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嘯聲洪渾威武,卻壓不住老人幽幽之語,老人帶了滄桑氣息的說話,就像具有穿透萬物的力量,把虎嘯巨響也釋得稀松平淡。
易若魚微微發(fā)著抖,除了因為溫度還在降低,更由于老人的聲音令她不自覺感到害怕。
坐在她前方的沈清溪,卻完全沒有任何異常的表現(xiàn),他嘴角的笑容依舊,只是眉心微微有些聳起,慵懶的聲音一如往昔:“小顧,你老眼昏花了么?”
老人聞聲迅速摘下墨鏡,原本垂落的雙目忽然猛睜,即便他已經(jīng)老得幾乎都要不記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會忘記不敢忘記這個聲音、這種稱呼。
一時間,老人放出的虎影遁去,大會議室中落針可聞,被綁起來的人全都定定看著老人,自愿坐下的也不敢造次,緊閉著嘴,連眼神也不敢與身旁的同伴交流。
“你是……”
老人滿是皺皮的枯槁手掌朝著沈清溪伸出,如同看見了什么稀世奇珍般,腳步忽然變得急驟,瞪大的雙眼中神彩非凡。
他緊走了幾步,腕上一對玉鐲碰撞愈發(fā)頻繁,清脆之聲不絕于耳,他發(fā)現(xiàn)手邊虎頭杖實在累事,便想也不想,隨手就把拐杖擲開,一路只求能以最快速到來到沈清溪的跟前。
樂映雙臂環(huán)胸看著老爺子這失儀的模樣,表情中寫滿了玩味。
他雖屬天墟一份子,卻不受任何人管轄,對在場諸人自然也沒有什么同袍之誼,他們十一樓以上的人,說白了和天墟就是互惠互利的雇傭關(guān)系,因此,即便今天老人等折辱,于他而言也不過是看了一場免票的鬧劇。
老人可沒有功夫看見樂映,他此時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的,只有主座間嘴角向上輕勾的沈清溪。
“噗通——”
老人轉(zhuǎn)瞬來到沈清溪面前,就在大家以為他終于認出了此人,并要義正辭嚴同他理論或者交談的時候,他突然做了一件令眾人大吃一驚的事。
是的,他正正朝著沈清溪的方向下跪,并且施以了傳統(tǒng)三跪九叩之禮。
在場眾經(jīng)理見狀,一個兩個就差下巴沒有驚掉下來,全都啞口無言瞧著老人,想必這種情形他們是做夢也絕對不會想得出來的。
易若魚才見他跪下,就悄悄朝邊上挪開了兩步,她年紀輕輕,哪里經(jīng)得住這樣年長者的跪拜,即便前面是沈清溪擋著,而老人也明顯是在跪拜沈清溪,她也不想無端因此受到指摘。
再者說,這老人既然被方統(tǒng)等寄予厚望,當然身份不會低微,她今后還想繼續(xù)在天墟打工,更不想因這些小事得罪領(lǐng)導(dǎo)上級。
沈清溪見老人倒地叩拜,沒有說話,等到老人終于站起,縮首含肩,默然侍立在旁,他才轉(zhuǎn)頭看著老人說:“小顧啊,一別經(jīng)年,你怎的變成了這般模樣,這要是在大街上,本尊可不認得你啰?!?p> 老人溫順地說:“尊上說的是,小老兒這些年修業(yè)荒怠,所得確不復(fù)從前矣。”
沈清溪目光中閃出一絲厲色,語氣里倒是沒有顯露:“今天到此者,是否盡皆你所挑選之門人?”
“是?!?p> “你可知本尊為何將他們晾到此處?”
“小人不知?!?p> “顧道!”
沈清溪的聲音終于也變得嚴厲起來,就像是小學課堂上正在對調(diào)皮學生發(fā)飆的老師,他叫出老人的全名,隨即數(shù)落道:“你收的這些好弟子!明面上是修道之士,實際上卻奸淫擄掠無所不為,你莫非真的不知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