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興致勃勃地問向于成輝:“教練,那我們是不是下半場就打全場緊逼?”
于成輝被他的天真逗樂了,哈哈一笑:“一套戰(zhàn)術(shù),說打就打,哪有說得那么輕松?每個人該怎樣站位,又根據(jù)隊友的跑動如何聯(lián)動……這里面細節(jié)性的東西很多,要提前演練好?!?p> “哦,知道了?!绷蝿P的興致去了一大半,怏怏地回道。
老二坐在廖凱身旁,忌妒地看了廖凱兩眼: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敢給教練臉色看。
他跟在于成輝身邊的時間最長,最了解于成輝的脾氣,兩個字:嚴厲。要不是出于對廖凱的偏愛,就那些傻乎乎的問題,換做其他人,于成輝不但不會詳細的解釋,早就是劈頭蓋臉一通訓(xùn)斥。
再看看劉棟,球隊的頂梁柱,就因為一兩個習(xí)慣性的小問題,一整節(jié)的時間,都被摁在板凳席上。
剩下的休息時間,于成輝明確了下半場的打法:主打1、5號位的擋拆,由李茂然持球突破發(fā)起進攻。
……
……
整場比賽結(jié)束,南陵五中沒有遇到任何阻礙,輕松獲勝。
而球隊收獲的也不僅僅是一場勝利。
分別以劉棟、老二、阿神為進攻發(fā)起點的三套戰(zhàn)術(shù)都得到了實戰(zhàn)演練,防守反擊更是打得風(fēng)生水起。
他們都認識到了團隊作戰(zhàn)的重要性,甚至在比賽間隙、比賽場上,互相商量和指導(dǎo)隊友的落位和跑動。
在場下,他們是個性各異的七個人,但在場上,卻成了親密配合的戰(zhàn)友。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就比如,老二和張迅,廖凱和伏大雷,簡直是兩對仇敵,但在比賽時,也能互相掩護、傳球,也為對方的精彩表現(xiàn)而大聲贊嘆。
這,也是籃球的魅力之一。廖凱身在其中,切身體會。
……
……
此次選拔賽,四支球隊,實行單循環(huán)制,總共只有六場比賽,卻只在每晚進行一場,要一周的時間才能結(jié)束。
五中隊的三場比賽分別被安排在12月11日、14日、16日。
少體校離南陵五中只有半個小時的車程,但于成輝要求隊員們?nèi)虆⑴c,不準(zhǔn)回校,甚至連少體校的大門都不能出,吃住都在體校內(nèi)。白天繼續(xù)訓(xùn)練,晚上參加比賽或觀看其他球隊的比賽。
對于于成輝的高壓政策,私底下,老二等人牢騷滿腹,廖凱倒是無所謂,他對外面的花花世界沒什么感覺。
廖凱的牢騷只有一點,晚上要和劉棟睡一張床。
呵呵!
他們被安排在校內(nèi)賓館里住宿,七個人,兩間房,廖凱、劉棟、張燁一間,其余四人一間。
房間是標(biāo)準(zhǔn)間,兩張床。
廖凱洗漱完,卻發(fā)現(xiàn)劉棟和張燁各自霸占一張床,在床上刻意躺成一個“大”字,占據(jù)著整張床的空間,對自己虎視眈眈。
廖凱站在兩張床中間……十分鐘的艱苦抉擇后,他上了劉棟的床。
倒不是因為他跟劉棟的關(guān)系更好。劉棟長得粗壯,但五官還算端正,身體還算“干凈”;張燁沒有劉棟那般壯實,占床面積較小,但是,這家伙渾身上下,體毛旺盛……廖凱設(shè)想了一下,如果他晚上睡覺時不小心翻了一個身,碰到張燁身上的毛,準(zhǔn)得被嚇醒。
“靠!”劉棟狠狠地罵了一聲,他被迫收起一條腿,讓出空間。
“靠!”廖凱上了床,他小心翼翼,卻還是碰到了劉棟硬邦邦的肌肉,也十分惱火地罵道。
只有張燁得意起來,在另一張床上不停地發(fā)出“嘿嘿”笑聲。
廖凱和劉棟幾乎同時對他罵道:“你丫再笑一聲,我這就過來湊你。”
比賽期間,手機也被于成輝強行沒收,他們躺在床上,也只有剩下一件事可干,就是對著那臺早該被淘汰的只有十幾英寸的的滿屏雪花點的電視發(fā)呆。
劉棟今天挨了于成輝的罵,又跟廖凱擠一張床,里面憋著火,早早地把電視關(guān)掉,對另外兩人吼道:“睡覺?!?p> 他在床上翻滾了十來分鐘,根本睡不著,便干脆坐起身來,推身旁廖凱,“你睡著沒?”
