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
陳星辰虎勁兒一上來,不小心一戰(zhàn)成名了。
周一一早,章舒玄被叫去開高管會,陳星辰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繼續(xù)修訂制度。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章舒玄給陳星辰發(fā)微信,叫她拿一份關(guān)于下轄某支行給本市最大的汽車4s店放貸的申請材料,送到七樓703會議室。
章舒玄怕陳星辰傻乎乎的辦不明白,還不忘發(fā)了一條囑咐的微信:“要件急件,務(wù)必親手送!”
于是陳星辰一刻也不敢耽擱,翻出材料反手帶上辦公室門,一口氣跑向了七樓。
陳星辰趕到時,有不少各條線的人也都氣喘吁吁的向703方向趕去。
走廊里,陳星辰還見到了那位公司業(yè)務(wù)部的秦暉,只不過秦暉忙著和前面的人說話,沒有看到陳星辰。
只聽那人問秦暉:“暉哥,這什么情況,突然要咱們送材料?”
秦暉答道:“估計前一個議題結(jié)束了,大哥們臨時起意,要再研究點別的業(yè)務(wù)唄~”
到了703門口,陳星辰見他們都大大咧咧的敲門進去了,忙上前幾步,也跟了進去。
這是一間長方形的會議室,高管們圍坐在一個長長的橢圓形會議桌上,正激烈的討論著什么。
陳星辰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章舒玄所在的位置,因為他所在的位置,正是火力最集中的位置。
只見章舒玄正在被對面坐著的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指著鼻子教訓(xùn)著。
這個男人長得五大三粗,紅黑的面皮,瞪著銅鈴似的眼睛,扯著銅鑼似的嗓子正大聲說道:“我說章首席,你說你憑什么這邊卡著我們的業(yè)務(wù)不批,那邊又不同意你手底下的部門抗業(yè)績指標?”
另外一個除了年紀與那位“銅老漢”相仿之外,外形聲音截然不同的男人也氣憤的站了起來,陰陽怪氣的說道:“憑什么便宜都叫你占盡了?不做業(yè)務(wù)就沒有利潤,沒有利潤咱們拿什么給股東分紅,拿什么給員工發(fā)獎金?!”
那位“銅老漢”又說道:“章首席,一天天的,你就干點人事兒吧!你知不知道,今年全行資產(chǎn)規(guī)模要是不能實現(xiàn)同比增長,明年那許多業(yè)務(wù)可就做不成啦!”
章舒玄雖說在盡量保持著不卑不亢的坐姿,臉上也盡量保持著云淡風輕的微笑,可是陳星辰明顯的看到,章舒玄放在桌子下面的雙手,已經(jīng)被自己纂的骨頭節(jié)都白了!
舒玄很生氣,生氣卻沒轍。
盡管陳星辰之前也聽李程說過章舒玄經(jīng)常會在高官會上備受刁難,可沒想到竟會嚴重到這個程度,這哪是刁難?這簡直是羞辱!
“特喵嗚的,太憋屈了!這群老家伙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标愋浅酱藭r特別理解李程,為什么“老家伙”、“早更”一類的詞匯是張口就來了。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的場面,不在心中罵上兩句,簡直都無法平息胸中的憤怒。
對面的人發(fā)泄夠了,章舒玄沒有做聲,于是會議室陷入一片死寂。
陳星辰望向坐在會議桌正中間位置的董事長方堃,寄希望于他能夠出面化解章舒玄的劣勢。哪知那方堃卻抖著桌子下面的二郎腿,置若罔聞的假裝看材料。
之所以說他假裝看材料,是因為陳星辰看到方堃眼神一直定格在面前材料的某處,動都沒動。
這時那個“銅老漢”看到了魚貫而入的秦暉等人,便隔著長長的桌子,對秦暉招手道:“小秦,你過來?!?p> 秦暉立刻滿臉堆笑,一路小跑著走了過去:“林行長,您叫我?”
陳星辰立刻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在章舒玄和李程那里臭名昭著、又惹不起頭號敵人——副行長林現(xiàn)。
林現(xiàn)指著秦暉,面向一眾高管說道:“大家不妨讓小林說說,我們在前方打拼有多辛苦,要是被他們知道,風險管理條線不肯幫著分擔壓力,他們心里會不會平衡!”
陳星辰心里怒火“騰”的一下燃燒起來了:“這特喵嗚的!真夠沒底線的,前面剛剛罵完章舒玄,后面又弄一叛徒過來惡心他。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或許是那秦暉還存有一絲良知,見章舒玄正冷眼盯著他,吱唔著沒敢說什么。
林現(xiàn)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秦暉一眼,眼光又掃向門口幾個送材料的年輕人,看到陳星辰躍躍欲試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和秦暉他們一道的,便說道:“站前面那個小姑娘,你來說說!”
搞沒搞錯?陳星辰一臉不可思議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您在……叫我?”
林現(xiàn)咧嘴笑了,說道:“這里就你一個小姑娘,不是你還有誰?”
陳星辰又問:“您叫我說什么?”
林現(xiàn)大手一揮:“暢所欲言,我們就該多聽聽一線員工的聲音!”
陳星辰一聽,“嘿,這老頭兒忒逗了,還叫我說?我說完了你可別跳!”于是向前一步,迎著林現(xiàn)迫切的眼神,昂首挺胸道:“俗話說,前人種樹,后人乘涼?!?p> 林現(xiàn)滿意的點點頭,心說:“這小姑娘挺能拽詞兒?!庇谑俏⑿κ疽?,叫她繼續(xù)往下說。
陳星辰看了章舒玄一眼,又道:“可是前人挖坑,后人就得被埋了!”
“哧!”章舒玄一個沒忍住,笑出了不小的動靜。
方堃狐疑的望了章舒玄一眼,章舒玄卻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可林現(xiàn)等人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而是盯著陳星辰,問道:“什么意思?”
陳星辰正色道:“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yè)銀行法》、《貸款通則》和《連城銀行風險管理手冊》要求,以及年初人民銀行省分行召開的《關(guān)于長司省商業(yè)銀行風險問題研究》會議的重要指示,商業(yè)銀行必須嚴格控制發(fā)放貸款的流程。
對于已經(jīng)放出去的貸款,更要執(zhí)行‘誰放貸、誰收貸’的原則,對于那些已經(jīng)形成的不良和造成的損失,各行風險管理負責人必須嚴格追究相關(guān)人員的責任,再由資產(chǎn)保全部協(xié)助追回欠款,挽回銀行損失。
可是按照您剛才說的話,你們顯然是要把追回不良貸款的責任全部推給風險管理條線,還要把不良貸款的回收情況反過來納入全行一年的利潤!
且不說這是不是違反規(guī)定的,單是這個想法,就夠無理的。合著你們前臺業(yè)務(wù)人員挖了坑,就要把我們風險條線的人扔進去填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