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寶珠心神不安的借故向老金打聽這學(xué)校有沒有什么趣事雜談，老金一臉多事的表情，呆板的拒絕了她：“那個，年歲久的地方?jīng)]個是非啊，問那么多干什么？”
“我就是問問，有沒有，誰見過個小孩子？頭特別大的那種?”寶珠有些猶豫的比劃了一番。
“嗯？你見過了？”老金頭遲疑了一會，有些無奈的瞇著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嗯，可能吧.....今天我在里面......看見一個小孩......我，看不像......活的?！睂氈槁掏痰泥洁熘⌒牡目粗辖痤^，生怕自己說錯什么。
“你這閨女！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老金一臉不待見往門口唾了幾口，緊張的望了一下二樓的房間，又看了一眼外面的走廊，在屋子里來回的踱了幾步：“你看吧！讓你們不要來的！其實，也，也沒啥......”
最終老金頭嘬下一口茶，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埋怨的說道：“那個孩子叫曉東！也是可憐的娃！沒啥，就是偶爾啊，他回來這里看看.......你別搭理他就好了，那個，他.......也不嚇人。”
“什么??？這是？金大爺，你知道什么??？你看，我，我說不害怕咋可能??？”寶珠有些故作緊張的眨眨眼，在看到那個身影的第一眼，她就已經(jīng)知道那不是個活人。
老金頭一臉不情愿的冷哼一聲，給爐子填了一簸箕煤渣：“哎！那是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個看到的孩子叫小東。具體姓什么，老頭金也不知道，這是說是原來秦大一個教職工的孩子，那會秦大還不是秦大只是一個學(xué)院，教職工的家庭那時候也是孩子多，一家都是五六個孩子，其中有家人的孩子長到幾歲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家里的老大似乎有些不妥，似乎這個孩子有??！
具體啥病也說不清楚，就是孩子的頭越長越大，身子倒是沒跟著長。聽說是孩子挺聰明，也會說話，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經(jīng)常是尿褲子，有好幾次甚至掉進學(xué)校的旱廁里，最后被人救起來。
那時候生活艱苦，他父母剛開始也是到處求醫(yī)問藥，可是花了不少錢沒有什么效果，家里孩子也多，最后沒辦法只能也沒有更多精力照顧他。只能每天把他推出家門口，放在屋前的空地曬太陽，吃飯的時候給他吃口。
那個孩子長得很好，院子里的人有人看見了也給個吃的喝的啥的，其實學(xué)校的人也挺喜歡這個孩子也可憐他，這個孩子腦子好使，數(shù)學(xué)很好。
寶珠聽著有些懷疑，“數(shù)學(xué)還好？不是說是傻的嗎？”老金看她不信，拍著胸脯說“別不信，別看是個有點傻的，但是腦子也是聰明的！隨便一個數(shù)字相加，他就可以你說完，他就報出答案的。當時學(xué)校的老師也很是驚奇這個孩子呢，說要是孩子身體好了，說不定就是個天才呢。他爹媽也是跟著后面笑笑，可惜了，最后死了?！崩辖鹫f完這有沒了興致，草草的抿抿嘴巴，不耐煩的撥弄這水杯蓋子。
甄寶珠還想繼續(xù)聽便央求道：“后來呢？金大爺!死了？咋死的?。苦?？”，正在興頭上哪里肯放棄，她也看出來，老金是故意拿喬，于是趕忙狗腿的上前，拿起電壺給他把水沏好，討好的巴結(jié)：“金師傅，哪有說話說半截的啊。這最后咋回事?。俊?p> 老金半閉著眼，有些不耐煩：“反正就死了，沒人知道！大家都那么說！那家人也搬走了！說是調(diào)動去了外地?！?p> “就這樣??？那......“寶珠還想繼續(xù)問，狗腿的湊過去圍著老金頭討好：“您肯定知道吧？嗯！”
老金頭沒搭理她，不過到是受用的點點頭，吧啦吧啦嘴：“我哪里知道?。糠凑羌胰耸前嶙吡?，不過.....最后，那個曉東啊真的是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人說是別人給了他爹媽一筆錢，把這個孩子領(lǐng)走了？有人說是賣給馬戲團了，也有人說是賣給研究院了，反正那家沒過多久就搬走了，具體去哪里也沒有人知道。哎，人啊，也就那么一回事了?！?p> 寶珠聽了有些吃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這樣的賣孩子的事情？老金頭到是一副洞察世態(tài)的表情，耷拉著眼皮，解釋道：“看什么??？那年頭一個家養(yǎng)幾口人，再養(yǎng)著個那樣的，負擔(dān)重啊。孩子他媽還沒有工作，家里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養(yǎng)活，能給出一萬塊錢，那年月可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p> “在說那個小東也是傻的，又治不好，也算是給家里盡孝了。這后幾年聽說，有人在玻璃罐子里見過，說是給解剖了，裝在那個藥水瓶子里，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闭f著話的時候，老金頭平淡的口氣，一臉嘲諷的表情讓寶珠心底不住的發(fā)涼，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
