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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濁塵世有清歡

第十章 江湖吟

濁濁塵世有清歡 曾子偕 3666 2019-06-03 17:06:55

  從華都城沿著清水江約有兩日的船程,遠離宮廷的精致輝煌,滾滾硝煙。這里便是江湖傳言人杰地靈的臨川城。臨川在江湖之中的影響頗大,因為唐莊便坐落在這里的盤龍山上。

  江湖雖大,無不知曉唐莊,甚至傳言無數(shù)高手盡在唐莊。

  唐莊坐落在盤龍山的半山腰上,有威嚴的高山做襯托,寬暢的大理石鋪就層層階梯,通向紅漆大門,依山而建,氣勢雖不及皇宮輝煌璀璨,卻借山勢多了份雄渾壯闊。唐莊在各地有許多糧行,當鋪,客棧,茶莊,到底涉及了多少行業(yè),也沒有人知道,因為唐莊一向低調(diào),產(chǎn)業(yè)并不標記,唐莊從不在莊內(nèi)與外界商議任何買賣。

  那日清晨,天色蒙蒙亮,一匹馬朝唐莊大道疾馳而來,待到石階前,急急下馬,肩上扛著一人,幾個快步人影已經(jīng)跨過石階到了大門口,放下背上的人,掏出一個長形木匣子,厲聲道:“速交老莊主。”

  守門人見這架勢,估計也是急事,忙回莊通報,老莊主打開木匣時已是激動不已,待看了木匣子里的信箋,鞋子也沒穿,從床上跳下來,一路疾走。待到了門口,和尚早已策馬絕塵而去,地上只躺了個奄奄一息的灰衣少年。

  少年進莊前半年,都是躺在蘇姑姑的地下藥室,蘇姑姑是唐莊最擅長解毒和制藥的藥師,她的夫君江湖人稱‘清雅公子’,名字聽起來挺高雅,卻是制毒和用毒的高手,兩人皆是唐莊的藥師,然而在莊內(nèi),并不大顯眼,唐莊里聚集了各類高手,藥師只是其中普通的一種。這半年來莊內(nèi)一切照舊,初時,也有人揣摩這個少年的身份,老莊主曾經(jīng)有個兒子,唐傲天,十多年前下了山之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這少年莫不是唐傲天在外的私生子?年齡上似乎也說的過去,莊內(nèi)人也是一頭霧水,隨著時間的消逝,莊內(nèi)依然如初,大家漸漸便淡忘了那個灰衣少年的存在。

  半年后某日,突然看見一個少年出現(xiàn)在莊內(nèi),清秀的臉龐蒼白無色,身形羸弱,仿佛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老莊主高興的召集大家,下了一道令眾人瞠目結(jié)舌的命令。

  “今日起,他就是這里的少莊主,唐青云。”

  少莊主靦腆微笑著點點頭,也不多語。

  之后半年里,許是身體緣故,新的少莊主毫無存在感,只是偶爾在庭院走走,曬曬太陽。眾人對這個少莊主這個稱呼初始有些抗拒。但見這位少莊主,年少溫和,行事謙卑,溫和待人,慢慢的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一年后,唐莊里漸漸出現(xiàn)了些波動。

  先是蘇姑姑滿臉綠油油的從地下藥室跑出來,并揚言要宰了少莊主,一連幾日,少莊主都乖乖的跟在老莊主身側(cè)。在老莊主的庇護下,這事后來也就不了了之。老莊主考慮了一下,決定讓這位瘦弱的少莊主習武強身,學會基本的自保??此粫涔Γ阆忍袅藗€武藝一般的師父教些基本功。結(jié)果,那日兩人打斗起來,小師父被連連逼退,掉進了荷花池里,老莊主正好遇見,大驚失色,一招一式都是唐莊秘籍,“清云十八式”。

  這本是唐家不外傳的武功,卻被練得爐火純青,老莊主決定要親自出馬,將‘清云扇’送給少莊主,親自指導,沒想到,這少年拿根柳條能把‘清云十八式’舞的行云流水,卻不會使用扇子,銀針唰唰唰唰的胡亂掃射,若不是當時方舟賢也在旁側(cè)。老莊主都要被扎成馬蜂窩了。

