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不可!”
“皇兒,你……”
……
耳邊父王母后與各位長老的聲音猛然炸起。
大長老已經(jīng)祭獻出巨型水牢困在半會身周,封鎖每一個出口。
我抬手用匕首再次挑斷水牢,沒想到這個小玩意用來破水牢還挺好用。我輕微低頭,讓額前碎發(fā)遮掩住瞳孔所有的情緒。
翻來覆去在手中把玩這一小小匕首,好像也沒什么特別的,怎么就這么鋒利?我扯了扯嘴角哂笑,“也不知這匕首靈又是用了哪位族人的鮮血,不知父親大人及各位長老是否能回答我?”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但我能感覺到他們的怒火快要燒穿我的身體。
半會卻是一動不動,臉上似有明了又似有困惑,仰頭像以往一樣虔誠看著我,“哥哥……”
我摸了摸她柔順的發(fā)頂,“你走吧,走的遠遠的,不要回來了?!?p> 父王已經(jīng)怒不擇言,“半會,你若敢走,我必滅你全族。”
滅全族?
我回頭怪異的看向他,“那豈不是連你自己都要滅掉?父王,你還不如威脅我敢放她走就滅了我,或許我還能因為怕死稍微顧忌一點?!?p> 半會瞇眼笑了笑,輕握住我的手,緩緩將匕首抵在自己心臟處,“七秒哥哥,你看,我力量都被封鎖,跑都跑不遠,不如成全了你,成全文鰩。”
劍拔弩張的氛圍里,我強行收回匕首,緩慢插回腰封收好,仰頭看那瀑布的頂端。
倒灌的海水聚于此處,爭相流向天際,卻不像真正的瀑布那樣發(fā)出天崩破耳之聲,只安靜的像是失了聲音的海豚。
明明已經(jīng)是夜晚,明明連月色也只是朦朧,我卻覺得那懸在半空的星光煞是刺眼,不由瞇了瞇眼睛。
雙手背在身后,有一搭沒一搭的為遠處又開始鳴叫的鯨打拍子。
我只是一只普通到平庸的妖,不過是冠了個太子的名頭,怎么我也需要背負那么多東西,要到這樣進退維谷的境遇?
這種情況不是應(yīng)該給那些有主角光環(huán)的人設(shè)計的嗎?
被人追殺,掉進死境,卻繼承先人意志,修習(xí)到絕世功法,最后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金手指打開,所有人被打臉,仰望主角圣光。
我閉了閉眼睛,甩掉那些莫名的想法,突然覺得這樣的人生很無聊,文鰩一族稱霸海里或者統(tǒng)一人界或者就此沒落,對于普通的小妖,對于我來講又有什么分別?
其實這個世界,白駒過隙,沒有什么永遠,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族,最后不也都已隕落,我甚至不知道那場大戰(zhàn)有什么意義。
又或者是我太普通,理解不了那些處于高位的人的思想。
“就剩一柱香的時間了,還請?zhí)拥钕略缱鰶Q斷?!?p> 大長老蒼老的聲音拉回我亂做一團的思緒。
我卻仍是迷茫。
半會拉了拉我的衣袖,認真道,“七秒哥哥,還請好好愛嫂嫂,愛你的子民。半會生為不詳之人,原本就不該活著,能陪哥哥那么久已經(jīng)是上天的恩賜,已經(jīng)很知足了。這個世界原本就沒人希望半會活著,哥哥,謝謝你。能為哥哥做點什么半會真的特別高興,半會不怕死?!?p> 這大約是她對我說過的最多的一次話,印象里她總是怯生生的跟在我身后,話少的我一度以為她是啞巴。
可是,這個傻妹妹,我希望她好好活著??!
高處星芒大勝,我知道這是最后的時刻了。
既然這是我身為文鰩太子的使命,那我就該拼盡全力去做。
我伸出右手在胸前,咬破食指捏了個訣,劃出一個巨大泡泡,將半生封在里面,隨我飛身沖向瀑布。
瀑布在我瞳孔里逐漸放大,有極淡的鴻蒙之息迎面撲來,那是神界的氣息,也有人稱之為神息。
在要進入瀑布的最后時刻,我揮袖盡全力將半會推開。
我的使命是該我好好去完成,可這不代表我要犧牲至親之人的性命去完成。
成了,雞犬升天。
敗了,最多我以死謝罪。
一入瀑布便被里面的鴻蒙之息打出原型,明明是順著水流向高處游弋,沒想到越往上阻力越大,仿佛置身于狹窄的骨刺之中穿行,身上每一寸筋骨,被千刀萬剮,痛不欲生。
躍龍門化身成龍,原本就是我族逆天改命,既是逆天,必有神罰。
只有足夠的定力與妖力才能護住肉身與靈魂不被神罰毀掉。
眼前水的顏色已經(jīng)模糊,意識也逐漸模糊,也不知道過了一半沒有。
我憑借著本能繼續(xù)往上,再往上。
全身鱗片被鋒利的神罰劈斷,妖力基本消耗殆盡,我身上現(xiàn)在肯定是血肉模糊,也不知道這樣拼命在父王他們眼里算不算在認真完成使命。
“哥哥,七秒哥哥,等等我,千萬再堅持一下!”
彌留之際,我仿佛聽見了半會的聲音,少見的有些著急。
是幻覺吧!
那是我自創(chuàng)的妖術(shù),神隱,只要在那個泡泡里,沒有人能察覺到她的存在,再加上我剛盡全力的一掌,她這會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到海面了。
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道亮光,光里有個人影,看不清面貌。
神罰下沒有人能用妖力保持住幻化的人形。
是來接引我的神嗎?
所以我這是快要成功了?
我這一身平庸的妖力,居然也會成功,看來上天待我不薄。
可惜神罰沖涮下,已然失了五感,不然還能瞧一瞧父王他們的臉色。
在快要接近神使的時候,我終是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暈過去的最后一刻才想起沒有用泡泡記錄下來這一切,只怕醒了又得忘的一干二凈。
……
“太子殿下,快醒醒?!?p> 頭疼欲裂,似乎經(jīng)歷了剝皮抽筋之刑,渾身酸疼的厲害,書童的聲音一直飄在耳邊,奈何怎么都抓不住。
過了半晌,使勁睜開重逾千斤的眼皮,模模糊糊看到書童焦急的臉。
這個傻小子,慌什么?
難不成我跟人打了一架?不至于吧!我應(yīng)該不是這么沖動的性格。
見我睜開眼,書童急忙喊外面的人進來,又是亂做一團。
等我徹底清醒已經(jīng)是幾天之后。
用來記錄事情的泡泡丟了個七七八八,書童見我愁眉苦臉主動為我解惑。
“太子殿下,您可真了不得,去躍龍門了,雖然沒成功,但是因禍得福,吸收了不少鴻蒙之息,妖力見長,大長老說下次肯定成功?!?p> 我?躍龍門?我是吃撐了嗎?那么危險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我的風(fēng)格。
書童看出我滿臉的不可置信,遞給我一盞茶,“太子殿下,先喝口茶壓壓驚。您是為了給王上分憂才冒險去躍了龍門。”
我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這么孝順了,但這句話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喝了一口茶掩飾尷尬,順便問了問,“我躺了多久?!?p> 書童伸出手比了個六。
我點點頭,“六天??!”順便又喝了口茶,時間也不算長。
書童搖搖頭,“六個月?!?p> 我一口茶噴出來,濺了他一身。
又聽書童講到,“可惜三公子了,當時剛好在附近收集奇花異草,拼命救了你,可惜到底太年輕被神息傷到了,腦子不太清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