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吃完飯,景華出去了一會很快回來了。
五個人齊聚在左韻秋的房里,略顯擁擠。
“七日后,他們會運貨出城?!?p> 左韻秋沉思片刻,“經(jīng)過上次,他們一定會提高警惕,雖說七日,時間隨時會變化,還需要繼續(xù)查探?!?p> “聽那些人的意思,這次應該是要出遠門?!?p> “此次若是運貨給背后買家,他們一定會加強戒備,這條出城路,他們已經(jīng)非常熟悉,若有異常,只怕會打草驚蛇。”
“這樣說來,沿途就無法派人喬裝,也不能派太多人跟蹤?!?p> “我去吧?!弊箜嵡锏?,“汴州城附近山脈路況我略了解,只要知道出城方向,我可以避開他們,走山間小道,月娘與我同去?!?p> “我也同你們一起?!本叭A望著左韻秋:“這些人背后看似并不簡單?!?p> “帶上我?!碧魄逶婆e手。
景華猶豫,想了想,微微點頭。
“我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嗎?”陸秋白輕聲問道。
“你在這等我們。”左韻秋從桌上抽出一封信,“出發(fā)三日后,若我們沒有消息,你帶著信,去找汴州城知府相助?!?p> 陸秋白上前接過信,“好?!?p> “左少總管,你想的真周到?!?p> “世事難料,凡事總要留個后路?!?p> “那我們現(xiàn)在需要準備些什么嗎?”
“嗯,準備出門所需物品,將包袱收拾好,三五天內,隨時都可能出門?!?p> “好,那我們先回屋收拾吧?!?p> 唐清云收拾好包袱,景華走進來。
“把這個也裝帶著?!?p> 唐清云接過,是一把精致短匕首。
“好看,只是我用刀不習慣?!?p> “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p> “也是,還能削水果?!碧魄逶菩Φ?“謝謝啦?!?p> “清兒?!?p> “嗯?”
景華欲言又止,“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出門在外,簡裝出行?!?p> 吃過午飯,天氣晴朗,院子里難得齊聚,景華和左韻秋在亭子里下棋,亭子外的石桌上,月娘在刺繡,唐清站四處轉悠,看了會下棋,又去看月娘刺繡。
陸秋白坐在屋子里,打開窗,靜靜望著窗外,想起什么,忙站起身。
唐清云左右看望,月娘繡的很認真,頭也未抬。
“咦,平時都不見你有頭飾,今日怎插了只簪子,我看看?!?p> 唐清云輕輕取下簪子。
“這木簪子真好看,這朵花雕刻的婉約簡潔,倒是和你很配?!?p> “少,少莊主,看完了可否還給我?!痹履镉行┠樇t的伸手。
“這么緊張,難不成是個寶貝,不如送給我吧?!?p> “少莊主若是喜歡,我去買一模一樣的,這個真的不行?!痹履镉行┲?。
“和你開玩笑的,看把你急的。給你吧?!碧魄逶粕焓?。
月娘連忙一抓,抓了個空。
“拿到就還給你?!碧魄逶婆e起來搖搖。
“少莊主,別開玩笑了?!?p> 庭院小,兩人你追我趕,上躥下跳,好不熱鬧。
“那簪子是你送的?”景華望了一眼追趕的兩人,輕輕問道。
“嗯?!弊箜嵡镂⑽Ⅻc頭,“無妨,隨她們鬧會?!?p> 陸秋白望著窗外的熱鬧,微微一笑,拿拿起筆,將這歡樂的時光保存在紙墨里。
“咔擦?!币宦?。
追趕的兩人瞬間停下來了,呆呆的互相望著對方手里。
木簪子上雕刻的花在月娘手中,唐清云拿著光溜的木簪。
“對,對不起……”
月娘握住了,唐清云本準備放手,沒想到,簪子一拉就斷了。
“看來這盤棋下不完了?!本叭A輕輕放下手中的棋子。
左韻秋起身。
兩人尷尬的站在原地。月娘緊緊握著手中的木花。
“給我看看?!弊箜嵡锷焓?,月娘抬頭望了一眼,將木花放在他手心。
唐清云慢慢走過來,將光溜的木簪也放在左韻秋手里。
“月娘,對不起,我一定給你賠個一模一樣的?!?p> 月娘沉默。
左韻秋仔細看了看,眼神微變。
“月娘,拿根針過來?!?p> 光滑的木簪竟是空心的,里面似乎藏著個紙片,左韻秋接過針,輕輕將里面的紙片往外扒,抽了出來。
一片泛黃的紙,只寫了一個字:妥。
左韻秋看完字,眉心微蹙。
“我看看?!本叭A也走了過來。接過左韻秋遞的紙片。
左韻秋看了看木簪,用力一按,木花和簪子絲毫無縫的合上了,正好被綻開的花瓣遮住接口痕跡。
“月娘,簪子修好了!”唐清云見狀開心道。
左韻秋摸著簪子,略有所思。
十五年前,他坐在庭院看書,娘從長廊走來。
“夫人?!甭愤^的丫鬟彎腰行禮。
“你這個發(fā)簪真好看?!蹦锟戳艘谎勰前l(fā)髻上的簪子,便走了過來。
身邊的張嬤嬤遲疑了會,走到丫鬟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那丫鬟遲疑不舍的取下簪子,遞給張嬤嬤。
張嬤嬤從袋中拿出銀子,交給丫鬟。
“行了,趕緊去前院幫忙采購吧?!?p> 丫鬟回頭望了張嬤嬤一眼。
娘走了過來。
“先喝點雞湯吧,每日這樣看書也要休息會?!?p> 他端著碗喝了一口。
“夫人?!睆垕邒哌f過木簪。
“你怎么將人家的東西拿來了?”
