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南邊的高新區(qū),這里高樓廣廈拔地而起,閃爍的霓虹和廣告牌。街頭行色匆匆各種衣著精致的人們,在這里進進出出,這里是秦城最繁華的地區(qū)。寶珠站在其中的一棟燈火輝煌的大樓前抬頭望去,天空在鏡面外墻的反射下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就好像這里的一切都浮現(xiàn)在一片海市蜃樓中。
在這里最貴的寫字樓里,寶珠有點緊張的站在一個精致的姑娘面前,眼前的姑娘畫著一絲不茍的妝容,穿著得體的西裝套裙。寶珠看著這個滿臉玻尿酸的妹子,一身緊緊的灰色小套裝把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的分毫具現(xiàn)。美麗的前臺姑娘仔細(xì)詢問了她要約訪的人,讓她填寫了一個訪客記錄就把她領(lǐng)進了一個小會議室。
那櫻桃小口一張一合道:“麻煩你稍等。”說著優(yōu)雅的遞過來一杯清水,微笑的退出。那一顰一笑收放自如的架勢完全就是5A級的,這就是傳聞中的大公司的素質(zhì),讓寶珠這樣以前整天面對一群清湯寡水的學(xué)生娃娃的賣奶茶的柴火妞自嘆不如啊,心里琢磨是不是自己也得去打個針啥的,聽說對皮膚好。
她正想著,就聽見背后響起溫柔的男聲:“你好。我是SAM。請問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一扭頭看去,那溫柔的眼睛閃著疑惑。顯然,對方并不知道是她來找自己,是的,甄寶珠寫名字通報的時候,寫的是賈小姐,而并沒有寫自己的名字,甄寶珠!這是她的小聰明,耍的并不高明,顯然現(xiàn)在別人一眼看穿,不過來人很快微微一笑,掩飾了少許的尷尬:“寶珠原來是你,你找我有事嗎?”
寶珠點點頭,從包里拿出那個包著稻草娃娃的布包,輕輕的放到了桌子上。布包的一角散開,露出里面的一截稻草茬,深深的刺痛著眼睛。寶珠看到他表情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緩和了下來,顯然他并不緊張?;蛟S他已經(jīng)在剛才的的那一剎那就準(zhǔn)備好了說詞。
對于這個人,甄寶珠心里并不是很有底。她慢慢的隔著桌子,仔細(xì)的看著那個人呢。在柔和的暖光燈下,那端正的臉龐上泛著的細(xì)膩的光澤,那副黑框眼鏡后本分的模樣讓人的感覺就是踏實。
甄寶珠一字一句的問道:“告訴我,趙衍生,你知道什么?”是的,這個人是趙衍生!
對面衣著光鮮的來人有些困惑的皺了皺眉,然后釋然的笑了。就好像剛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寶珠以為會聽到他的解釋或者是哪怕一絲的慌亂,但是遺憾的是,那雙眼睛很平靜的看了一眼那個紅色的小包裹,客氣的說:“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我的會客時間只有十分鐘,我現(xiàn)在需要去工作了。請你等我下班再說??梢詥帷彼逆?zhèn)定讓寶珠一瞬間有錯覺,這件事情也許跟他沒有關(guān)系。
寶珠猶豫了一下門口,趙衍生看出了她的不放心,嘴角微微翹起,指了指門口說:“你覺得我會跑嗎?我?能跑去哪里呢?”他的坦白一下說中了寶珠的心事,讓她立馬覺得自己有種猥瑣的感覺。于是收起了東西,胡亂的點點頭說:“那我在樓下的咖啡廳等你下班吧。六點15分,你下班來咖啡廳找我吧”
晚上6點15分,很準(zhǔn)時,趙儼生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出現(xiàn)在著甄寶珠的面前。她仔細(xì)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個月的功夫,那個穿著黃毛衣黑馬甲的男子已經(jīng)蛻變成一個斯文的高級白領(lǐng)的形象。干凈的白襯衣,合體的深灰色羊毛西裝,锃亮的皮鞋。唯一不變的恐怕就是他一臉溫柔的笑容,寶珠怎么也無法將眼前這個男人跟那個自己手中的東西有什么聯(lián)系?
“寶珠。我知道你要問我什么。但是在你問我之前,我希望可以講一個故事給你聽?!壁w儼生這種人似乎總是有一種讓別人無法拒絕的他的能力,他禮貌的沖寶珠點點頭,微微的抬起了下巴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這樣的劇情是寶珠沒有想到的,有點脫線。她看看手機:“時間還早。反正我有時間?!?p> 趙衍生感激的沖她一笑,語氣略帶憂傷的說道:“從前有個小男孩,父親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跟媽媽一起相依為命。他們家并不富有但是生活的很愉快,媽媽每天很辛苦的工作,小男孩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看到媽媽下班回來的的笑容。
小男孩很聰明,從小成績很好,每次他拿到成績單的時候,媽媽都會笑的很開心。小男孩就想他要考上最好的大學(xué),讓媽媽開心??墒怯幸惶?,男孩回家發(fā)現(xiàn)媽媽倒在了地上。男孩很害怕,他匆忙把媽媽送到醫(yī)院,拿出自己所有的錢希望能治好媽媽。
可是醫(yī)院的大夫告訴他,他的媽媽已經(jīng)不可能醒過來了。男孩不相信,他跪在醫(yī)院的門口求醫(yī)生不要放棄媽媽??墒菦]有一個人幫他,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絕望。
那個時候他遇到了一個人,一個愿意幫他的人,那個人告訴他,可以治好媽媽的病。男孩很高興,那個人果然救活了媽媽,讓他可以繼續(xù)和媽媽一起生活。然后男孩也考取了大學(xué),跟媽媽一起再也沒有分離?!闭f到這,趙衍生看著寶珠的表情似乎有些動容。
“剩下的故事,你都已經(jīng)知道了。我就沒有必要再重復(fù)了。”他說的很平靜,平靜的就好像這件事情他早已經(jīng)在心里默念過一百遍,寶珠有些詫異望著對面這個人,心里大約明白了些,但是趙儼生把最主要的東西都省略了。
“告訴我,是你做的那個娃娃嗎?這些年你都干了什么?是誰讓你這么干的?”
