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贖她
果真！
見狀，眾人驚呼。
而楊氏更是哭號震天，若不是她胳膊被卸了，定是要上前來跟黎定山拼命不可。便是她拼不了命，卻也尋到了借口來拿捏黎定山一家人。她高聲呼喊道：“夭壽了，打死了人。你們賠錢啊?！?p> 著急口吃說不出話的黎定山，此時胸腔中的氣焰消了一些，看著被他一拳打暈在地的黎定豐，不由得愣怔。
肖氏見情勢對自家不利，嘴也不吵了，嗖一下臥倒在地，開啟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撒潑打滾鬧陣仗的方式。她的兩個兒子也學(xué)著她撒潑打滾，哭鬧不休。
黎貞娘張著雙臂瞪著黎定田不讓他出手打人，心中泛著酸澀。
這是什么鬼事兒啊。
突地，天降驚雷，烏云遮住了日頭，空氣中透著要下雨的架勢。
胖子一腳又踩在黎定產(chǎn)的臉上，讓他的哇哇叫聲壓住眾人的爭執(zhí)聲，挖了挖耳朵，吹了吹指甲道：“眼瞅著天要下雨了。是想留我們住一宿，明日多給5兩，還是立刻馬上商量好咋辦？”說話間，他聲音又揚高幾度，“別跟老子演戲，扯這些沒用的犢子?！?p> 楊氏拍板道：“你把那個丫頭片子拉走。你剛才不是要出十兩銀子買一個丫頭嗎，我家再出十兩就夠了?！?p> 肖氏嗷嗷叫著爬起來要和楊氏干架，卻被黎定田、黎定豐二人的媳婦拉住了，不讓她上前施暴。
黎貞娘看著架勢，楊氏他們不訛上養(yǎng)父母一筆銀子是不罷休了。家中無銀錢，一時間借這么大一個數(shù)目，也不好借。
罷了，也許這是天意。
天意讓自己換地圖呢，沒啥大不了，不過重頭再來，又不是沒有過。
黎貞娘如此安慰自己。
胖子打量了眼黎貞娘道：“又黑又瘦，頭發(fā)也不好，長得太柴了。頂了天四兩銀子?！?p> “四兩就四兩?！睏钍相洁洁爨熘?，讓胖子給她把卸掉的胳膊送上去，她好回家拿銀子。
胖子示意，有人去給她上胳膊。
黎定山還是說不出話來，肖氏想起身攔阻。
黎貞娘卻心疼他們，沖他們咧嘴笑道：“爹，娘，就當(dāng)白養(yǎng)我一回。你們的恩義，我記在心里。這一次我跟他們?nèi)チ?，免得被這群吸血鬼沾上你們?！?p> 楊氏不樂意道：“我呸。啥白養(yǎng)了。招來一對雙生子呢?！闭f完后，朝向胖子舔臉道，“這丫頭招子，你得多給點銀子?！?p> 胖子冷笑一聲道：“再廢話，連四兩銀子都沒有?！?p> 天上雷鳴大作，狂風(fēng)襲來，豆大的雨點很快砸了下來。
肖氏掙扎著站起來卻被被黎定豐的老婆拽住了，看到黎貞娘被胖子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想上去攔人卻根本無法上前。黎定山同樣被黎定田攔住了去處，也根本上不了路。
被胖子的人拽著，她踉蹌出了家門之際，回頭看一眼，除了雨幕，看到四個匍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人。
眼淚越來越多。
她也不是沒人愛的啊。
如此想著，黎貞娘竭力扯出一抹笑，心中發(fā)誓，如果有將來，將來定要混出來。
心還是難受。
尤其與親生父母四目相對的時候，她的靈魂瞬間沒了溫度一般，任由雨水拍打著肉體。
雨越下越大，有傾盆之勢。
黎貞娘吐了吐濁氣，試圖讓自己的心振奮起來。
她告訴自己，這沒什么，這不算什么。
再苦再難，都可以自己創(chuàng)造未來。
她是被胖子一干人拽著，跌跌撞撞到了聚仙橋，卻沒進(jìn)親生父母的家，而是和胖子一道站在橋北頭的涼棚處站著。
姚廷芳抱著兔子追了一路，看她那副心如死灰的樣子，絲毫沒了往昔的活潑，不由得嘆息一聲。
前世里，他軍師的妹妹就因為家貧被拐賣，后來成了營妓，成了他一生的心結(jié)。
罷了，不過四兩銀子而已。
他如此想著，抱著兔子沖到?jīng)雠铮瑢ε肿拥溃骸敖粋€朋友？”
黎貞娘再多的自我鼓勵，心卻還是很茫然。正混混沌沌著呢，姚廷芳的說話聲拉回了她的神思。
她不禁朝姚廷芳望去。
他衣衫被雨水打濕，正抱著兔子試圖與胖子攀談，胖子挑眉斜睨著他，而他身后還跟著姚平遠(yuǎn)幾個小孩子。
胖子看他們是一群小孩子，掃視了一番，目光落在姚廷芳身上。在一群看到他神情畏懼的孩子中，姚廷芳眉眼清明，絲毫不怵，還說著大人話，顯得尤為鶴立雞群。
他一面多看了姚廷芳兩眼，一面擔(dān)心這群小孩子是受了村子里大人指使來尋事兒。他雖不怕，卻不想節(jié)外生枝，打黎定產(chǎn)是占理的，可要是打了這些小孩子，甭管占不占理，都少不了一頓磨搓。
胖子干放印子錢這行當(dāng)，除了手上有功夫，背后有靠山和銀子外，也是個有心計的。他不欲惹事生非，擺出平和的姿態(tài)來，笑著催促道：“趕緊家去，這雨下的，別生病了招你們爹娘罵。”
早先黎定產(chǎn)等人被打的印象太過于深刻，姚平遠(yuǎn)等人便是看他此刻笑著，心里也是畏懼，你扯我我扯你，有點想打退堂鼓。
有兩三個住附近的，聽得親人拉腔喊人，就打了聲招呼回家去了。
姚廷芳看胖子沒有同自己周旋的意思，也不再過度使用話術(shù)，而是笑道：“我贖她?！?p> 他這話一落，眾人神色各異。
黎貞娘表情更為精彩一些，有茫然，也有感動，更多的卻是驚訝。
姚平遠(yuǎn)等人嘴巴微張，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姚平遠(yuǎn)。
胖子雖然驚訝，目光在黎貞娘和以他為首的男娃身上逡巡須臾，心中只當(dāng)他是情竇已開的少年郎，心儀于黎貞娘。但是，他不相信姚廷芳有這等經(jīng)濟實力，也沒出言傷人，笑道：“我方大錘不哄人，四兩銀子。不過，這事兒得你家大人來做主才行。”
黎貞娘聽了胖子的話，眸子里感動而顯出的那點神采又沒了。
是啊，他便是有這份心，卻不見得有那份力。
四兩銀子對于農(nóng)家來說，確實不是一份小數(shù)目。漫說他一介孩童，便是大人也得斟酌再三。
但是，這份心意她領(lǐng)了。
黎貞娘抿了抿唇，收拾好情緒，沖姚廷芳等人笑道：“你們來，我就很感動了。這雨快下大了，你們別淋病了，還得花錢。真的，你們來送我，我就很感動了。這位方大哥看著兇是個講道理的，我尋思著不會把我賣到什么腌臜地方去。指不準(zhǔn)日后咱們還能在他鄉(xiāng)相見呢。你們趕緊回去，別淋了雨生病了，花錢還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