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新年禮物
沈則程握著方向盤的手，有些發(fā)抖，說到底，他和父親，都是半斤八兩，錯得厲害，無言面對母親。
油門一踩，車子唰地一下沖出去，再停下時，已經(jīng)到了低下停車場。
沈則程坐在車?yán)锍錾?，猶豫了片刻，拿起手機(jī)，打了個電話。
文若剛吃完飯，電話就響了。
“你吃完飯了嗎？”沈則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輕柔一點。
“剛吃完，你呢？”母親正在廚房里收拾碗筷，文若躲到一旁，笑嘻嘻的。
“我在停車場，要下來陪我待會兒嗎？”沈則程的語氣再輕柔，也掩飾不住其中的落寞。
“你怎么了？我和我媽說一聲就下來?！蔽娜糇匀宦牫隽松騽t程語氣里的不對勁，朝廚房喊了一聲“媽，我出去一下”就趕緊出去了。
文若的媽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被關(guān)山的大門，這大年三十的，又這么晚了，去哪兒呀？不會是去私會男朋友了吧。
文若到地下停車場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沈則程的車，鉆到車?yán)锶サ臅r候，沈則程還在發(fā)呆。
“怎么了？”文若拉起沈則程的手握了握，真涼。
“你來了，沒怎么，陪我坐會兒吧?！鄙騽t程看著身邊的文若，心里頭的煩躁被沖散了不少。
“有事兒就和我說，別憋在心里，到時候越來越老怎么辦。”文若有心逗沈則程。
沈則程也是哭笑不得：“怎么，你還是嫌我老？”
“不敢不敢，只是勸勸你，男人也需要保養(yǎng)嘛，什么都憋在心里，不好?！蔽娜魮u頭晃腦的，模樣甚是可愛。
“真是個貼心的小丫頭?！鄙騽t程伸出手，揉了揉文若的臉，心里也是暖暖的。這么溫柔善良，又單純可愛的丫頭，幸好是自己家的。
“所以你愿意讓我分擔(dān)你的煩惱嗎？”文若拉下沈則程作亂的手。
“上次不是告訴你我母親已經(jīng)去世了嗎？你可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鄙騽t程當(dāng)然不會指望著文若回答他，他也就那么隨口一問，“我母親是腦溢血發(fā)作去世的，我死都不會忘了那個日子，三年前的四月十七號，那天我晚上有個演出，和唐明行他們一起，我們樂隊五個人，段夏是主場加主音吉他手，我是貝斯手，唐明行負(fù)責(zé)電吉他，顧溫韋是架子鼓，記里是鍵盤手?！?p> “那個演出，對于我們來說很重要，可以說成敗就在那一舉，可是我母親就在那天晚上腦溢血發(fā)作，沒救回來?！鄙騽t程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下了臺之后，我才知道母親給我打了很多通電話，生死關(guān)頭，她想聽聽我說話都沒能實現(xiàn)?！鄙騽t程微低著頭，不知道再看什么。
“我母親在家的時候，不喜歡請保姆，她覺得自己的家，就應(yīng)該自己來打理，這樣才有家的感覺。也正因為如此，母親病癥發(fā)作的時候，身邊也沒個人，母親強(qiáng)撐著一口氣自己給120打了電話?！?p> “之后，她就打電話給我，可我沒接到。后來我才知道，母親還打電話給父親，父親忙于應(yīng)酬，又素來厭煩母親，自然不會接的。母親那時候大概是明白自己快不行了，想交代一下后事吧，可卻沒一個人接她的電話，救護(hù)車還沒到，母親就撐不住了?？尚@些事情我還是從旁人那里知道?！?p> 沈則程嘆了口氣。
“母親那時候肯定很絕望，我如果不玩兒樂隊，不去表演，或許我會待在家里，也能及時吧母親送到以醫(yī)院，也許，事情就不會這樣了?！?p> 沈則程抬頭看向文若，眼眶發(fā)紅：“我這些年來一直與父親不和，何嘗不是在怨恨自己?！?p> “在母親的墓前，我保證過，不會再碰樂隊，就留著這方城市里，守著她?！?p> “可我終究沒有履行我的承諾，我還是走了，甚至還在琴行當(dāng)了個老師，我還是對不起她，只是，我放不下的東西太多了。”
文若靜靜地聽著沈先生傾訴，也不插嘴。
“因為我樂隊也解散了，唐明行開了思琴閣，顧溫韋和記里開了家酒吧，段夏跑去當(dāng)駐唱，就因為我一個人，大家的夢想都被毀了?！?p> “你說我是不是很差勁?！鄙騽t程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瞎說什么呢，在我心你，你可是全世界最好的沈先生?！蔽娜舯е騽t程的一只胳膊，有些撒嬌的味道。
“就你會說話?！痹偬崞疬@些往事，沈則程更多的是無奈，自己心里放不下這事兒，也不代表要整天一副傷春悲秋的樣子。
“那當(dāng)然?！蔽娜艉芫脹]這么抱著人胳膊撒嬌了，感覺自己一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晚上要和我一起跨年嗎？”沈則程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這話題轉(zhuǎn)得也快，他只是缺個傾訴的對象，但并不想文若因為他的事兒跟著鬧心，這事兒說完也就算了，沒必要揪著不放。
“可是我要和我媽一起啊?！蔽娜舯贿@一句問得猝不及防。
“那你陪我待一會兒吧?！鄙騽t程也不強(qiáng)人所難，剛才那句話，也是半開玩笑。
“好。”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地待著，握著彼此的手，也不覺得無趣。
文若的媽媽打電話來的時候，已經(jīng)將近過了一個小時，媽媽催著文若回去，文若只得上樓。
沈則程一個人待著車?yán)铮袷潜贿z棄了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文若心想以后一定要彌補(bǔ)沈先生。
誰料文若前腳剛走，沈則程后腳就開車走了。
文若一上樓，媽媽就發(fā)問了：“你不會是去見男朋友了吧?！?p> “怎么可能？我是去見楚蕊了，她說要趁著大年夜送我新年禮物?！背锸俏娜舾咧袝r期最好的朋友，這時候搬出她來，心里默默念了聲對不起。
文若想讓媽媽對沈則程的印象好一點，只是這大年夜的把人叫出去，終歸是有損形象的。、
“那禮物呢？”媽媽見文若兩手空空，哪有什么禮物。
“還說了，她就給了一個擁抱，說這就是最好的新年禮物?！蔽娜舻谝淮斡X得，自己可以去當(dāng)編劇了。
“是嗎？”文若的媽媽半信半疑，畢竟這話聽起來很不靠譜。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嘿嘿?！蔽娜粜奶摰煤?，心里直說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