“后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可能是這學(xué)校拆建的時候，有人說見過小東，在院子里坐著，不過這事也沒個說清楚，最后98年那會吧，學(xué)校擴建把老宿舍樓拆了一半，還剩下一半，先前是職工宿舍，后面據(jù)說是有人在半夜看見過孩子在洗衣房里坐著，著實鬧鬼鬧過一陣子。”
老金頭停了一下：“最后這宿舍也當不成了，這不就改成檔案室了。我倒是不怕什么鬼不鬼的，在這幾年了，我反正是沒有見過，也不知道有沒有鬼？那孩子挺可憐的，估計還在等他爸媽接他回家吧。嗨，這樣的事情誰說的清呢？”說完老金頭深深的沉默了，抬頭看來看墻上的鐘表，已經(jīng)五點了。
“還想吃烤包子嗎？”
“想啊?！?p> 對于他人的不幸的憐憫，很快就被熱氣騰騰的豬肉酸菜的包子沖的煙消云散了，對于食物的挑剔老金把握的很有分寸，別看他是個單身老頭，他熟知秦大食堂每一位師傅的菜色水準，即使食堂每年承包，他也能很快嘗試出菜品程度。所以烤包子是他一直只吃小食堂出品的原因，秦大有兩個食堂，一個是學(xué)生食堂，一個是教職食堂，雖然甄寶珠覺得都差不多，無論從菜品和價位來說，幾乎相差無幾。
但是老金頭依然能找出中間細微的差別，比如這個烤包子就是小食堂一家東北師傅的拿手絕活，新鮮豬肉剁碎伴著自家腌制的酸菜，手工發(fā)面搟制面皮，皮薄餡足，籠上蒸。早上買早餐。午飯就是烤包子，保證新鮮味足，當天消化。這本是一個正常的經(jīng)營思路，居然讓老金頭發(fā)現(xiàn)這包子拿回來用爐火烤起，居然有種特別的美味。
因為這個校檔室位置偏僻，平時很少有人進出，加上老金又是秦大老油條，這在門房開小灶的事情，就在每次學(xué)校衛(wèi)生安全大檢查的風(fēng)波中，睜一只閉一只眼下，平安的保留了下來。于是也引著寶珠吃過一次，念念不忘！經(jīng)常惦記。
因為東北師傅的包子只有在周一提供。所以能吃到老金頭烤包子的機會也不是很多。最后寶珠吃得滿嘴流油的離開小門房，看看表都快6點了，給冬瓜打個電話問他晚上回來吃飯嗎？如果吃的話，寶珠就琢磨吃什么可以好吃還不胖，結(jié)果冬瓜很喪氣的告訴寶珠，工作上因為客戶的臨時起意，他們要全組加班，歸期未定。讓寶珠自行解決。
甄寶珠認真的想了一下，自己目前在秦大的東北角，而最近的公交是需要走到西門，要穿行整個秦大，想著就當減肥，興致勃勃的想走個安靜的路溜達出去，于是選了一條看起來落葉滿地，充滿浪漫歐式鄉(xiāng)村度假氣息的紅磚路，這樣的紅磚用的少了。以前小時候是常見的，后來大家都用水泥的多。這樣的磚路倒是顯得別具一格。
寶珠走了一會，只有一個騎自行車學(xué)生模樣的人飛身從她身邊擦身而過，還濺了一身水，惹得心里一陣MMP，這年頭大學(xué)生的素質(zhì)都這么差嗎？還好包里有紙，寶珠擦了擦水漬，才發(fā)現(xiàn)，這條路還真的是不見人啊。覺得甚好，享受一下清靜。
天是越來暗，路燈逐步亮了起來，寶珠走了一段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迷路了。說起來慚愧，夜晚的校園完全展現(xiàn)了不一樣的景致，一切變得熟悉又陌生。她一路走一路看，想著走到盡頭繞個彎就應(yīng)該是西門的假山了。
結(jié)果繞來繞去，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找到路的時候，寶珠有些懷疑自己的路癡是不是又犯了，站住停了下來，抬頭看看天，已經(jīng)夜色深了起來，頭頂一片枝葉不見天色。水汽似乎重了，她嗅了嗅鼻子，冰涼涼的?？雌饋淼恼覀€人問一下路了？自己的近視在晚上越發(fā)眼神不好了，還每次總是不戴眼鏡，努力睜大了半天，看見前面樹下好像有個人，這大晚上的是又在背英語嗎？
寶珠快步走上前：“......”她張口剛想發(fā)出一個音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一口氣差點嗆著自己，咕隆一聲咽下一口口水。她嚇得頓住，剩下的半句話硬生生的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