“那丫鬟見夫人喜歡,自愿送給夫人的,不過老奴也沒有白拿,給了她不少銀子,足夠買十個了?!?p> “娘的玉簪銀簪都很漂亮,為何會喜歡這只木簪?”
“金銀玉器看多了,總覺奢華太過,這木簪質樸,看著舒心?!?p> “夫人既然喜歡,就收下吧?!?p> 娘接過木簪,仔細撫摸。“光滑細膩,花朵也雕刻自然?!闭f完,還給張嬤嬤?!斑€給那丫鬟吧?!?p> 張嬤嬤尷尬的接過?!胺蛉巳羰怯X得不好,回頭我再重金謝賞了她?!?p> “娘喜歡就留著吧,若是覺得戴著不妥,就收藏起來,偶爾看看?!?p> 過了兩日,左伯伯來看望爹娘,帶他兩兄弟去唐莊玩了幾日。
從唐莊回來,他有次看書出神,被娘看見。
“想什么這么出神呢?”
“我認識了一個姑娘,欠她一個禮物,孩兒不知道該送什么?!?p> “交給娘幫你準備?!?p> “娘不問問她是誰?”
“娘不需要知道她是誰,娘只知道要幫自己的孩兒成為君子,君子一諾千金?!?p> “謝謝娘?!?p> 第二日,娘將一個木盒包好給他。
“這里面有兩件禮物,你讓她自己選一個喜歡的?!?p> 他帶著禮物又去了唐莊,打開木盒,里面裝著一支白玉簪子,和那支木簪子。
月娘看了看,挑了那支木簪子。
他還疑惑,娘為何將自己喜歡的東西都拿來當禮物了,只是月娘選擇了,他也不好再要回去。
回去后,娘知道月娘選走了木簪子,捂嘴開心笑道:“好,好?!?p> 記憶停在這最快樂的時刻,他便不再繼續(xù)回憶了。
“韻秋……”月娘見左韻秋顯少有的走神樣子,心里不安的輕喚了一聲。
左韻秋回神,看了看手中的木簪子,還給月娘:“好好收著?!?p> “嗯?!痹履稂c頭,這簪子一定有問題。
“看來這是一個傳信之物?!本叭A將紙片還給左韻秋,繼續(xù)問道:“這木簪子是從何來的?!?p> 左韻秋淡淡道:“我娘喜歡這簪子,從一個丫鬟那買來的?!?p> 景華沒有繼續(xù)問,這么多年過去了,不論那丫鬟是生是死,都難再尋。
唐清云細細琢磨,這木簪應該是當年蕭將軍府里的暗探,與外界傳遞消息的工具。
卻不料剛好被夫人買下來了,一定也試圖找回過,但又不敢找太久,怕露出馬腳,想著如此隱蔽,一時也難被發(fā)現(xiàn),就沒有動靜了。
如果是外界傳來的消息,她一定會找到為止,這個‘妥‘字,應該是她傳出去的消息。她們一定是密謀一件事,都已準備妥當,發(fā)出訊息,準備下手。
十五年前的消息,如今深究,已無意義,蕭將軍府已是一片灰燼,這線索來的突然,卻遲了十五年。
大家各自沉默思索了會。左韻秋和月娘先行離開回屋了。
陸秋白從屋里走出來,拿著一幅畫。剛才一直低頭作畫,畫完遠遠見大家站在了一起,走進又發(fā)現(xiàn)各自神情有異。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大事,簪子被我弄壞了,左少總管又修好了?!?p> “嗯?!标懬锇讓嬀磉f給唐清云。
“這是你剛才畫的?哇……”唐清云驚呆了。
畫紙上,景華和左韻秋坐在亭中下棋,景華捏著棋子,兩人看向亭外。
唐清云正飛身腳觸樹干,回頭笑望著身后追趕的月娘。
畫面如此生動歡快。每一個角落,都栩栩如生,就像剛才那一刻定格在畫紙上一樣。
“畫的真好,不過,還少了一點?!碧魄逶茖嫾堖€給陸秋白。
“少了什么?”陸秋白仔細端詳畫紙。
“寫上你的名字,這樣,你也在畫卷上了,這幅畫才算完整?!?p> 陸秋白微微一笑,“好。”
“清兒?!鄙磉呉恢背聊木叭A突然道:“你跟我來?!?p> “哦?!碧魄逶茖﹃懬锇仔α诵?,跟上景華的步伐。
跟著景華走進屋。
“何事……”
景華關上門,突然將唐清云擁入懷里。
空氣瞬間安靜,兩人都不再說話。
“晚上想吃什么?”
景華松開擁抱,扶著唐清云肩膀問道。
“紅燒肉!不肥不瘦的那種?!?p> 景華微笑的點點頭。
就這樣過了兩日,無人再提及木簪子,左韻秋也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