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和小屁孩談人生
“樂樂，你平時都喜歡干點什么？”
愣愣的站了好一會，顧北這才說出了一句話。
雖然他沒有帶娃的經(jīng)驗，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平時就彈彈鋼琴唄，要不你現(xiàn)在給我上上課？”樂樂隨口回答。
“上課？上課多沒意思......”顧北想都沒想，就否決了樂樂的提議，“我?guī)愠鋈ネ嬖趺礃?？游樂園，水族館？你說去哪都行?！?p> 教樂樂彈鋼琴，偶爾忽悠一下還行，若是讓他真給樂樂上課，顧北還真不知道怎么上。
就現(xiàn)在樂樂的彈奏水平，比他都不知道高了多少。
這怎么上？
所以，他寧可帶樂樂去玩。
只要不彈鋼琴，什么都好說。
“這些地方才沒意思?！?p> “怎么沒有意思，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樣的小朋友，你們可以一起玩啊。”
“那些小朋友太笨了，不好玩。”
“太，太笨？好吧......那你說，你平時都去什么地方，我?guī)闳??！?p> “我很少出去的，平時散心，也只是和媽媽在樓下的花園走走。”
“那我們到樓下走一會？”
“不想去?！?p>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小孩子就應該多出去走走?！?p> “好了好了，你不就是不想上課嘛，不負責任的老師......走吧，下去走走，我也兩天沒出門了?！?p> ......
有人說，帶小孩遛彎，能收獲到和遛狗一樣的樂趣。
可是，顧北卻完全體會不到。
說好的是下來走走，但樂樂根本就沒走幾步路，更談不上遛彎了。
她只是帶著顧北，找到兩個秋千，然后一人一個，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的在秋千上坐著。
不言不語。
以至于，讓顧北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
仿佛他現(xiàn)在不是在帶孩子。
而是在陪著一個遲暮的老人，在這里乘涼。
但不管怎么說，即使這么靜靜的坐著，也總比上鋼琴課好。
雖然現(xiàn)在是大中午，但好在今天是陰天。
加上這里的環(huán)境還不錯，時不時的還會吹來一縷微風，頗為涼爽。
顧北索性也就陪著樂樂在這坐著了。
如果這兩天，都能在這里坐著度過，顧北也是樂意的。
他抽著煙，樂樂獨自發(fā)著呆......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的，在秋千上坐了兩個小時。
“你在想什么？”最后，顧北還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因為煙抽完了，屁股也坐麻了，不僅開始犯困，還有點想尿尿。
看來在這里坐上兩天的想法，確實不切實際。
他真想不明白，樂樂這么一個小屁孩，是怎么做到一直發(fā)呆兩小時都不動的。
“我在想，我什么時候會死掉?！逼毯螅瑯窐酚靡环N平淡的語氣，回答了顧北的問題。
顧北錯愕，扭頭望向了一旁的樂樂。
此時樂樂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坐在秋千上，微微的低著頭。
樂樂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這點顧北很清楚，但是這一刻，他在真正意識到，樂樂不僅成熟，還成熟得可怕。
一個八歲的孩子，怎么能夠如此平淡的直言生死？
更可怕的是，連她的語氣，都是那么的平淡。
平淡得有點嚇人。
給人的感覺，仿佛死亡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這種想法，很不好！
“為什么要去思考這種問題？”顧北望著樂樂，認真的問道。
雖然他知道，樂樂有先天性心臟病，但是他始終覺得，死亡這種問題，不應該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應該去思考的。
“我經(jīng)常會想這個問題啊?！?p> “為什么要想呢？”
“因為我害怕......我不是害怕死掉，我只是擔心我死掉以后，媽媽會傷心，會難過?！?p> “可是，現(xiàn)在想這種問題，是不是有點為之過早？你媽媽不都說了，你的病情，現(xiàn)在很穩(wěn)定，說不定哪天就治好了?！?p> “我這叫未雨綢繆，你不懂。”
“還未雨綢繆？你告訴我，想這種問題，你能綢繆出個啥？”
“我，我......哎呀，你別管，我就是想，在我死掉之前，能給媽媽找一個男朋友，這樣媽媽就不會孤單了?！?p> “啥？”
聽到樂樂的答案，顧北又再一次錯愕。
給自己的媽媽找男朋友，不得不說，樂樂的想法，真的很......清奇。
“為什么要找男朋友，你爸爸呢？”顧北用腳在地上蹬了一下，秋千小幅度的蕩了起來。
他看得出來，沈茗雪是個單親媽媽，但同時他也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才會拋棄沈茗雪這樣的女人。
畢竟像沈茗雪這樣的女人，怕是傻子才會拋棄她。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沒有爸爸啊?！睒窐仿冻鲆桓崩硭斎坏谋砬?。
“沒有爸爸？你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你才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我是媽媽從福利院收養(yǎng)回來的，所以我沒有爸爸?！?p> “你......是收養(yǎng)的？”
“有問題嗎？算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這些，我不想和你說了?！?p> 樂樂只有八歲，但顧北卻從這張稚嫩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淡淡的憂傷。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或許真正讓樂樂變得成熟的，并非只是病痛。
不得不說，沈茗雪很偉大。
至少對于樂樂而言，她是偉大的。
“作為死過一次的人，同時也作為你的老師，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說道說道?！背聊似?，顧北再次開口。
這還是他第一次，想要和一個小屁孩，去談論人生。
因為他覺得，在樂樂這個年紀，就應該擁有屬于這個年紀的快樂。
“死過一次的人？顧老師，我已經(jīng)八歲了，不是三歲小孩，你騙人的時候，能不能走點心?！?p> “咳，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道理。”
“你說吧，什么道理？”
“我想告訴你，古來萬事東流水，過去的事情，它終究已經(jīng)過去，沒發(fā)生的事，也沒必要想太多，因為那不叫未雨綢繆，叫杞人憂天，你懂不懂？笑看當前，直面未來，做自己當前想做的事，開心才是最重要的，我說這么多，你能理解吧？”
“我聽得懂，可是......我想做的事，我都做不了啊?！?p> “那你告訴我，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我想，在一個有觀眾的地方，彈一次鋼琴，不需要熱烈的掌聲，只要有觀眾就可以了。”
“就這么簡單？”
“不簡單......因為我不敢上臺?！?p> “為什么不敢？相信我，你可以的，我今天就幫你完成這個愿望?！?p>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