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
三魂歸地府,七魄喪冥幽。
話說阿蠻進(jìn)房探過玄清子,替他把脈后,柳眉微顰。
脈象微弱,確是撐不了多久了。
再去看他面相,不由大駭。
他的面相命格已變!
究竟是誰在逆天改命?!
阿蠻忽然想到一人,騎上云頭一陣風(fēng)似的走了。
阿蠻只身一人,夜闖陸蒼府。
即使重兵把守,亦如入無人之地。
見堂中背對坐了一人,身穿紫袍頭戴金冠,喝道:“誰人無禮?敢闖我將軍府?!”
阿蠻飛身上前,扣住他脈門,厲聲問道:“你不是陸蒼!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吃痛,面容唰地一變,原來是赤月化作了陸蒼的模樣。
赤月連聲討?zhàn)埖溃骸按笕损埫?!將軍不在府?nèi),怕有人來擾,我才扮作他。”
阿蠻冷笑道:“正是聞著你的狐媚味兒,才曉得不是陸蒼。他去哪了?!”
赤月?lián)u頭說不知,阿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她隱約聽到自己手骨斷裂的聲音。
外頭腳步聲紛沓而至,一群戎裝士兵用長矛對準(zhǔn)了阿蠻,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正在此時(shí),后邊忽有一人喝令:“快放下!不得傷了大人!”
走上前來的不是誰,正是小黑。
阿蠻絲毫不領(lǐng)情:“好大的威風(fēng),耍給誰看呢?!”
小黑上前行禮道:“大人,將軍確實(shí)不在府中?!?p> 阿蠻睥睨道:“跪下回話?!?p> 在眾人驚呼聲中,小黑直挺挺跪在地上,說道:“將軍已外出月余,閑雜事務(wù)皆交由我打理。大人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阿蠻向他伸手:“快將解藥交來?!?p> 小黑答道:“他所中之毒,乃云山的桂竹,一碰必死,無藥可解?!?p> 阿蠻怒道:“他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他!”
小黑伏地磕了一個(gè)響頭:“軍有令,將有命,士不得不從?!?p> 一旁的赤月卻笑了:“你不妨如實(shí)相告,是將軍疑他二人有染,才命你下的毒?!?p> 阿蠻隔空捏訣,赤月便另一只手也被折斷了。
赤月咬著牙忍痛道:“大人若有這工夫來尋嫌隙,不如想一想如何救他。再耽擱下去,恐怕他就要見閻王老爺了?!?p> 阿蠻心知她所言不假,怒叱一聲荒謬!便甩袖便飛走了。
阿蠻曾耳聞丹熏山里有一奇獸,名曰耳鼠,食之便能御百毒,故馬不停蹄的飛向那丹熏山。
這丹熏山云霧繚繞,一支熏水自山上潺潺而下,岸邊長滿了樗柏與野薤。
薤露沾濕了阿蠻的衣襟,她并不以為意的伸手撥開野薤,卻見一團(tuán)黑影驚起,展翅飛掠水面,倒把她也嚇了一大跳。
待她定睛一看,哈,這團(tuán)黑影可不就是耳鼠!
真是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
阿蠻足尖一躍,便伸手去擒耳鼠,那耳鼠左躲右閃,可卻奈何不得阿蠻嗤地長出六臂,使出一招猴子撈月,便抓住了它。
阿蠻倒提著耳鼠,仔細(xì)端詳了一番。
這耳鼠叫聲如狗嗥,生得是兔頭麋鹿身子,一對肉翅,故而能飛于樹梢水面。
阿蠻咂嘴贊道:“皮毛光亮,甚是肥美?!?p> 耳鼠絕望的扭動著身子。
阿蠻安慰它:“放心,我不吃你。”
耳鼠眼一亮,可憐巴巴地看著阿蠻。
“我是要帶給別人吃。”
耳鼠眼中的希望之火漸漸熄滅了。
阿蠻正準(zhǔn)備掄暈它扛回去,耳鼠噔地一下變成童子,頭上綁了雙髻,模樣甚是可愛。
小童雙眼含淚乞求道:“不知打哪來的神仙奶奶,求你饒過我性命罷?!?p> 阿蠻見他尚還年幼,想起家中的俊生,心中略為不忍,解釋道:“為救的是我店里的伙計(jì)。”
小童一聽尚有回旋余地,忙進(jìn)言道:“往東三百里,有座鼓鐘山。山中長有焉酸草,亦可解百毒。這草長得方莖,開黃花,圓葉三疊,甚好辨認(rèn)。”
阿蠻猶疑道:“怎知你不會誆我?”