這尼瑪,兩個大男人擠一張床,還都是四肢發(fā)達、體魄強健的男人,能睡著才是怪事!
廖凱正要應(yīng)聲,另一張床上的張燁卻一骨碌爬起來,搶先答道:“沒睡沒睡,棟哥,有啥事?”
語氣十分興奮。
廖凱感到好奇,問張燁:“你興奮個什么勁?”
“這大半夜的,棟哥不睡覺,肯定是要帶我們出去找女的。棟哥,是不是?小弟磨槍十余載,正蓄勢待發(fā)?!?p> “找錘子!我是睡不著,想跟你們擺會龍門陣。”劉棟沒好氣地回道。
“哦。”張燁悻悻地答道,“那你想說什么啊,棟哥?!?p> “我剛在回想今天的比賽,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想,我要想清楚,教練為什么訓(xùn)我。”
燈一關(guān),屋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廖凱也就看不清劉棟此時的表情,但他的聲音里滿是失落。這不難理解,劉棟是什么人?籃球場上的擎天柱,入學(xué)第一天就敢跟軍哥下挑戰(zhàn)書,只是那場比賽二人在私底下進行,大家都不知道結(jié)果而已。從小到大,他接受的都是別人的夸贊和崇拜,幾時像今天這樣狼狽過,被于成輝當(dāng)眾訓(xùn)斥了幾次。
廖凱這人,吃軟不吃硬,聽到劉棟這番失落,便安慰道:“教練就是這風(fēng)格,我們誰沒有挨過他的罵,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不?!眲澕又亓苏Z氣,“我剛想清楚了,教練罵我罵得對、罵得好?!?p> “這……”廖凱愕然。
他不知道是該夸獎于成輝教導(dǎo)有方,能把心高氣傲的劉棟馴服;還是該夸獎劉棟心胸寬闊,能坦然接受教練的斥罵。
劉棟接著在說:“我從小就是球隊的核心,球基本都是在我的手里完成終結(jié),而且場上沒有人是我的對手,所以我根本不管別人怎么防、幾個人防,我的籃球理念是‘拿著球就往里干’,因為我總能干進。
“其實我這么打錯的。教練說得對,如果防守我的球員更高、更壯、腳步更靈活呢,我也那么去強打嗎?當(dāng)然,我依然有自信能打進,我自信沒有人能單防住我。但我的那種做法,只能算蠻干,不是在打籃球。
“今天我在場下,聽從教練的指導(dǎo),著重觀察你和李茂然的跑位,確實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上的不足。李茂然在場上的判斷,什么時候自己持球突進,什么時候分球給隊友……你在無球時候的跑動,你為隊友創(chuàng)造的那些得分機會……再回想我自己,不但自己攻和分球之間把握不好,而且?guī)缀鯖]有無球跑動,看不清場上的形勢變化。
“唉,我常提醒自己要刻苦訓(xùn)練,但我訓(xùn)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所以,我很感謝今天教練的訓(xùn)斥,讓我重新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所在。我也很榮幸能和李茂然、和你成為隊友,以后還要多向你們學(xué)習(xí)。”
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很安靜。安靜的房間內(nèi),就只有劉棟的聲音在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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