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嚇的那些軍漢和破皮們肝破膽裂。只得微微諾諾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p> 勞瑟珪怒斥道:“你們這廝,拿著朝廷俸祿,不思報效國家,卻調(diào)戲良人,欺辱平民,擾亂街市,辱沒軍威,圣人云:‘是可忍孰不可忍!’若不將你們嚴懲,豈不讓人輕視我大宋朝廷綱紀。我太祖皇帝有言:‘犯我法者,唯有劍耳’堂堂宋朝天下,如何讓你們這廝在京師橫行!”
那伙軍漢和破皮們聽了這話,都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勞瑟珪對手下一個李虞候道:“把這潑皮們帶到開封府尹相公那里,就說是我說的,一定要嚴懲不貸,發(fā)配到那遠惡軍州(宋朝軍和州是平級單位,就像現(xiàn)在鄉(xiāng)和鎮(zhèn)是一級單位一樣)?!?p> 那伙潑皮們叫苦不迭。
勞瑟珪又對另一個張干辦道:“把他們帶到三衙,看看他們是殿前司、侍衛(wèi)親軍馬軍司、侍衛(wèi)親軍步軍司中哪一個,你去跟三衙的帥公們說,就說是我說的,一定要將這伙惡徒嚴辦,實在不行,就直接正法,以儆效尤!”
那伙軍漢們聽了這話,嚇得屎尿都幾乎要出來了。忙磕頭喊冤道:“冤枉呀!冤枉呀!我們并未領朝廷俸祿,我們只是良民?!?p> 勞瑟珪怒道:“胡說,明明穿著我大宋軍服,領著我大宋米糧,安能不是軍士,你以為老夫眼瞎了嗎?”
那伙軍漢哭訴道:“小人們怎么敢欺瞞參知政事相公,這些軍服并不是小人,小人穿這些軍服,只是為了代人領錢米餉銀罷了?!?p> 原來大宋開國之處,宋太祖規(guī)定京城守衛(wèi)軍領取軍糧時,如果軍營在城東,就命令他們到城西的糧倉領取。如果軍營在城西的,就命令他們到城東的糧倉領取。而且領軍糧不允許租用車子和腳夫,一切都必須自已負責,宋太祖還曾經(jīng)親自登上石掖門審察這件事。宋太祖原本想通過這個方法來鍛煉軍隊的體力和意志。
但到了宋仁宗時,這項規(guī)定早已經(jīng)是名存實亡,那些禁軍軍士們,誰也不愿意去背那么重的糧食,從城東背到城西,或者從城西背到城東。大家都是雇人代領,自己在家高樂自在。
今日這些“潑皮”們便是真正的軍士,而那些“軍漢”們卻是東京城內(nèi)的無賴潑皮,這些潑皮平日依仗這些禁軍,這些禁軍和本地潑皮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平日里也是多行不法,欺壓良善。
那些捕盜巡檢也知道這些潑皮和軍漢的罪行,但都不愿招惹。
這些潑皮和軍漢也知道捕盜巡檢不會怎么著他們,更加肆無忌憚,胡作非為,東京百姓也只能是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
卻不想今日竟撞在了參知政事相公的手里,百姓心里都在叫好。
那勞瑟珪聽了這話,心中想,都聽人說京城里禁軍早已不是以往的禁軍,如此看來,確實如此,沒有想到竟腐化到如此地步。這些軍隊如何指望他們保家衛(wèi)國,抵御外辱。只不過是些紙糊的模樣,中看不中用罷了。可恰巧西夏趙元昊在邊境滋事尋釁,眼看就要用兵出力,而這些軍士如何堪當此用。
想到這里,勞瑟珪不禁為大宋的未來擔憂。這些京城的禁軍尚且如此,那地方的其他軍隊,估計也好不到那里去。北有契丹虎視眈眈,現(xiàn)在西面又加了個黨項蠢蠢欲動。強敵環(huán)伺,朝廷卻沒有可用精兵,國運堪憂!
想到這里,勞瑟珪不由得真怒了起來,痛斥那些軍漢道:“你們欺壓百姓,已經(jīng)是罪不可恕了,竟空領軍餉,坐享其成。你們還有可說的,如果不嚴懲警戒,何以振作軍威!”
那些“潑皮”道:“冤枉呀!冤枉呀!我們這軍服是被他們強奪走的,今天調(diào)戲良家女子的事情,也是他們干的,與我們無關?!?p> 那些“軍漢”聽那些軍漢這樣拋開關系,把事情都推給他們,也不甘心為他人頂罪,說道:“他們是官,我們是民,我們怎么敢強奪他們的軍服?平日里欺壓良民,調(diào)戲婦女,都是他們做的,我們只是在他們威逼下,不得不為呀!還望相公明斷?!?p> 這伙“軍漢”和“破皮”們此時互相推諉,互相揭發(fā),在往日這些人一起吃喝玩樂,誰家有事情,每個人都很積極,如今碰上這種事情,往日的酒肉交情全然顧不上了,只求自己能夠解脫。
勞瑟珪看著這些人出盡洋相,實在有辱朝廷臉面,開始也就是想裝裝樣子,嚇唬嚇唬他們;另外也讓圓圓知道自己的能耐,使圓圓對自己更加仰慕,進而心儀。
現(xiàn)在卻真有些動氣了。
勞瑟珪不再聽那些“軍漢”和“潑皮”們的狡辯,趕緊讓張干辦把那些假“潑皮”、真軍漢帶到三衙,由三帥們軍法處置,;讓李李虞候把那些真潑皮、假“軍漢”帶到開封府尹那里,讓開封府尹從速辦理。
那伙“軍漢”和“潑皮”們都如搗蒜似的磕頭求饒。
特別是那些“潑皮”們聽說要軍法處置,一個個都嚎啕大哭。
有一個“潑皮”邊磕頭邊哭著說道:“我死不足惜,只是可憐我那家中女兒。如果我死了,妻子改嫁,我女兒到了新家一定要被虐待了?!?p> 本是無意中說出的話兒,卻不想正打動圓圓的善良之心。
圓圓看著這個“潑皮”,剛才的恨意竟消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憐憫。
心中想,我也常聽人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蹦慵扔信畠海瑒偛庞譃槭裁从髹`我,今日你作踐我,報應不爽,來日豈不是又有人來作踐你的女兒。
就算沒有報應,天道無情,那你既然這么疼愛自己的女兒,你也應該知道別人的父母,也是這樣的心理,你怕自己的女兒被虐待,那別人家的父母也怕自己的女兒受傷害。
為何世上總有人只愛自己的兒女,而卻去傷害別人家的兒女。
若世上的人都在傷害別人的時候,也想想自己的親人。如果自己的親人被他人傷害,自己又是何等的怨恨和悲傷!
圓圓實在不忍心,讓那個軍漢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失去父親,故想請求參知政事勞瑟珪,輕饒了那伙“軍漢”和“潑皮”們,但想是自己要求勞瑟珪懲辦他們的,現(xiàn)在自己又反過來請求放過他們,那自己豈不是反復無常。
更何況,參知政事是當朝宰執(zhí),會把自己放在眼里嗎?自己這樣做,不是自取其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