  結(jié)果還是不幸被扎到一根,從床上睡醒的那一刻,老莊主幾乎淚流滿面,激動道,“當年傲天也是這般練習清云扇?!?p>  這兩年來,莊內(nèi)時而雞飛狗跳,往日閑散慣了的眾人,如今都提高了幾分警惕,不得不感慨初來那一年的清靜,曾經(jīng)那樣安靜的少莊主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臨川府衙,一男一女跪在中間。兩側(cè)的衙役威嚴站立。大門口,一群好事的百姓探著頭,往里頭張望,側(cè)耳傾聽。

  婦女跪在地上抽泣,眼睛已經(jīng)哭的通紅。

  “張嬸,你且慢慢說來?!?p>  張嫂一直抽泣悲傷的的無法說話。

  大堂旁側(cè),唐青云放下手中的茶杯,這張嫂正是張林遠的夫人,張林元是‘綠衣仿’的掌柜,這‘綠衣坊’也是唐莊所開,唐清云經(jīng)常去店里頭挑些新的錦緞,張嫂心靈手巧,刺繡也是這臨川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方才本正和劉大人在飲茶,待在一旁也并不打算插足,此時卻是留了一份心。

  “張嬸,你先莫悲傷,羅大,你先說說,你何時見的林遠,又在何處停船,林遠臨走前,又是如何吩咐你,都一一詳細道來。”

  “張掌柜素來外出都會雇用我的船,前夜他便托人來信,讓我早上在渡口等,昨日天剛亮,我就在臨川渡口等,見他們夫婦二人同來,張掌柜上了船,行駛沒多遠,早晨湖面霧氣有些大,張掌柜便讓我劃船回頭靠岸,天色尚早,他說先去一趟鐘隱寺,求個平安。讓我在船上等他。我便一直等到中午,又不敢中途離開,便在船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還未見張掌柜,便速速跑去他家通知了張嫂。我們一群人上山尋找,結(jié)果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掌柜的尸體......”說著,聲音哽咽,難過的低下頭。

  “來人,將張林元的尸體抬上來?!?p>  唐清云有些按耐不住了,起身從椅子上站起來。

  門外的百姓見兩衙役抬棺進去后,大堂內(nèi)忽然多了一青衣背影,彎腰在棺木前撥弄了幾番,還沒看清正面就退回了內(nèi)側(cè),還以為是仵作,又見有人匆匆背著藥箱上前仔細檢查。方才那一襲青衣的出現(xiàn)和閃退很快便被人淡忘了,但是,人群里一名錦衣男子卻緊緊凝視堂上,路過的腳步因那片刻出現(xiàn)的身影而駐足停留。

  “大人,你要替民婦做主啊?!睆埳┩葱牡耐蛞慌跃o閉雙眼的丈夫。

  “張嫂,這案件必是要徹查到底,你且莫悲傷,先細細說明情況?!?p>  張嫂滿臉淚痕,調(diào)整情緒,緩緩道:“昨日林遠說要去進一批錦緞,早早便雇了羅大的船,帶著銀兩,我送他到了臨川渡口。今日黃昏,羅大便在門口著急叫我,說是等了一日未等到人,我便叫了店內(nèi)的人和他一路尋去,結(jié)果......結(jié)果......”

  臨川渡口,岸邊有一個小徑可以通往鐘隱寺的石階路,這鐘隱寺在一座小山林的深處,平日鮮少有人,節(jié)日里倒是有不少香客去祈福禱告。這鐘隱寺的大路可以從直接走回臨川城。

  唐青云一邊思考路徑一邊細細聆聽張嫂的哭訴。

  “大人,這張嫂于在下素有幾分情意,可否容我問她一個問題。”

  門口的百姓只能看見大堂上的諸人,唐清云在內(nèi)側(cè),說話聲音輕柔,門外的人基本上是聽不清的。

  劉大人點點頭示意。

  “張嫂,你方才說羅大在門口叫你,能否再詳細描述一下?!?p>  這樣的問題和破案幾乎沒有什么關(guān)系,張嫂反倒有些糊涂了,仔細回想道,“我當時在做飯,還沒來得及炒菜,便聽得門口有人叫‘張嫂’,張嫂。”我便連忙去開門…..”

