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垚堅持著說是地震到來。
可童星并不怎么相信地說著:“你不要開玩笑啊……”
四周的狗狗們還在狂吠。
鑫垚:“就是地震了,不然那個風鈴在沒風的屋子里怎么會動呢?”
童星:“嗯……??”
兩個人還懵懵地站在那里,吳老頭從外面跑進來,問:“你們兩個沒事吧?”
鑫垚:“沒事沒事。”
然后指著四周的狗籠,說:“就是它們有點激動?!?p> 吳老頭:“沒事就好,我去看看其他人,你們這些小孩子啊,還不知道地震是什么呢……”
童星想要跟著吳老頭一起出去,不料舍中的幾只狗折騰得實在厲害,搖搖晃晃的籠子眼看就要翻到砸到童星的身上,鑫垚眼疾手快,跑過去一下子擋在了童星的面前,那只掉落的狗籠便與二人擦身而過。
童星看著撲倒自己的鑫垚,笑著湊近她的臉,說:“這可是你自己撲過來的啊……”
鑫垚對突如其來的親近還是不適應,一把推開童星,起身,走向掉下來的那一只狗,心疼地說:“你沒有摔壞吧?”
童星在鑫垚的背后喃喃自語:“真是人不如狗啊……”
然后他起身拍拍身上沾的泥土,說:“我跟吳叔一起去看看四周,你要不要……”
鑫垚:“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
童星:“哦……對……應該打一個……我也去問一下我姐他們怎么樣了……”
鑫垚將電話撥出,老媽和姜叔的手機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打給少強,少強則是直接拒接。
鑫垚想著,家里應該沒什么事。
她又將電話打給童玲,鈴音響了五遍之后,電話里傳來童玲懶懶的聲音,問:“鑫垚,你養(yǎng)狗不順利嗎?”
鑫垚著急地問:“你怎么才接電話?”
“我們在組隊打游戲啊……”
“剛才地震啦!”
童玲揉揉自己的眼睛,看著屋子里完好無損一動未動的一切,對著電話說:“鑫垚,你夢游了嗎?”
“是真的,你們趕緊的,不要玩了,一定要注意安全?!?p> “好好好,我知道了。”
結(jié)束了跟鑫垚的對話,童玲的倦態(tài)也消退了一點。
幾個人看著屋內(nèi)毫無變化的一切,始終不能相信剛剛發(fā)生了地震,然后她起身拉開窗簾看向外面,街道上沒有一個人,是寧靜祥和的一片。
掛了電話的鑫垚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機,家里人的電話還是始終無人接聽。
正想得出神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是鑫垚媽媽。
鑫垚高興地接了起來,叫著:“媽……”
鑫垚媽媽劈頭蓋臉地砸來一席話:“打電話做什么了?你已經(jīng)知道你弟在外面惹的事了嗎?那你現(xiàn)在有沒有閑錢???得把他保出來,還得賠人家醫(yī)藥費呢?!?p> 鑫垚聽完,腦袋仿佛要炸了一般。
她忍著自己心中的怒氣,問:“這又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因為一張掉在廁所便池外的衛(wèi)生紙,他同事非讓他撿起來,他沒撿,兩個人就這樣吵了起來。你說那個人也真是的,他不撿就不撿唄,他不撿總有人給撿,自己伸手去撿那多臟呢……”
“誰撿不臟?他把紙仍在外面還有理了嗎?”
“我懶得跟你理論,你現(xiàn)在有沒有錢?。俊?p> 洗腦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你就讓他在里面好好接受一下教育吧。”
鑫垚說完,聽見電話那頭的少強在嘟囔著:“行了行了,給她打什么電話,沒錢我就在這呆著得了。過幾天就出去了。”
鑫垚聽著,慢慢地掛了電話。
她酷酷地假裝平靜地收拾著眼前亂糟糟的一團,端著一個個的食盆一一放在狗狗的面前,以為自己做得很對,做得十分瀟灑??墒?,當她看到自己老媽隨后發(fā)來的那句“我去旁人家借借,你不要擔心”,又于心不忍。
鑫垚一個人蹲在狗舍的中央,淚流滿面。
鑫垚心痛,這些年,自己所期盼的良好的家庭關(guān)系,始終沒能等來一句”對不起“和”謝謝你”。
而此時,所幸她面前面對的是一只只毛茸茸的動物,所幸它們看得清楚卻永遠都不會將自己的失態(tài)說出去。
方辰推開辦公室的門,心情大好地說:“墻邊那棵無花果已經(jīng)發(fā)芽了,小小的特別精致,你們有出去看過嗎?”
