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云望著眼前一群壯漢。
“都住手,你們不是要活抓嗎,我跟你們走?!?p> “倒是個識時務的。”
“放了這些兵卒,我會配合你們,免得留著他們一路多生事端?!?p> “你倒是為我們考慮周到,也好,這些蝦兵蟹將留著浪費口糧?!?p> 與其反抗傷痕累累被捆綁帶走,不如留點力氣。
“我能坐馬車嗎?”
“你小子要求真多,你是俘虜還想坐馬車?”
“那至少給匹馬,我怕我走的慢,耽誤你們時間?!?p> “好,看你這么爽快,就讓你坐那輛破馬車,我們也好看著,免得騎馬逃跑。”
“你們這么多人,我就算十匹馬,也跑不掉?!?p> “哈哈,那是自然?!?p> 坐在馬車里,唐清云被蒙著雙眼,責令不能掀開車簾,馬車行駛了大半日,臨近黃昏,唐清云被帶到營帳。
賬外坐著一人,放下手中碗,望了唐清云一眼。
“怎么不綁起來?”
“大王,這人是主動投降,一路配合,絲毫不反抗?!?p> “哼?!贝笸跽酒饋恚瑖魄逶妻D了轉。
“你就是順王爺一直保護的人?”
“絕對沒錯,這順王爺打仗竟藏個小白臉?!?p> “她不是小白臉。”大王冷冷道。
唐清云被那雙洞察老練的目光一眼看穿。
“你說,那順王爺是否會為了你,交出兵符?”
“我也想知道,大王可以試試。”
“哦,有點意思,聽說你一路不反抗,難道是來做奸細的?”
“大王明鑒,我若是反抗,能有比現在更好的待遇嗎?”
“呵呵,倒是句實話,聰明伶俐。”
“承蒙贊譽,和大王璀璨如星月的聰慧相比,我只是螢火之光?!?p> “能言善辯在我這沒有,你可知,作為俘虜,若是沒有什么價值,可不能繼續(xù)享受這般待遇了。”
“那是什么待遇?”
“關進籠子里?!?p> 唐清云低頭略沉思。
“還請大王賞個大點的籠子,讓我寬敞點住。”
“好,好,本大王就成全你,來人,將她一人關進一個籠子?!?p> “多謝大王美意。”
唐清云關進鐵籠中,此刻自己就像一只籠中鳥一樣。坐在角落,目光愣愣,腦海里還是那只血淋淋的斷臂。
原本當時驚恐萬分,卻被左韻秋那句淡淡的話,瞬間溫暖,心里剎那間就平靜了。
算是還了少莊主曾經擋下的那一劍。
痛成那樣,還說的那樣輕巧。
平日里沉默少言的那些人,心底卻記得比誰都清楚。
遇見他們,是此生最美的風景。
左少總管一定會沒事的,月娘定會照顧好他。
唐清云舒了口氣,回神,才發(fā)覺自己如今的處境,也不容樂觀。
黑夜里,火堆熊熊,自己的籠子被關在一旁,遠遠望見一人走向大王,一起坐下,共飲共食。
那背影,唐清云站起來,走到鐵籠邊上,握著鐵柱子,定睛望去。
那人正好也回頭,望了她一眼,緩緩起身,走了過來。
“方師父!”唐清云望著來人,不敢置信喊道。
“你這身武藝,還是別說我是你師父?!?p> 大王也緩緩跟隨過來。
“阿舟達,這是你收的徒弟?”
“當年老莊主強塞給我,便教了些武功?!?p> “不錯,只可惜不是金溪國人?!贝笸跷⑽u頭:“看在是你徒兒的份上,來人,拿肉來,今后一日三餐,照顧好?!?p> 方舟賢也未多言,只是沉默望著唐清云。
“方師父是金溪國人?潛伏唐莊這么多年,你,老莊主爺爺難道是你害的?”
方舟賢依然沉默。
“方師父也是潛二十之一?”
“阿舟達,你這徒兒也太低估你的實力了,哈哈?!贝笸跖牧伺姆街圪t肩膀。
“聽大王的意思,方師父應該是潛二十的頭領了。老莊主爺爺待你不薄,你怎能內心如此險惡?!?p> 方舟賢緩緩道:“少莊主眼里,何為惡,何為善?”
“傷害無辜就是惡。”
“誰人無辜?”
“老莊主爺爺和你無冤無仇,你去害他,他就是無辜,發(fā)動戰(zhàn)事,傷及百姓,百姓就是無辜?!?p> “唐清雅當年毒害青山門,他在少莊主眼里,算不算惡人?”
“青山門殘害蘇姑姑一家在先?!?p> “青山門也并非人人都去傷害了蘇氏,難道沒有參與的人,就不無辜?”
“清雅公子不是惡人,他只是做錯了一件事,恩恩怨怨,因果循環(huán),身在江湖,難免沾染恩怨情仇?!?p> “他有仇就報情有可原,我有仇必報就是惡人?”
