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方辰笑著攔住了剛從外面走進(jìn)公司大廳的鑫垚，說：“你來一下，有人給你送好吃的來了?！?p>　　鑫垚接過，說：“水果拼盤？這不會是你做的吧？”

　　方辰指指外面，說：“不是我，送來的人在那邊，還沒走呢?！?p>　　鑫垚拿著那一盒水果追了出去。

　　曉波看見鑫垚，問：“姐，你來了嗎？我剛才問的時候你還沒在?！?p>　　“你怎么來了？今天不用工作嗎？為什么沒穿工作服呢？”

　　“怕給你丟人，就換了?！?p>　　“這是你買的？”

　　“是我做的?！?p>　　“你賺錢不容易，以后不要再為我花錢了。”

　　“沒花多少，只是想說謝謝你幫了我很多，你不要嫌棄?！?p>　　“我會好好吃的。”

　　鑫垚回到辦公室里，組里的人都看著她不說話。

　　鑫垚看著大家：“有什么話就直說，難道這樣看著我，我們就會產(chǎn)生什么心靈感應(yīng)嗎？”

　　胡老八：“公司的業(yè)務(wù)員選拔，我報名了……”

　　鑫垚：“報了唄?！?p>　　袁老八：“我們真的可以報嗎？這可意味著要重新分組了啊……”

　　鑫垚說得輕描淡寫的樣子：“你們都一起報名吧，這樣重新分組之后你們還有極大的可能再在一起工作。我現(xiàn)在只不過是你們的小組長，也沒什么權(quán)利阻擋你們奔向自己的美好前程，”

　　鑫垚說完，胡老八和袁老八長舒一口氣，生怕鑫垚會記恨他們兩個。

　　鑫垚看著仍然盯著自己看的衛(wèi)輝，問：“衛(wèi)輝，你不報名嗎？還有什么其他的問題需要一直盯著我看嗎？”

　　衛(wèi)輝搖搖頭：“我只是在想，你拿著那么一大盒水果進(jìn)來，怎么就一直不說讓我們也嘗一下呢……”

　　鑫垚也不動容，將果盤放好，毫不客氣地說：“像我這樣寡恩薄義的人，你們想都別想?！?p>　　郁郁寡歡的鑫垚回到家里，明明是在凳子上坐了一天，心里卻有說不出的疲累。本想著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一進(jìn)門，便被家里的煙霧繚繞給嗆了出來。

　　鑫垚再進(jìn)去的時候，抱怨著說：“大熱天里開著空調(diào)就不要在屋子里抽煙了么，多嗆呢。”

　　鑫垚關(guān)了空調(diào)，拉開窗子。

　　見鑫垚臉色不好，抽煙的少強(qiáng)和姜叔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鑫垚媽媽正在做飯，見鑫垚走進(jìn)廚房，問：“你剛喊什么呢？一進(jìn)門就大呼小叫的?！?p>　　“你在家里就沒覺得屋子里嗆得很么，嗆得我這會兒只想咳嗽。”

　　“我沒覺得啊，你覺得嗆就回你自己屋呆著去唄。”

　　“我出去了。晚飯我不吃了?！?p>　　“這孩子……怎么又不吃飯了呢……”

　　鑫垚媽媽剛剛嘮叨完，鑫垚便提著包飛奔而出了，邊走邊喊：“我出去吃……”

　　鑫垚媽媽從廚房的窗子向外望去，是郭偉等在外面。

　　郭偉在見到鑫垚的時候，招呼還沒打出口，便被鑫垚拽著走了。

　　鑫垚一副如饑似渴的表情，說：“走走走，我們擼串去~”

　　燒烤攤前，兩個人坐著小馬扎圍著小桌。

　　郭偉笑著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來這里呢?！?p>　　鑫垚看著四周，對郭偉說：“你看這里，人情味濃，煙火氣大，這么好，為什么不來?！?p>　　“看來是我以貌取人了?！?p>　　“幾天不見，你最近忙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不約你的。我們的那個汽車修理廠，上下班也沒什么準(zhǔn)點(diǎn)。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送進(jìn)去的車特別多，可修的好的就我一個，總得顧著車主的要求盡快修好，不然一直被催著也不好。”