同情心是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東郭先生還有小紅帽的故事告訴人們沒有底線的善良就是愚蠢。寶珠挑著眉毛決定還是覺得的拿出姿態(tài)來,要不然這家伙左右言他的樣子,總讓她有種學(xué)灰遇到學(xué)霸的焦慮。這一定程度上讓寶珠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而且智商明顯也有點應(yīng)接不暇。
趙儼生微微的嘆了口氣,悠悠的說:“我沒有想到會牽扯到白瑞冬,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但是我早就猜測到那些事情怎么可能簡單呢?我早已經(jīng)不能全身而退,只不過我一直在抱有幻想,希望自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從剛才看到你的那個瞬間,我就知道,這一切的結(jié)果是早已經(jīng)注定的。你想知道的東西。我已經(jīng)發(fā)到了白瑞冬的郵箱。不過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找到我?”
他探究的目光注視著寶珠,那種學(xué)灰的屈辱感油然而生,寶珠有些尷尬的摸摸鼻子,說道:“百密一疏的意外。首先,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根稻草,那件灰色的外套下擺,所以我起了懷疑。其次,我沒打你手機,而是用了賈這個姓,你居然肯見我。這說明你一定認(rèn)識姓賈的人。最后,我們當(dāng)時第一次找你的時候,其實是找一個叫六子的人,他是一個伙計,他的主家姓賈,而且這個人來過海棠苑送貨,而且不止一次。這么理解,其實人物關(guān)系線并不難?!闭f著寶珠有些得意的抬起了下巴。
趙儼生頓悟的點點頭,很輕松的笑了笑,恭敬站起身來,沖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嚇了寶珠一跳“很抱歉給你們帶來了麻煩。請帶我向瑞東說對不起。認(rèn)識你們的這段時間,我很高興,謝謝你?!?p>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出了咖啡館。寶珠別扭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肚子的問題沒有問呢!趕忙追出去,趙衍生還沒有走遠(yuǎn),就在街邊斑馬線上等紅燈。
寶珠邊跑邊喊:“趙儼生,你說清楚再走??!”
他聽到了寶珠的聲音,回頭張了張口,似乎想說點什么。可就是那一剎那,嘭得一聲巨響,一個影子被拋向里半空,在一聲刺耳的急剎車中,劃出了一個拋物線,然后重重的落在地上。
人群中發(fā)出尖銳的喊叫,寶珠吃驚的盯在路面看見血像匍匐的蛇一樣,在馬路上延展出來,慢慢的綻放出死亡的花朵。寶珠覺得有些頭暈,一陣陣的干嘔,她搖搖晃晃的的擠進人群,一張嘴角微笑的臉躺在地面上身體不自覺的抽搐著,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一股股的粘稠的血液劈頭蓋臉的從他的口中奔涌出來,可是他的臉上依舊帶著一貫的平靜,趙衍生?寒冷讓寶珠惡心的想吐,忍不住發(fā)抖。趕忙捂住了嘴,周圍的一切好像變成了不斷流動的影子,來回穿梭。耳朵里充斥著各種聽不真切的聲響,似乎有哭聲有喊叫聲,有救護車的聲。趙衍生?是他嗎?
“趙衍生!”寶珠忍不住喊了一句,但是紅綠燈和嘈雜的人流,什么也沒有看到。人越來越多,有人在打救護電話,有人在報警!甄寶珠傻傻的站在哪里,她知道那個人是活不過來了,救護車也來不急了。倒在地上不在抽動的肉體,漸漸的也挺直了身軀。
最終救護車終于來了,一片混亂之后,這個十字路口又恢復(fù)了車水馬龍,甄寶珠傻傻的站在到路邊的花壇旁邊,她渾身發(fā)抖的看著身邊不斷變換的人影,那個人,死了嗎?
甄寶珠顫顫巍巍的抬起頭,望著馬路對面,她看到一張蒼白的臉,有些呆滯的看著自己,還是那一身深灰色的西裝,那個人張了站嘴巴,站在街角沖自己微微一笑,然后轉(zhuǎn)身消失在閃爍的燈火中,那一刻寶珠想著,剛才他是不是還有話沒有說完?
人說,人死入燈滅,可是那些留在人間的執(zhí)念,難道也隨著肉體的消失而消失了嗎?甄寶珠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世界上有那么一種眼睛,能看見世間愁苦執(zhí)念,就好像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