“仇恨的怒火可以對著仇人去燃燒,但不應該將怒火蔓延,去燒掉那些無辜百姓的安寧?!?p> “阿舟達,你這徒兒伶牙俐齒,可不是三言兩句就能被說服的?!?p> “大王就莫取笑我了,走吧。”方舟達轉身。“既然你覺得我是惡人,從此便不要再叫我?guī)煾噶恕!?p> 唐清云沉默,望著曾經熟悉的身影,如今如此陌生。
有些人看似沉默寡言難靠近卻心中日月星辰般明亮,有些人看似熟悉多年其實一無所知,世間萬象,唯人心難測。
關在籠子里的第三天,草原上陽光明媚,一個人坐在籠子里,仰望著藍天,耳邊一匹快馬,她轉過頭,便見一人一馬飛馳而來。
剛躍下馬,便被人圍住。
“我是大華國駙馬,有事覲見你們大王。”
大王從帳篷走出來,陸秋白舉起手中腰牌,拿著短匕首對著自己。
“她只是順王爺喜歡的人,朝廷不會為了一個沒有名分的人付出代價,而我是駙馬,你們抓了我,比抓她更有用,放了她,我就讓你們活抓?!?p> 大王笑道:“駙馬都送上門來了,不抓白不抓,不過嘛,放了她可沒那么容易?!?p> 陸秋白也不怒,大聲道:“好,你們不肯放她,至少把我和她關在一起。”
大王哈哈大笑:“你這白凈書生倒也干脆,勇氣可嘉。來人,把他關進去?!?p> “你……”唐清云氣鼓鼓的不知該如何說。
“前方戰(zhàn)事吃緊,順王爺還不知道你被抓走了,太子派人四處找你,我也出來一起找你,只是和他們走散了?!?p> “你既然發(fā)現了我,可以回去傳信,怎如此唐突就來送人頭了?!?p> “我四處尋你,一路迷路到此,并不熟悉回去的路……我怕你一人在此……”
“還好,有吃喝,就是住的差了些?!碧魄逶仆闹?。
遠處戰(zhàn)馬來報,大王默默聽完坐著喝了一壺酒。
此戰(zhàn)僵持不下數日,大王也有些心情凝重了。
“看來他們要有其他計劃了?!碧魄逶瓶创笸醭麄兺艘谎郏睦镫[隱不安。
過了一會,大王緩緩走來,身后跟著一人,端著盤子。
走到鐵籠邊上。
“給那順王爺送信幾日了,竟也沒派人來救你,就來了這么個柔弱書生,看來那順王爺心里,還是江山更重要?!?p> 世事難料,偏偏送信人馬蹄受傷,在溪邊觸到石子仰天長嘯,這封信,剛好掉落進了三草溪。
“你想怎樣?”唐清云站起來。
“本王可不想白養(yǎng)你幾日?!闭f著,轉身招手,身后的人端盤子上前。
“這杯七日還魂散,喝下之后,一日比一日痛苦,七日之后,若無解藥,毒攻五臟痛不欲生而死,若七日之內服下解藥,便能生還,故名,七日還魂散,你二人誰喝下去,我便放你們走。”
“既然大王要放,為何又要毒死一人?!标懬锇咨锨拔罩F籠。
“你想要解藥換兵符?”唐清云緊緊凝視。
“還是你聰明?!贝笸跣Φ?“不愧是阿舟達的徒弟?!?p> “你可將我留著做人質,讓她去取兵符,這樣也不用浪費大王的毒藥?!标懬锇走B忙道。
“讓她好好的的走,你留這有吃有喝,你二人都活的好好的,她若去取個一年半載怎么辦?這七日還魂散,二日回落霞關,兩日來取了解藥,兩日回,還剩下一天夠你們思考了?!?p> “大王……”陸秋白還未說完,便被打斷。
“本王耐心有限,趕緊決定誰喝?!?p> “若是我們都不喝呢?”唐清云淡淡問道。
“那本王就隨便灌一個人?!?p> “我喝?!碧魄逶谱呱锨啊?p> “我,我喝?!标懬锇咨焓?,“她若中毒了,我一個書生走的又慢,怕耽擱了時間,她輕功好,我們還能早些到,早些回。”
“你二人倒是情深義重,毒藥都要搶著喝。來人,將駙馬爺放出來?!?p> “不可以?!?p> 唐清云搖頭,拉著陸秋白的手腕,手指被一點點掰開。陸秋白對她一笑,幾人上前,將唐清云抓住,陸秋白走出去一口飲下。
“送他們兩匹馬,記住,這毒若服錯解毒藥,只會加速毒發(fā),你們最好快去快回。”
兩人上了馬,一路馳騁,一天一夜,馬不停歇。
第二日,陸秋白突然從馬上掉落下來,唐清云飛身接住,兩人摔在草地,等兩人起來,兩匹馬已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