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里世界的頂尖偵探,閉月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這點人盡皆知??烧l能想到本人居然是位樣貌英氣的女性呢?單從別人口中的傳言來分析,我還認為閉月是位生活習慣極其差勁的大叔。
今天是星期天,公園里面的小孩特別多。
尚未接觸陰暗的孩子們特別天真,而這份天真是大多數(shù)人懂事之后難以保留的精華。我看著無憂無慮的他們,記憶猛地回溯到孩童時期,那時的我,已經和他們拉開了差距,我并不持有那份天真,所以我很羨慕,羨慕天真的成長、羨慕普通的生活。
沿著湖岸往公園中心漫步,聽閉月說,就在中心的榕樹下見面。
陽光普照的大地上留有不少被陰影遮蓋的區(qū)域,我順著樹蔭抬高視線,發(fā)現(xiàn)了坐在樹下乘涼的短發(fā)女性。
仰頭的她戴著墨鏡,光從墨鏡下的鼻唇和有過保養(yǎng)的皮膚來看,她的年齡約莫二十五歲。值得一提的是,凸顯身體曲線的小背心與背帶褲居然能夠在她身上完美契合,這倒是令同為女性的我艷羨不已。
由于之前曾和她打過幾次照面,所以我知道這位年輕女性便是閉月。跟傳言中的不一樣,她很守時,早早就坐在公園長椅上等待我的到來。
做好打招呼的準備后,我邁步上前,故意伸出手摘掉她的墨鏡。
“嗯......”
緊閉的雙眼動了動,看來這家伙多半是在剛才等我的時候睡著了。我正想湊近觀察她的樣貌,沒想到她突然像發(fā)瘋了一樣,用那帶有指甲的右手往我這里伸。見狀,我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同時聽到從她喉嚨里發(fā)出的難聽笑聲。
閉月停下難聽的笑聲,緩緩撐開雙眼,接著伸了個懶腰。
“醒了?”我隨意一問。
“醒了?!彼S意一答。
“別來無恙,閉月?!?p> “我是看在你親自給我打電話的份上才沒有遲到?!?p> “也就是說,我還得感謝你?”
“我倒是不強求別人的謝意?!?p> 說完,她從背帶褲包里面抽出一支棒棒糖,叼在嘴里。糖果在口腔中撞擊的聲響令我不悅,她或許是注意到我下意識露出的難看表情,又故意從包里抽出了一支。
“你也來點?棒棒糖可是代表了小孩子的一部分童年哦?!?p> “不好意思,我的童年沒有這種東西。”
“是么,那你的童年還真是讓人掃興?!?p> 閉月聳聳肩,接著把另一支棒棒糖也塞進了嘴里,我真不知道鼓著兩頰的她是想怎樣與我交談。
“那么,我們能開始了嗎?”
“等等!”閉月伸出手制止我繼續(xù)說下去,“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忘了?我沒明白?!?p> “呵,你很久沒回國,看來連規(guī)矩都忘了,當然是指的土特產啦——土特產!”
“哪有那種東西?!?p> “慰問品什么的總該有吧?!?p> “今天又不是什么節(jié)日,哪來慰問品?!?p> “節(jié)日這種可有可無的概念隨隨便便都能創(chuàng)造,我們就把今天當作閉月和落雁的第四次見面紀念日,怎么樣?”
“閉月,別開這種不切實際的玩笑。我不是經得起玩笑的家伙?!?p> 我確定自己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
“好啦好啦,沒有特產就算了?!?p> 她像是妥協(xié)一樣地舉高雙手,接著說道:
“落雁。不,應該稱呼你為延妙璃才對?!?p> 眼皮抽了一下,這是下意識的疑惑,我記得自己從沒有將名字暴露給組織內的人,更別說這位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脫離了組織的無業(yè)游民。
“你怎么知道我的本名?”
“那不重要。”她甩手,態(tài)度極不在意,“你回國是為了填補我在組織中遺漏的空缺,不過我想現(xiàn)在的你應該達不到我的辦事標準,因為你失去了自己‘童年’。”
結合語境,我能明白她指代的對象。
童年么。
還真是惡趣味的稱呼。
“迷失之物,對你而言很重要?”
“無可替代?!蔽胰鐚嵒卮穑把用怨俏易詈玫呐笥?,亦是我唯一的親人?!?p> “呵,唯一的親人,真敢說啊?!?p> 哪怕閉月只是發(fā)出一聲悶哼,我依然感覺到了極其刻骨銘心的痛感,那是猶如電鉆將自己的內臟貫穿般的疼痛。
“十年前,延牧和張懷欣帶著他們的女兒前往信歌市機場,然而就在快要脫離四環(huán)路的范圍時,被突然出現(xiàn)的油罐車撞個正著,最后這個三口之家只剩下女兒一個人。說起來,類似的事件在這個世界上很常見,但對當事人來說應該是無法接受的災難?!?p> 這是,故意說給我聽的話。
閉月。
喜歡捉弄人的個性依然沒有改變。
“不過,令我驚訝的是,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女兒照樣前往了機場,在無人得知真相的情況下飛往了US。簡直冷血啊,毫無人性的女兒,然而大家都不知曉真相,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女兒是在不了解父母雙亡的情況下獨自前往US?!?p> 說到這里,閉月在陰暗的樹蔭下露出同樣陰暗的笑容:
“在無知的情況下失去雙親。借此受到親戚的疼愛,受到老師與同學的敬愛,受到研究機構的喜愛。這是多么振奮人心的事!你看,只需要犧牲父母的性命就能換來自己光明的未來,你是不是特別興奮?是不是特別感激上蒼?”
我面無表情,面對閉月譏諷的語句,就算反駁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真正的女兒早在車禍中死亡了——那個叫做延迷果的女兒。而不是你,延妙璃?!?p> “說這么多空話干什么?廢話連篇并不能顯示出你高超的智商。”對她的話感到厭煩的我打算終結這個話題。
“你約我出來不就是很想跟我談談有關延迷果的事嗎?怎么,到了面對的時候就向后退,這就是身為頂尖執(zhí)行人的心理素質?”
“激將法對我沒用?!?p> 說完,我不帶感情地望著閉月,她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眼神確實引起了我的不快。但同時我深知一個道理:對手的洋洋得意往往就是反敗為勝的關鍵點,這一點在執(zhí)行人身上也照樣適用。
“沒有反應很無趣?!?p> “頂尖執(zhí)行人不需要有趣,不抱感情執(zhí)行任務才是重中之重?!?p> “呵,也只有失去了延迷果的你敢這么說。”
我沒回話。事實上,她的話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你把我叫出來無非就是想得知延迷果的下落,既然如此,我就把所有已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抖出來?!?p> 咔嚓兩聲,嚼碎的糖果在口腔里回旋。閉月把吃剩的兩根塑料棒裝到包裝袋里,以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