”

  “不清楚的是你,人情哪是幾句話就能說清的?!?p>  “把人情弄復(fù)雜的還不是你自己,很多事上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個不字也就完美解決了?!?p>  “看你嘮叨我的樣子,真的有點(diǎn)像我媽。”

  “哎……像就像吧,我懶得跟你計(jì)較。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邊走邊說吧?!?p>  “哎……你慢一點(diǎn)走……等我一下”肖燕追在于淼的身后著急地喊著她。

  于淼也不停下,邊走邊氣沖沖地說:“我要去問清楚,我踢球踢的好好的怎么就被除名了呢?!?p>  “肯定是有原因的么,不過你這樣氣沖沖地去理論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的?!?p>  “能有什么原因,即便有原因,也是黑幕,也是他們的私心,我要據(jù)理力爭?!?p>  “其實(shí)……我聽說……”

  “聽說什么,快點(diǎn)說?!?p>  “聽說是因?yàn)槟隳挲g大了的緣故……”

  于淼匆匆的腳步戛然而止,她在原地沉默片刻,神情暗淡,轉(zhuǎn)過身對肖燕說:“走吧,我們回去吧。”

  肖燕又追著折返的于淼,邊走邊說:“不能回啊,我們千里迢迢趕過來聽到這樣的消息已經(jīng)夠委屈了,怎么也得去把沒有算完的賬給清了呀?!?p>  “有什么好清的?我們?nèi)チ酥竽沁呉矔懈鞣N理由給我們抵消掉,我們還是不去費(fèi)這個口舌了?!庇陧嫡f的沒好氣。

  “可是……你不還要給鑫垚買鋼琴的么?那是多大的一筆錢呢……”

  “你放心,我還不差這一點(diǎn)?!?p>  “可是我還聽說,團(tuán)里要做大的調(diào)整了,可能有一批年輕人要進(jìn)來,而且我們以后參加活動的場合可能也不只是單純地音樂會了,會有許多商演的?!?p>  于淼瞪著眼睛問:“你說什么?去商演?要我們穿成那樣去給那些又老又丑的暴發(fā)戶們表演嗎?我不去。我這就罷工,不干了!”

  肖燕聽完,也不再說其他,便跟著于淼回到下榻的酒店中。自從她跟著于淼之后,兩年來,還是第一次看見于淼如此地?zé)o奈?;蛟S,這世上真的有些東西是自己無論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這份無奈,她現(xiàn)在沒有,或許只是因?yàn)樽约哼€沒有特別想要得到的那個東西而已。

  熙熙攘攘的自助餐廳里,何燦爛大呼一聲:“什么?”

  意識到周圍的人都在看著她的時候,便小著聲音問:“鑫垚跟你絕交了?”

  趙人民點(diǎn)點(diǎn)頭,不說話。

  何燦爛突然笑了起來。

  趙人民看著她問:“你笑什么?”

  “你們兩個人,究竟是你天真還是她幼稚呢?怎么這么大了還絕交呢?”

  “這你得問鑫垚去了?!?p>  “我覺得我不用問,就鑫垚那脾氣,頂多跟你冷戰(zhàn)幾天,然后就好了?!?p>  “我覺得不像,不然今天我也不會來找你。”

  “你知道我喜歡吃自助餐,自然也是能了解鑫垚一些的。鑫垚從小不就是這個樣子么,過幾天就好了?!?p>  “但愿如此吧。”

  “你放心好了,鑫垚什么都沒跟我說呢。她指定就是一時氣話,不要當(dāng)真。這世上,哪有彼此間沒有矛盾的兩個人呢,說不定某一天,鑫垚就后悔了呢?!?p>  “說起來還是你比較善解人意,這么多年,無論有多少事,與你說幾句之后心里總能寬慰不少。”

  “那今日這餐……”

  “自然我請。”

  “那多謝了。哦,對了,你今天也沒有開車出來,我晚上還要回醫(yī)院值班,一會兒吃完之后我們便各自回各自的地方,你不用送我?!?p>  “這怎么可以呢,至少得讓我看著你回去啊?!?p>  “我是什么脾氣你還不清楚么?我們之間不用在這些小事上客氣,各回各的,干干脆脆,有何不好?”