　　“哦，這樣啊……”

　　“你最近怎么樣呢？忙嗎？”

　　“我說不上忙也說不上不忙，前不久出了一次差，其他的時候基本都跟以前一樣?！?p>　　“出差？你去國外了嗎？”

　　“沒有，港口?！?p>　　“你的工作聽起來挺復(fù)雜的，還全程英文交流，真是不容易?！?p>　　“其實很簡單，只不過行外人都覺得不容易。就像你所精通的汽修，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堆零件。”

　　“那你給我講講你的工作吧，我還挺好奇的。而且……以后總得知道一些啊?！?p>　　鑫垚想了想，說：“一言難盡，還是以后有機(jī)會的吧。”

　　郭偉仍然笑著說：“那我給你講講我的工作吧，我的比較簡單?！?p>　　鑫垚拒絕：“嗯……還是不要了……挺無趣的……我們還是吃飯吧。我再買兩瓶啤酒，你還要嗎？”

　　郭偉只好答應(yīng)：“嗯……好吧……兩瓶……”

　　鑫垚和郭偉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互相敬著明天和過往。

　　如此美好的夜晚，開懷暢飲要比說什么工作的事情高興多了。兩個人就這樣手牽手哼著歌跳躍著各自回到各自的家，短暫的歡聲笑語里，沒有任何煩惱，鑫垚想著，今夜應(yīng)該可以安眠了。

　　鑫垚正做著美夢，朦朧中聽見姜叔在喊：“小垚，少強(qiáng)，你們快來啊……”

　　鑫垚和少強(qiáng)揉著眼睛去了姜叔和媽媽的臥室。

　　鑫垚：“怎么了？”

　　姜叔：“你媽這會兒頭暈的厲害，還有點(diǎn)喘不上氣呢……”

　　鑫垚指揮著：“走走走，趕緊去醫(yī)院。少強(qiáng)，快，背上?！?p>　　所幸深夜的時候醫(yī)院人少，鑫垚媽媽很快便檢查完了。

　　鑫垚載著一家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問坐在旁邊的媽媽：“你是不是吃了那些面包了？”

　　鑫垚媽媽：“是吃了一點(diǎn)……”

　　鑫垚：“你吃一點(diǎn)會造成高血糖引發(fā)高血壓然后又差點(diǎn)引起心臟病嗎？”

　　鑫垚媽媽：“我真沒吃多少，你們不吃早飯的時候我也懶得做，就吃點(diǎn)面包點(diǎn)心的墊一下了?！?p>　　鑫垚：“我早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們早飯不要糊弄，老兩口多大年紀(jì)了還不聽話呢，糊弄來糊弄去還不是糊弄著自己了么，先不說糊弄到自己去了醫(yī)院，這大半夜的一家子人還得跟著受累。以后不該吃的就別吃了，知道了么？你不能吃，姜叔也不能吃?！?p>　　鑫垚媽媽和姜叔坐在車?yán)锊徽f話。

　　少強(qiáng)：“你別啰嗦了，趕緊回家睡覺，困死了。”

　　鑫垚：“你困什么，白天不出門也不工作，就算不睡覺也累不著你。”

　　少強(qiáng)：“行行行，趕緊回家吧?！?p>　　當(dāng)車?yán)锇察o下來的時候，鑫垚覺得剛才的自己確實有些聒噪了?？墒泅螆愓娴膿?dān)心，擔(dān)心萬一自己有沒有操心到的地方，擔(dān)心那里便會變成讓自己不愿意面對的過往；可是，似乎是她擔(dān)心他人的方式不對，身邊竟沒有一個愿意領(lǐng)情的人；可是，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這些無奈也只能化作深夜中的一聲聲嘆息了。