小童立刻眼泛淚光,委委屈屈道:“縱使借我千個(gè)膽兒也不敢欺騙神仙奶奶……”
阿蠻見他著實(shí)一副可憐模樣,遂放下他,小童立刻化作耳鼠一溜煙跑遠(yuǎn)了。
沒得法子,阿蠻只得依言前往鼓鐘山。
到了鼓鐘山,正欲搜尋一番,忽聞身后有人喚她。
扭頭一看,竟是孤冷美少年小九。
披了件月白鶴氅,坐在樹下飲酒,身旁一只小泥爐咕嚕咕嚕的溫著酒。
曾一口氣吃了朱家一百零三口,與禍斗惡戰(zhàn),火神來了也未能收服他,誰承想這廝躲來這里。
真正冤家路窄,阿蠻甚是頭疼。
她忙道:“今兒個(gè)我有要事在身,你且別纏我!
小九淡淡道:“我懶得與你斗法。不如與我吃酒如何?”
阿蠻哪里顧得上吃酒!索性便將事由一五一十說與他聽。
小九見她急紅一張俏臉,心中一軟。
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這有何難!我可助你一臂之力。要不然,鼓鐘山之大,任憑你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找到?!?p> 阿蠻大喜過望:“如此甚好!”
小九卻狡黠一笑:“那可得以物換物?!?p> 阿蠻沉吟片刻,心想不如先答應(yīng),之后再做打算不遲。
于是便應(yīng)承下來。
這小九也不含糊,嫌阿蠻腳程忒慢,立刻化作真身九嬰,馱著阿蠻去找那救命的藥草。
阿蠻趴在九嬰背上,看他九只腦袋齊吼,驚得鳥獸散,阿蠻美滋滋地想,倘若能拿下它做坐騎,出門去逛多威風(fēng)!
九嬰像是知道她想法,九對鼻孔發(fā)出粗重的怒哼聲,跳過懸崖時(shí)險(xiǎn)些將她甩出去!
阿蠻這才收了心思。
嘩,后羿都未能射殺它,還是作罷。
最終,阿蠻在一處峭壁上采到那焉酸草。
阿蠻向小九道謝后正欲離去,小九卻一把捉住她的衣袖:“還請留步。方才所應(yīng)承我之事呢?”
哈?阿蠻佯裝忘記。
小九見不得她裝傻充愣,存心戲謔,便欺身上前,攬過她肩就是一吻。
少年柔軟的雙唇微微帶著酒氣,摩挲她的,竟然有點(diǎn)好聞。
一邊說道:“如此,我們便兩清了?!?p> 阿蠻被他攪得有點(diǎn)意亂神迷。
阿蠻被嗆得咳出眼淚,一掌打向他,嚷嚷道“不陪你胡鬧!我還得回去救人呢!”
小九往后滑了一步躲開了,笑聲響徹云霄:“阿蠻,后會有期!”
阿蠻沒好氣的遠(yuǎn)遠(yuǎn)在他背后喊道:“好走不送!”
阿蠻拿了焉酸草回了客棧,囑大牛三碗水煎做一碗。
藥煎好后,大牛便喂玄清子。
玄清子意識全無,藥汁順著嘴角流下來。
大牛扭頭道:“瞧,這……這喂不進(jìn)??!”
阿蠻嫌他笨手笨腳,一把推開他,親自端過藥碗,湯匙壓著舌根才把藥灌了下去。
過了大約一柱香功夫,阿蠻又來探,見玄清子仍舊未醒,便不由焦躁道:“呀,莫不是那耳鼠欺我不成!”
小二意味深長:“興許是藥效還未起。你怎待他如何這般好??!?p> 阿蠻不由辯道:“畢竟是我福來客棧的人,若讓他就這么死了,豈不是招人笑柄!阿水,你快來看看咋個(gè)回事嘛!”
水叔走上前仔細(xì)端詳了一番,說道:“氣仍未絕,這人嘛,卻像死人?!?p> 小俊生聽了,拉拉阿蠻的衣袖:“師奶奶,快救救他吧!”
阿蠻毫無頭緒,只是嘆氣。
水叔推演了一番玄清子命盤,突然道:“不好!怕是兇多吉少!”
阿蠻忙問:“怎么說?”
水叔拉過她,提醒道:“這藥石既不靈,魂魄說不定被拘去了地府!”
阿蠻這才恍然大悟,改了他的命格不說,橫豎還要他性命!