  “那好,聽你的?!?p>  天色漸晚,鑫垚收拾完家里的衛(wèi)生,懶懶得躺在床上不愿意再動。她撥弄著手機(jī),想找個人說說話,可是又覺得這故意找人的行為太過刻意,自己的話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思來想去,還是打給了于淼,畢竟她跟于淼之間,還是有些可以說說的事情的。

  電話接通。

  “鑫垚,今天晚上天空中掛著的是太陽吧,你竟然主動給我打電話了?!?p>  “呃……我就是想問問你什么時候回來?!?p>  “你是盼我還是盼我的禮物呢?”

  “盼你呀,但是如果你帶禮物回來就更好了呀?!?p>  “我買的是鋼琴呢,你總得讓我挑挑揀揀之后找到適合你的那一臺吧?!?p>  “你隨便挑,我不著急,我慢慢等著?!?p>  “到這個月底吧,我將琴寄給你,然后親自教你彈奏?!?p>  “你教我嗎?你要在家里呆很長一段時間嗎?你是不是生病了呀?我聽你的聲音沉沉的?!?p>  “我沒什么,我能有什么,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跑,難道還不會照顧自己么?倒是你,打電話過來,是不是有什么事兒?”

  “也沒什么事兒,能有什么事兒,等你回來再說吧?!?p>  于淼在電話中輕嘆了一口氣,說:“那便等我回去再說,呵呵?!?p>  徐谷在電梯門口等到了吃飯歸來的何燦爛,見到她,便滿心歡喜地說:“你回來啦?”

  “今晚的月亮難道是從西邊出來的么,你在這里等我做什么?”

  “當(dāng)然是有事想要跟你說?!?p>  “嗯……我今日事多,不差你這一件,說吧?!?p>  “兩件事,一件好的,一件壞的,你……”

  “先說壞的?!?p>  “一會兒我們要去做痔瘡手術(shù)了……”

  何燦爛做勢嘔吐,可憐兮兮地說:“我剛剛大魚大肉的塞完,不能讓我消化一會兒再去嗎?”

  徐谷呵呵地笑著說:“這么多年了還沒適應(yīng)呢……”

  何燦爛頗有無奈,說:“人總會有些一生都無法適應(yīng)的事情吧?!?p>  徐谷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我們很快便去普外了。”

  何燦爛不相信地問:“你做夢呢?我們憑什么?。俊?p>  徐谷神秘一笑說:“我憑我爸,你憑我?!?p>  何燦爛并不相信,玩笑著說:“就憑你?哼哼……我們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去做痔瘡手術(shù)吧。”

  何燦爛大步向外走著,徐谷還跟在身后問:“我說的是真的,不過去普外你行不行?。俊?p>  何燦爛懶得回頭,用背影回答他說:“有我不行的嗎?”

  “那我們剛好一起啊……哈哈哈……你慢一點(diǎn)啊……等等我啊……”

  何燦爛才不會慢一點(diǎn),有好的前程誰不愿意往前奔呢,又有誰愿意停下腳步慢下來呢。

  “噠噠”的高跟鞋聲又回蕩在公司的大廳里。

  鑫垚依舊是一副高傲的面孔,方辰依然微笑地站在那里接受著鑫垚對她的問候。

  當(dāng)電梯里又重新剩下童玲和鑫垚的時候,兩個人都很不友好地互看了對方一眼。

  童玲先問:“你斜著眼睛看什么呢?”

  “我只是感覺你今日的鞋子一穿,整個人高了許多?!?p>  “我也覺得你今日的蓬蓬袖一穿,整個人胖了許多?!?p>  “是嗎?不過沒關(guān)系,胖只是胖一時的,但是矮卻會矮一輩子的?!?p>  電梯門開,兩個人又不歡而散。

  只可惜電梯里沒有第三個人,不然,那個人肯定有興趣記一記她們兩個無緣無故的互懟日常。

  辦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沉悶氣氛,鑫垚看了一眼大家,或許是因?yàn)榻袢找_公司總結(jié)大會的原因,大家都在忙碌著準(zhǔn)備資料,忙碌到連問安的招呼都忘記打。鑫垚懶得計(jì)較,也一頭扎進(jìn)自己的資料庫中。

  衛(wèi)輝首先把自己的資料交了過來,說:“如果沒什么意外,這個月的第一還是我們組的。”

  胡老八抬起頭問:“你什么意思?難道會有什么意外發(fā)生嗎?”