  “恩,說到這里就可以了。”唐清云打斷。

  “大人,草民心中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還請大人容我再問羅大幾個問題?!?p>  門口的百姓這時候才仔細聽得堂內(nèi)還有一人說話,紛紛湊上前張望,偏偏什么人也沒有看見。

  “羅大,張林元和你說去鐘隱寺時,身上可有帶上足夠的香火錢?”

  “恩,帶……帶了,船上只放了準備裝錦緞的木箱,備貨的銀兩他都是隨身攜帶的?!?p>  “哦,那你還記得張掌柜的錢袋是放在左邊還是右邊?”

  “這……這個小民沒有觀察?!?p>  “張林遠去鐘隱寺前和你說好幾時回沒?”

  “沒,張掌柜只說尚早,先去鐘隱寺走走,讓我在這等他?!?p>  “你等一日,都未中途去鐘隱寺尋找過?”

  “小的擔心張掌柜隨時會回來,就一直待在船上,中途未曾離開過。”

  “從鐘隱寺走正道下來可以回臨川城內(nèi),你既然未離開過,也未去過鐘隱寺,你又是如何確定張林遠沒有轉(zhuǎn)道回家?”

  “草民……草民并不確定林掌柜是否回家啊。”

  “胡說!”唐青云厲聲道,“你還門外就叫‘張嫂”因為你心里明白,張掌柜一定不在家!”

  “大人!大人,草民冤枉啊,我和張掌柜外出一起辦事這么多年了,草民絕對沒有謀害之心啊。大人若是不相信,可派人去船上搜查,也好證明草民的清白?!绷_大跪直了身體,黝黑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初時的悲傷。

  “趙光,孫全,你二人速帶幾人去渡口搜查羅大的船。”

  “是!”兩人上前領(lǐng)命。

  “且慢,”唐清云站起身,“大人,請多帶幾人,另尋幾名善于泅水者,將整個船運出水面,將每一塊船板拆下細細檢查,若是沒有任何證據(jù)卻弄壞了船,我自愿賠償羅大三倍船價?!?p>  此話一出,門外的百姓唏噓不已,也不知堂內(nèi)到底是何方人士。出手竟是這般大方!

  然而,有一人聞此言后臉色瞬間發(fā)白,手腳發(fā)軟的跪地求饒,“大人,大人饒命啊,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

  “竟然真的是你,還不將你的罪行一一招來!”劉大人威嚴端坐,驚堂木一拍,滿堂皆靜。

  羅大膽戰(zhàn)心驚的訴說起整個過程,張掌柜去鐘隱寺時,他也陪同前往了,由于前些天下了些雨,山上泥土有些松散,他們從后山的斜坡爬上去,張掌柜不慎從坡上滑落到草叢,便向羅大呼救,待羅大小心翼翼滑下去,張掌柜已經(jīng)受傷昏厥,背在身上的錢袋剛好落在一旁。羅大便起了貪念,邪念起,見周圍沒人,便用袖子捂死了受傷昏厥的張掌柜?;呕艔垙埢氐酱?,錢袋又不敢亂放,也不敢藏在船上,怕官府懷疑上穿搜查,便想了個辦法,泅水到水下,在船中間的木板上固定個掛鉤,將錢袋掉在水里。做完這些,睡了一覺,黃昏起來便跑去張掌柜家。

  門口的百姓聽得是感慨萬千,嘆息搖頭,這羅大不但見死不救,還趁火打劫,真是狠心。也有人心中感嘆,屋內(nèi)那不知何方的神圣,居然只憑借羅大的一聲稱呼就能斷定出兇手,也讓人稱奇。當時聽著并不覺可疑,現(xiàn)在細細想來,確實是一大破綻,一個人只有在了解熟悉的人不在家時,才會去叫配偶的稱呼,這次案件的偵破,似乎沒有什么特別讓人驚嘆的拷問和偵查手法,卻能很快的讓真相水落石出。羅大已經(jīng)伏法,案件了結(jié),百姓漸漸散開了。那帶錦衣男子也隨著人群散去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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