這陸蒼真是好手段!她咬牙切齒道。
阿蠻別無他法,只得施咒,孑然一身潛入地府。
眼見當(dāng)下混沌一片,如墜云里霧里。
正所謂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這時(shí),阿蠻看見一長臉?gòu)D人,涂得白脂粉面,邁著小碎步走來,聽她唱道:“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只當(dāng)漂流在異鄉(xiāng)。”
走近了一看,這婦人手里還攥著根繩子。
繩子那頭緊緊拴住了幾個(gè)新死的鬼。
這婦人見了阿蠻,巧笑嫣然道:“喲,這不是阿蠻么,可真正是稀客?!?p> 阿蠻也笑:“馬面夫人真是愈發(fā)美麗。”
原來這便是牛頭馬面中的馬面。
牛頭馬面本是一對夫妻,死了入地府便干了鬼差。
因這婦人生得臉忒長,于是被人叫做馬面。
婦人聽得阿蠻來贊,笑出一臉粉褶子。
阿蠻又與之寒暄幾句,向她打聽玄清子的魂魄下落,婦人面有難色道:“經(jīng)我手中的鬼,都是陽壽已盡之人。如您所說,那生魂不經(jīng)我夫婦二人之手,被拘來地府,奴家確實(shí)不知去處?!?p> 阿蠻又道:“既是如此,我且去問問閻王老兒吧。”
馬面忙道:“如今這閻王爺換了人,許是不認(rèn)得您老,且讓奴家?guī)??!?p> 阿蠻點(diǎn)頭稱謝。
于是見她喚得一聲“夫君!”地底又鉆出個(gè)人來,五大三粗的紅臉漢子,頭上一對牛角,這便是牛頭。
婦人將這一溜兒新鬼交與牛頭,便施施然領(lǐng)著阿蠻往前去了。
只見一座巍峨雄奇的閻羅寶殿,隱于云霧縈紆中。
殿前長滿了紅艷似火的彼岸花,灼灼其華。
待人通傳,阿蠻步入森森殿中。
殿內(nèi)卻空無一人。
殿門在她身后徐徐關(guān)上。
阿蠻情知中計(jì),卻已是進(jìn)退兩難。
千萬只羽箭紛紛朝她射來,阿蠻神情自若,一邊揮劍擋箭一邊喊道:“你這閻王老兒怎恁得無禮!”
一白凈男子身穿蒼黑寬袍,頭冠旒冕端坐于寶座之上,冷冷道:“我地府與你天人一族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阿蠻哪堪如此冷落,正欲發(fā)作,但又想到有求于人,仍舊客氣道:“我店里伙計(jì)被人改命丟了魂魄,按理說命不該絕,故而想借看生死簿,還請閻王行個(gè)方便?!?p> 閻羅冷笑道:“想我地府十殿閻王,也絕非我一人說了算。你若要看這生死簿,還得問問余下幾位閻王?!?p> 阿蠻終按捺不住:“你算是哪殿閻王?!別是個(gè)镴槍頭,有甚能耐盡管使出來!”
一個(gè)聲音悄悄在阿蠻耳邊說道:“此乃五殿閻羅王,掌管那十六誅心小地獄,大人莫要沖撞了他?!?p> 原來是那馬面不知從又哪冒了出來。
阿蠻心里暗罵道:“好個(gè)老毒婦,剛才萬箭齊發(fā)時(shí)鬼影都不見,如今則個(gè)又來馬后炮裝好人!”
先動手為強(qiáng),后動手遭殃。阿蠻拿定主意,先擒了這眼前這閻羅王再說。
于是快劍斬向閻羅!
劍尖正到了閻羅眼前,阿蠻仔細(xì)一看,手中的劍當(dāng)下頓了一頓。
咦,這閻羅好生面熟!
但正是這會工夫,閻羅虛晃一下身子,身后又齊齊冒出了九位閻王!
十殿閻王到齊!阿蠻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在十殿閻王號令下,諸多鬼卒撲將過來!
阿蠻毫不猶豫,手起劍落,見一個(gè)斬一個(gè)。
十殿閻王也齊齊發(fā)難,閻羅手如利鉤剜向阿蠻心窩!
阿蠻立時(shí)現(xiàn)出法相真身,三頭六臂斗閻王!
話說阿蠻與十殿閻王斗得難分難解之際,這玄清子的魂魄被一紙符令召走,渾渾噩噩來到一片荒蕪之地。
也不知打哪來了幾個(gè)鬼卒,不由分說拷上他便走。
以是他一路見了不少木樁,下邊兒盤滿了蛇,上頭則綁了人,被鐵鉤挖出心肝擲與蛇食之。
聽得慘叫連連,玄清子面上大駭,問道:“敢問幾位大哥,這是何地?!”
一位鬼卒答道:“此乃大地獄。待這些人受刑日滿,則發(fā)往十六小地獄繼續(xù)受刑?!?p> 玄清子又問:“在下是犯了何事,被打下大地獄?”
鬼卒不耐煩道:“我等奉命前來緝拿你,哪來那么多廢話!”
“是受何人之命?”
鬼卒不再理會,將他丟入一苦寒之地,獰笑道:“這正是十六小地獄中的寒冰小地獄,你便好生待著罷!”