童玲向窗外看去,問:“真的假的?沒注意呀?!?p> 方辰:“那估計很快就會結(jié)出果子了。”
衛(wèi)輝:“真沒想到鑫垚還能把它給弄活了……”
靳萌萌:“可惜,她錯過了第一次花開?!?p> 童玲:“我打賭,她這周之內(nèi)肯定還會回來一次。”
方辰:“我賭三天。”
靳萌萌:“我賭明天……”
公司餐桌前,大家第三次圍在一起看著彼此不說話。
鑫垚指指眼前的飯菜說:“你們吃啊,怎么不吃了,這都是我做的?!?p> 童玲:“鑫垚,要不你就不要去養(yǎng)狗了,干脆還做外貿(mào)吧。”
鑫垚:“哎~這個時候說我做什么呀,說說平平啊,你在這工作還適應嗎?”
平平大口吃著飯,點點頭說:“適應適應,那我在這里工作你愿意嗎?”
鑫垚端詳著長得漂漂亮亮的平平,面容精致,但是骨子里卻透出十分質(zhì)樸和平易近人的氣質(zhì),鑫垚笑著點點頭,說:“愿意愿意?!?p> 方辰:“你問鑫垚做什么,她早就不是領(lǐng)導了,我們愿意就可以了。”
靳萌萌問平平:“你爸媽知道我們公司是這個樣子的嗎?”
平平:“知道的,我跟我爸媽說了,說這里工作十分自由,但是工資不菲,員工也十分容易相處,尤其是領(lǐng)導,十分可愛,喜愛養(yǎng)狗,在養(yǎng)狗場兼職。”
靳萌萌:“你爸信了嗎?”
平平學著自己老爸的樣子,說道:“我爸捋著自己留了多年的胡須說,哦~原來是個狗領(lǐng)導啊~”
鑫垚聽完,剛喝到嘴里的水全部不受控制地噴了出來。
婆婆和梅梅在一旁已經(jīng)憋著笑,前仰后合。
童玲:“鑫垚,再告訴你一件事,平平家里是做瓷器的?!?p> 平平:“我大名唐小彩?!?p> 鑫垚:“江湖上最近盛傳的新起之秀唐伯虎,是你爸?”
唐小彩點點頭。
鑫垚:“你們幾個……沒覺得現(xiàn)在這個廟堂有點小了嗎?”
童玲:“小是有點小,不過我們還是知足的?!?p> 靳萌萌:“而且,我們所居是廟堂,不是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值得慶幸?!?p> 衛(wèi)輝:“鑫垚,謝謝你?!?p> 方辰:“呃…我上輩子是積了什么大德了呀…坐在你們中間,真的覺得自己有一種晉升上仙的感覺…”
鑫垚看看方辰,又看看其他幾個人,慢慢地說:“這跟上輩子有什么關(guān)系呢?一個人的好運氣不過是靠著自己一次次正確的選擇得來的罷了。有錢人家的孩子沒有選擇囂張跋扈自甘墮落,清苦人家的孩子沒有選擇趨炎附勢隨波逐流,自然會福報不斷,而我,認識了你們,更是人生大幸?!?p> 唐小彩看著大家說:“如此看來,我真的選對地方了?!?p> 她又看了一眼衛(wèi)輝,說:“也選對了人?!?p> 童玲:“你不用跟著煽情,日后處久了就知道,鑫垚這還不知道是從哪背得書念給我們聽呢。”
方辰:“對對對,其實她自己也不怎么會過日子的……”
鑫垚:“無論如何,我的做菜水平還居于你們?nèi)魏稳酥系?。?p> 靳萌萌招呼大家,說:“趕緊吃趕緊吃……”
正說著,鑫垚的手機響起。
童星在電話那端慵懶地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怎么了?那邊忙不過來了嗎?”
“沒有很忙,只是晚飯沒有人做……”
“哦……我知道了……”
“那你會回來么?”
