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信拂了她衣袖,轉身欲去。
“大人救命!”
“何出此言?”他側身回首,問她:“本侯對于內宮之事無權過問——”
“奴婢乃先太子——”
“住口!”他急著離開,她卻瞥見他眉宇間的一絲掙扎。
“奴婢乃先太子府中的婢女,后歸入華夫人宮中,方才大人走得匆忙,所以夫人讓奴婢前來謝過大人,還說……”
她頓時絞盡腦汁,“讓奴婢邀大人去一趟相府,相國大人有寶物謝過言侯大人?!?p> 蕭懷信只是猶豫了剎那,便掠見宮內的來人,舉步而去。
“請大人隨奴婢一道而去?!?p> “去往何處?”身后有人冷聲打斷。
楚姮渾身一個激靈,才知人已追到身后,可見今日在劫難逃了。
蕭懷信回身見禮道:“參見大王?!?p> “言侯免禮?!?p> 蕭懷信道:“我午時入宮為華夫人診脈,此時正巧出宮,不知大王移駕此處,所為何來?”
蕭弋寒沒說話,隨身而來的侍衛(wèi)立馬圍攻上來,要將楚姮拿下。
她隨手扯下發(fā)間的普通銀簪,飛身而起,朝蕭懷信脖子間抵去?!皠e動!”蕭弋寒看重蕭懷信,蕭懷信又對她視而不見,不施以援手,只能先借用他的命逃過蕭弋寒的追捕了。
蕭弋寒揚了揚手,聲音悠長的命令道:“別傷了九公主。”
不該是別傷了他看重的臣子嗎?楚姮摒心靜氣,凝神觀察蕭弋寒的動靜,未見他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好似被她威脅著,也好似他威脅著她。
楚姮著實有些難以自主,厲聲道:“蕭弋寒,放我走,否則我拿他的命一用?!?p> 蕭弋寒大笑幾聲,對她的話并沒放在心上,一個冷眼掃過去,不料楚姮手中的銀簪像是會拐彎一樣,冷不丁的朝她自己脖頸間揮去。等她反應過來,才見蕭懷信不知何時出手,力道之大之巧令人咋舌。
當蕭懷信將她反手鎖住,親自送還給蕭弋寒時,楚姮腦中還一片茫然。
“你!”她氣結,看著蕭懷信時,眼里滿是恨意?!氨氨?!”
“彼此彼此。”他溫和的一笑,又朝蕭弋寒行禮,蕭弋寒揮擺著衣袖,示意他可出宮去。
一回落華軒,蕭弋寒徐步上前,黯黑瞳眸鎖緊她的背影,冷笑了幾聲,“你想逃走?寡人說過了,要跟趙王討要公主,趙王還未回信,你怎就打算先行離開?”
知他話里意思是想貶低羞辱她,可她本乃公主尊駕,豈容他三言兩語就能打壓得了的。“可笑?蕭弋寒,你以為僅憑三言兩語就能令我膽怯求饒?休想!”
蕭弋寒不覺更有趣了,從她那詭譎堅毅的眼里,就知以此威脅趙王再合適不過。想她一直以來被趙老兒視為掌上明珠,一年多來更是派人往諸國打探她的消息,可他沒想到,他的寶貝女兒偏偏來了蕭王宮。
他捏著她的下巴,將她虛弱的身軀輕輕一推,人便倒在地上。“寡人倒沒看出來,你對佑德侄兒如此情根深種?!?p> 深情到不惜舍命報仇!
“既然要報仇,豈不是得留在寡人身邊,才能有機會呢?”他意猶未盡的望著落華軒庭院內的海棠花樹。
再入落華軒,她心湖平靜不少,可也多了幾分悲郁不歡。
一個月后,她才能下床落地,被囚禁了整整一個月,連外面風雨云日都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了。
“花霜,扶我去院子里走走?!?p> 她用力撐在床頭,卻還是覺得艱難,被宮婢花霜攙扶著走動了幾步。被蕭弋寒用湯藥強行廢除武力,這一個月,她每日被逼著喝苦藥,軟筋骨,漸漸地變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纖弱之人。
他是讓她手不能舉刀,足不能出宮。
落華軒庭院里,海棠花也已滿樹綻放,一簇一簇的掛在枝頭,艷麗至極。
花霜滿眼歡喜的看著海棠花,雖然壓抑著,小心翼翼的楚姮的臉色,卻也掩不住對春回大地的期盼。
楚姮知道,花霜是蕭弋寒派來的,又或許是別的人安插的眼線,不可多信,但她終究也是個小丫頭,此刻心里興許并無多想。這段時日,也多虧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才能早日下床。
蕭弋寒話不多,卻著實狠毒,下藥傷她筋骨,屠了落華軒原來伺候的所有宮婢宦奴,還放言,如果照顧不好她,花霜這些宮婢就得以死謝罪。
遷怒于別人,實乃小人行徑!
走了幾步,已經力不從心,她從花霜手里拿過白絹擦拭額頭汗珠,瞧見了落華軒門外的侍衛(wèi)卻沒增加,她猜測,這是在試探她呢!
“花霜,你說這里為何有棵海棠樹?這花開得這樣艷,好不真實,等春一過,花也就凋謝了?!?p> “姑娘所言在理,可奴婢以為,春有花開,夏也有花開,秋有花開,冬也有花開,豈不是花開四季常不敗?!被ㄋе^,踮著足,還想摘一枝的樣子,簡直眼角眉梢都似歡。
“扶我坐下吧。”
花霜把她攙扶到廊下長椅,美人橫倚庭院,正是歲月靜好,春意盎然。未幾,天上飄起了零零散散的雨滴,啪嗒啪嗒的打在海棠花上。
“蕭宮春色妍濃艷,無端風雨海棠濕……”
“姑娘何故這么傷感?”花霜守在身邊,絮叨起來:“聽聞大王也愛海棠花——”
“他喜歡?”她冷笑,一臉的諷刺之色。
“似乎也不是大王喜歡,聽聞是太后喜歡……不過也有人說是大王喜歡?!?p> 宮內傳聞甚多,花霜眼下絞盡腦汁的想,倒真顯出她憨態(tài)可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