　　鑫垚趴在辦公室的桌子上偷懶瞇了一會兒，醒來嘆息著昨夜的無眠。

　　袁老八：“小組長，業(yè)務(wù)部的羅經(jīng)理剛才來過了，找你……”

　　鑫垚：“什么時候？我睡著的時候嗎？怎么不叫醒我呢？”

　　胡老八：“不用緊張，是你去廁所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呢，誰知你就睡著了。”

　　鑫垚：“我睡了多久了？”

　　衛(wèi)輝：“也就五分鐘，趕緊去吧?！?p>　　鑫垚：“只有五分鐘么？怎么感覺睡了好久的樣子……”

　　鑫垚剛進(jìn)羅經(jīng)理的辦公室，羅經(jīng)理便嚴(yán)厲地問：“你怎么一副剛睡醒的樣子？”

　　鑫垚：“昨天晚上家里有點(diǎn)事情……”

　　羅經(jīng)理：“我不管你昨天晚上是干什么去了，上班的時候必須得打起精神。這個，你自己看?！?p>　　鑫垚拿起羅經(jīng)理摔過來的資料，上面正是鑫垚的單子。

　　羅經(jīng)理板著臉問：“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

　　“知道要怎么解決嗎？”

　　“我會把罰款交上的。”

　　“這就對了。沒有人會替你承擔(dān)自己的錯誤，公司也更不會替你出這筆錢，這件事，你補(bǔ)交罰款，公司上下通報，就這么解決了。如果你沒什么意見，就先回去吧?！?p>　　鑫垚的心里此刻如同萬馬奔騰，但仍然帶著滿臉的平靜說著：“好的，羅經(jīng)理。”

　　鑫垚轉(zhuǎn)身離開，羅經(jīng)理突然叫住她說：“鑫垚啊，以后物流都放到你們自己手里了，發(fā)貨的時候一定要記得買保險吶。”

　　鑫垚稍一點(diǎn)頭：“謝謝羅經(jīng)理，相同的錯誤我是不會犯第二次的。”

　　沒錯，我們總是會有這樣的決心，但是我們也總會在面對一些狀況的時候難免情不自禁。

　　葉子又喊鑫垚一起吃飯了，鑫垚也想著是時候該見個面催一下她的欠款了。

　　可是葉子似乎并不是這么想的。

　　在飯桌上，鑫垚正吃得起勁兒，葉子也鉚足了勁兒地追問鑫垚：“上次那個大師，你們兩個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啊?！?p>　　“我總覺得他說的還是有一點(diǎn)準(zhǔn)的?！?p>　　“準(zhǔn)嗎？”

　　“挺準(zhǔn)的?？墒俏覇査?，他就不怎么說了。”

　　“你喊我出來問這個的嗎？”

　　“不是。你明天不上班幫我看一下店唄？”

　　“我又看店？你干嘛去？”

　　“我去找大師看看最近生意不好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生意不好總會慢慢好起來的，你去看也看不出什么的，再說了，兩個人的店，還三天兩頭地不開門，你倆加一起的時間還沒我看店的時間久，這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不是你說的那么回事。如果我去看了說不好，那我就直接挑出去不干了?！?p>　　“生意好不好的你們自己還不知道什么原因么？你倆都不堅持一下的么？那大師說什么你就信什么嗎？你怎么就不信我說的呢？”

　　“我倆有什么好堅持的，熬的時間越久豈不是賠的越多么？信你什么??？你又沒跟人家一樣做過修行?！?p>　　“唉，你愛信誰就信誰吧。你去吧，反正當(dāng)初說好的是他，說不好的也是他……明天我看店，收的錢我就先不給你了，我這幾天也缺錢用?！?p>　　葉子不高興了：“那怎么行？這是我跟冰冰兩個人的店，怎么我找你看了一下店還把錢給看沒了呢？”

　　“你這時候想起冰冰來了？你們兩個的店老讓我一個外人來看什么看呢？”