“會……”
“等你……”
鑫垚掛了電話,看著旁邊側(cè)耳傾聽的幾個人,她解釋說:“其實,我是想告訴你們,養(yǎng)狗的那邊是星星…”
大家?guī)缀跬瑫r說著:“我們早就知道了……”
童玲湊在鑫垚身邊,神秘地說:“其實我奶奶也早就知道了?!?p> 鑫垚剛想問,童玲便言簡意賅地跟她解釋說:“就是那天那個姓鄧的老太太?!?p> 鑫垚微笑著看著大家,她第一次覺得,這樣的隱瞞,如此溫暖。
鑫垚慢悠悠地開著車走在通向城郊的道路上,她想在天黑之前趕回去,可是,鑫垚的車很不爭氣,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終停在了路上。
鑫垚拍著自己的腦袋,都怪自己這幾天來回跑得太勤,油耗太多,又忘記加滿。
鑫垚下車,打量著自己停車的位置并不影響過往的車輛,而且,自己距離目的地也沒有多遠的距離,便棄了車徒步向前走去。白日里的鄉(xiāng)間小路十分寧靜可人,可到了晚上,綠油油的青草全部變成了黑壓壓的一片,看起來十分滲人。鑫垚舉著手機,用里面手電筒微弱的燈光給自己探路。疑心易生暗鬼,此情此景,哪怕平日里再怎么不畏鬼神的鑫垚,此時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草木皆兵。鑫垚舉著手機,努力地向前看著,看著看著便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男子站于樹下,仿佛還牽著一條兇狠的惡犬。鑫垚本能地向前走了幾步想要去探清究竟是什么人,沒料到樹下的那人猛地一抬頭也朝著鑫垚看來,鑫垚嚇壞了,轉(zhuǎn)身便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回頭便發(fā)現(xiàn)那人帶著那條大黑狗一起朝她奔了過來。
鑫垚心想著,完蛋了,要跑不掉了,便順手抄起路邊的一根樹枝帶著,打算在迫不得已之時與敵人同歸于盡。
久缺鍛煉的鑫垚在不到五分鐘之內(nèi)便被那狗撲倒在地。
鑫垚的腿一軟,蹲在地上,拿著樹枝哇哇叫著。
奇怪的是那狗并沒有對她進行撕咬,而是一直舔著緊閉雙眼的鑫垚的臉。
鑫垚睜開眼,看看那狗,看看那人,長舒一口氣之后,哭了出來。
童星蹲下身去,輕拍著鑫垚,說:“你怎么還哭了呢?”
鑫垚抹著失態(tài)是流出的口水,說著:“嚇死我了……不過這狗怎么不咬我呢?”
童星笑笑地說:“你仔細看看它是誰?!?p> 鑫垚把手電放在那只狗的臉上,試探著叫了一聲:“笨笨……”
那狗跳得更歡了。
鑫垚哭得更厲害了,邊哭邊說:“笨笨,笨笨,你長胖了……變模樣了……”
“是不是變得更好看了?”
鑫垚擦擦眼淚,站起來,問:“笨笨怎么會在你那里?”
“怎么就不能在我這里呢?”
鑫垚笑著,看著童星不說話。
此刻她的心里正五味陳雜。與笨笨的見面,是一次失而復得的際遇,更是她對童星點點滴滴的感恩。
童星俯身查看鑫垚的腿,問:“你剛剛摔到了沒?”
“沒有……只是說來慚愧……原來害怕的時候真的會腿軟……”
“你的車呢?”
“在那邊,沒油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啊?!?p> “我的車……現(xiàn)在怎么辦?”
“當然要取油回來啊?!?p> “那我們趕緊走吧,這天實在是太黑了,黑得有點嚇人?!?p> 童星仰頭看一下,問:“這天是黑的嗎?”
“嗯。”
童星:“可是云是白的。”
鑫垚“呵呵”笑一下,主動拉起童星的手,說:“走吧。我們一起走吧?!?p> “你要不要牽一下笨笨?”
鑫垚放開童星的手,說:“好啊?!?p> 童星疾走幾步追上鑫垚,拉住她的手,說:“哎哎哎,你還是牽我好了……”
黑色的夜將二人的背影吞噬地只剩兩個淺淺的輪廓,偶爾低頭淺笑的表情,是黑夜中無形的浪,沖走了隔閡,也會沖淡過往;兩個人手中一閃一閃的亮光,讓面前的路變得明亮,也讓未來充滿了亮光。
張愛玲曾經(jīng)說過,不管你的條件有多差,總會有個人愛你;不管你的條件有多好,也總有個人不愛你。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這是一種緣分,而這緣分需要耐心等待,需要經(jīng)歷種種挫敗才能遇見。
我們一路走來,會遇見明媚的陽光,也會記起黑暗的過往,只是這天定的命運,究竟有幾個人說得清,它是否就是我們此時或好或壞的遭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