說罷便消失了。
玄清子見寒土下凍了無數(shù)枯骨,陰風(fēng)陣陣,刮得臉生疼。
正愁眉苦臉的想找處避風(fēng)的地兒,忽聞得冰裂之聲。
這一看,嚇得他汗毛直豎!
原來,無數(shù)具枯骨自寒冰中鉆出,咬得牙床上下咯咯的響,一片片聲音響起:“冷……冷啊……”
更詭異的是,枯骨瞬間又長滿了血肉,不一會便被凍得生出了皰瘡,爛肉流膿。
眼見這群鬼目露兇光,慢慢圍將過來,玄清子忙使出道家仙法護(hù)體。
饒是如此,也難抵饑寒交加。
先是腳上生出紅瘡,逐漸寒侵入骨,凍得他嘴唇發(fā)白,渾身發(fā)抖。
他哆嗦著手伸進(jìn)懷里,艱難地掏出一片紙蝶,擠了一滴指尖血,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說道:“去……去找阿蠻……”
紙蝶撲棱著翅膀飛走了,玄清子終于體力不濟(jì),昏倒在冰天雪地里。
不知過了多久,聽得有人在耳邊喚他名字,似有暖流涌過全身,他逐漸清醒。
是阿蠻。
紙蝶果真尋到了阿蠻,他不由心生歡喜。
阿蠻扶起他,低聲說:“快走,此地不宜久留?!?p> 忽有幾具骷髏如惡虎撲來,他忙拉開阿蠻,手卻抓了個(gè)空。
他怔住了,阿蠻左肩血淋淋一片。
左臂,沒了。
他喃喃道:“沒想到,你竟為了我……”
阿蠻別過頭:“大丈夫可別扭捏作態(tài)。也不全是為你?!?p> 說罷,右手一提,呼啦啦一陣風(fēng)起,他已回到陽間。
阿蠻將他魂魄摁回軀殼,回房倒頭便睡。
玄清子醒轉(zhuǎn)過來,惦記阿蠻斷臂一事,心存愧疚。
小二瞧出來了,笑道:“斷這一臂倒是不打緊,日后還能再長出來?!?p> 玄清子心中落下一口氣。
大牛走進(jìn)來嘆氣道:“許是斗法輸了。覺得失了面子吧?!?p> 玄清子忙問,她人呢?
大牛朝屋頂一指:“貓那兒看月亮呢?!?p> 玄清子飛身上了檐頂,見她右手抱膝坐在那,腳下伏了屋脊獸,一動不敢動。
見她左袖空蕩蕩,玄清子心頭閃過一絲心疼。
“唔……多謝相救……”
阿蠻撇撇嘴:“你欠我一命。”
“那是自然。你要,我還你便是。說說你這幾日因何事不快?”
阿蠻悶悶道:“少一胳膊,便不好看了,也不得出門頑耍?!?p> 玄清子不禁失笑道:“原來就為這事兒啊。我陪你,給你解悶兒,直至你胳膊長全為止?!?p> “一言為定?!卑⑿U笑顏如靨。
玄清子黑著臉端過一盆洗腳水,重重的往樓下一潑!
這婆娘竟然讓他倒洗腳水!愈想愈氣,他索性將盆子也砸下樓去!
里頭聽到這動靜,一股掌力便拍飛他下樓。
“士可殺,不可辱之!”玄清子悲憤一喊。
嘩啦一聲,又是一盆水澆在他頭上。
小二在樓上勸:“算了罷,你朝他出甚么氣?!?p> 阿蠻恨恨道:“說來就氣。我用戚氏那對眼珠子換他一命,一不留神還被十殿閻王削斷了胳膊,讓他倒個(gè)洗腳水都不情愿,我呸!”
如今想來那場血戰(zhàn)便心有余悸。
這十殿閻王竟是同一人,卻十個(gè)不同分身,法術(shù)相當(dāng)了得。
這閻羅,眉眼間,長得忒像玄清子,以至她不敢痛下殺手,恍惚間卻痛失一臂。
他使得一串骷髏念珠將她困住,差點(diǎn)無法脫身。
后還是地藏菩薩趕來說情,她才以“混一圖”換得玄清子一命。
但始終未能見到生死簿,替他改回命格。
“不過,總算是把那燙手山芋給丟了?!毙《参克?。
阿蠻長吁一口氣:“唉,卻令我失信于人吶?!?p> 小二拉拉她衣袖:“您也別難過。咱客棧,又多了個(gè)人吶?!?p> “啊,不,一個(gè)吊死鬼。”小二補(bǔ)充道。
阿蠻回頭一看,天吶!
戚氏的鬼魂回來了,拴一根白綾吊在梁上,跟蕩秋千似的。
只見她兩眼空洞,咧嘴笑道:“承蒙掌柜收留,老身不勝感激?!?。
阿蠻笑得簡直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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