  袁老八也跟著問:“是啊,你是不是聽到什么消息了?”

  衛(wèi)輝連忙給眾人解釋:“也沒什么,只是聽說童玲她們組正談著一個單子,不知道預(yù)付款付了沒有,倘若付過,那他們便有能力與我們爭一爭這第一名的獎金?!?p>  鑫垚點(diǎn)點(diǎn)頭,說:“是這樣的,我也聽說了,不過我覺得他們動作應(yīng)該沒這么快,我們先不用擔(dān)心?!?p>  胡老八拿著自己的資料過來,說:“鑫垚,你確定我們不用擔(dān)心嗎?”

  “為什么這么說?”鑫垚被問的有點(diǎn)懵。

  “你自己看吧,我上個月的單子數(shù)量雖然有增無減,可是成交額少了三分之一?!?p>  袁老八也遞過自己的資料說:“我的情況也差不多?!?p>  鑫垚看看自己的資料,又對比衛(wèi)輝的資料,說:“我們兩個的還好,沒多大差別……”

  胡老八嘆著氣說:“這么一比已經(jīng)很明顯了,總結(jié)會我也不想去了,你們?nèi)グ?。?p>  袁老八附和著:“我也不想去了,本來以前就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語,如今肯定有更多落井下石的人?!?p>  鑫垚安慰著二人:“人心還不至于那么壞,再說了,業(yè)績好壞也是說不定的事,其他組說不定還不如我們呢。”

  衛(wèi)輝插了一句:“我倒覺得這不像是自然而然的事。”

  鑫垚又是一臉懵,問:“怎么說?”

  “你們看一下自己所收到的訂單日期,那些小單子,是不是全部在我們的流言之后?”

  胡老八和袁老八看著自己的資料,紛紛點(diǎn)頭說:“沒錯沒錯?!?p>  鑫垚不相信地說著:“流言都是假的,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難道流言還能影響了我們的訂單金額嗎?我看是你想多了,這只是時間上碰巧而已?!?p>  衛(wèi)輝認(rèn)真地解釋:“你有所不知,我們收訂單用的平臺看似是公平公正公開,但實(shí)際上是被上面的人過了目的,萬一是我們不小心得罪了誰,上面有人插一手將訂單重新分配也不是不可能的?!?p>  胡老八和袁老八低著頭不說話。

  鑫垚不太相信地問:“這……可能嗎……”

  衛(wèi)輝點(diǎn)點(diǎn)頭。

  “既然是這樣,那今日的會你們先不要去了,反正流言說的是我一個人,我一個人聽就好了,免得有許多難聽的話讓你們聽了難受?!?p>  于是,鑫垚一個人帶著四個人的資料去參加會議了,留下幾個組員在辦公室里不安地竊竊私語。

  “我們的小組長還是仗義啊,自己頂著槍林彈雨就出發(fā)了?!?p>  “只是又要難為她為我們想一大堆不能出席的理由了?!?p>  “替我們想好理由也只能解一時之困,不是長久之計(jì)啊。”

  “她畢竟年紀(jì)還小,入職時間也短,而且,這爾虞我詐的心性也不是她想學(xué)便能擁有的,高傲的人總得吃過幾次暗虧才能慢慢變得懂事?!?p>  “可是總有更高的屋檐遮著頭發(fā),我們也沒什么好的辦法?!?p>  “我們就好好守著訂單,顧全自己吧?!?p>  斷斷續(xù)續(xù)說話間,鑫垚已經(jīng)推門而回。

  衛(wèi)輝問:“怎樣?是童玲那組第一嗎?”

  鑫垚搖搖頭,說:“不是,是五組?!?p>  “真沒想到,總是倒數(shù)的一組今日里翻身了。”

  ”老板說什么了?”

  鑫垚若有所思地說:“沒說什么,只是覺得,今日種種,似乎是他早已預(yù)料到的事情。”

  衛(wèi)輝似乎看透一切的樣子,對眾人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便是如此了,這應(yīng)該也是領(lǐng)導(dǎo)們最希望看到的場面了吧。”

  鑫垚滿身疲憊的樣子,看看時間,說:“下班時間到了。我們先回家吧?!?

不熬夜的鷹

如果可以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又有誰愿意開啟勾心斗角的行程呢?還有,今晚的月亮,它有點(diǎn)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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