　　“你不是閑著沒事？冰冰她婆婆住院去伺候病號，不找你找誰呢？這個忙你不幫的？”

　　鑫垚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此時的鑫垚只想拒絕和離開，但是，她的善解人意告訴自己，她撕不破這個臉面，她做不到。

　　葉子見形勢不對，又說：“那要不你看中哪一件衣服了直接帶走好了，這個主我還是能做的，也不能讓你白來一趟?！?p>　　鑫垚心里賭著氣，說：“我不要衣服。我明天來就是了，你們兩個也爭點(diǎn)氣，好好賺錢，不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這才開業(yè)多久，我來這替你們看店都看了多少次了……”

　　葉子這才笑著說：“好好好，知道你好說話，也知道你受累了~趕緊吃吧，這些肉都是你的?！?p>　　鑫垚唯獨(dú)愛吃些豬肉，眼下烤的香噴噴的五花，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地抹平她內(nèi)心的不情愿。

　　于淼在后臺端著自己的盒飯，跟身旁的助理肖燕抱怨著說：“這盒飯里就不能有點(diǎn)肉么……”

　　肖燕緊張地看向門外，小聲說著：“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聽從團(tuán)長安排出來工作了，就少點(diǎn)抱怨吧。我跟你吃的一樣呢，先填飽肚子要緊，今晚4個小時的演出呢。”

　　于淼略略生氣的樣子，放下手里的盒飯，說：“要不我們出去吃一點(diǎn)吧，反正時間還早。”

　　肖燕制止：“出是出不去了。據(jù)說今晚會來個大人物，我們都得等著彩排呢?，F(xiàn)在你的風(fēng)頭剛過，還是不要鬧了，我把我這里的雞蛋都挑給你吃了吧?！?p>　　于淼看著肖燕問：“你今年多大來著？”

　　肖燕不解地問：“怎么了？我比你小好多呢?！?p>　　“那你怎么這么懂事呢？”

　　“你是在夸我嗎？”

　　“那當(dāng)然。”

　　“那你知道我一個人這些年到底經(jīng)歷些了什么才會慢慢變得懂事嗎？”

　　于淼又將肖燕挑給自己的雞蛋還了回去，說：“對不起，我錯了，這么些年跟著我讓你受累了……雞蛋還是你吃吧……可憐的孩子……”

　　肖燕一邊嚼著雞蛋，一邊說：“嗯，你總算比以前懂事多了?！?p>　　于淼盯著自己的那盒白米飯，嘆息著說：“鑫垚一定在吃肉，火火也一定在吃肉……”

　　于淼猜得沒錯，鑫垚的肉吃得正香，可是，何燦爛，她最愛的是生腌梭子蟹。

　　何燦爛把最后一個蟹殼舔干凈扔到垃圾桶了，又拿起腌蟹的罐子晃晃聽聽看看。

　　放下后無奈地自言自語著：“唉……這么快就沒有了啊?！?p>　　剛剛說完，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貓眼看出去，是分院院長帶著醫(yī)院里的兩個小護(hù)士站在門外。

　　何燦爛猶疑著開了門。

　　護(hù)士一：“何醫(yī)生，這些吃的是我們的一點(diǎn)心意，以示對你的歡迎?！?p>　　護(hù)士二：“還有就是我們以前在你這里吃了你許多的家鄉(xiāng)特產(chǎn)，這些就當(dāng)是補(bǔ)償吧。”

　　分院院長：“說實話，小何的飯做得還是特別不錯的啊?！?p>　　何燦爛：“哦……那歡迎你們常來?！?p>　　分院院長很熱情地說：“我們今天就是特意來給你送東西的，馬上就走了，以后我們再來的時候你可千萬不要把我們拒之門外啊……”

　　何燦爛笑著說：“不會不會……”

　　何燦爛送走他們幾個，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總覺得此刻的糖衣炮彈之下隱藏著巨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