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國是一個弱小的國家,夾在各大諸侯之間,處境本就艱難,就怕哪一日,他國看它不順眼,就出兵滅了商國。
商國的生存之道,就在于依附于強大的國家。
而建立友好邦交的契機,就是聯(lián)姻。所以,再舍不得,還是有將女兒推出去的一天。
長樂公主自小就明白自己為什么而存在,她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要肩負聯(lián)系兩國的使命,好讓自己那頭發(fā)都愁白了的父親松一口氣。
只是,她卻永遠都沒有這機會了。
原本商國打算的聯(lián)姻對象,是秦國。只是,魏國國君開疆拓土,一舉滅了許多國家,大有一統(tǒng)天下的勢頭。秦國未能抵擋住魏國的鐵騎,而商國,也隨秦國一起,消亡在這片大地上。
長樂公主喜歡跳舞。小時候,她為父皇跳舞,只為讓他不再一直皺著眉頭。后來,她想,她應(yīng)當為自己的夫君跳舞,討他喜歡,她和她的母國,才能有安生的日子。如今,她沒有這機會了。
只是,她還想跳一支舞,只是為了自己。
.......
這位花魁千呼萬喚始出來,她乘著竹筏,到了中間的高臺,提著裙子緩緩上到高臺。
她穿著一身紅裙,裝點在裙子上的彩鳳凰一直在閃爍。一面紅紗,遮住了她的面容。但就算只看著她一雙極美的眼睛,似乎也能窺測見幾分絕世容顏。
不知何處響起了絲竹聲,空靈,寧靜。
那女子便隨著這樂聲起舞,一身的紅裙隨著她的動作揚起。甩袖一出,之前綿軟的氣氛消失,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激烈,熱情的感覺。袖子在空中劃出長線,猶如飛龍騰空一般。她隨著越來越熱烈的樂聲轉(zhuǎn)起圈來,紅裙飄揚,在空中綻放。
不知何時紅色的面紗脫落,露出了她笑得燦爛的臉。
絕美的舞蹈,絕美的容顏,絕美的生命,像火一樣炙熱。
火紅色的裙子,與金黃色的圖案交織在一起,十分絢爛,與這激烈的舞蹈一起,燃燒起來,燒的肆意,張揚,似乎快要吞噬一切。
只是這把火燃燒的,是生命。
眾人都看呆了,直至樂聲停下,佳人離場,他們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后,便是無盡的喧囂。大堂內(nèi)的人都快吵起來了,紛紛嚷著要見這位姑娘一面。
管事的人直接說,“我們的規(guī)矩,各位都懂。能來參加這出閣禮的,都是東山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諸位只用準備好禮物,我等為諸位轉(zhuǎn)交。我們的姑娘喜歡哪位的禮物,自然會來見那位客人。一切只看我們姑娘的心思,緣分一事,諸位可不能強求?!?p> 眾人一聽,紛紛遞上了早已準備好的東西。
......
織音看著這一幕,總感覺鼻子酸酸的,“可惜了,再優(yōu)秀,在美麗,在這些人眼中,也不過是待價而沽的貨物罷了?!?p> 沐韶光掏出布巾遞給她,并未多言。
織音接過布巾,道:“這東山城不知毀了多少好姑娘,你也不管管嗎?”
沐韶光輕聲道:“我尚活在這泥濘里,沾了一身的不潔。我與這些人,也沒有什么差別。哪來的能力,去救那些可憐人呢?”
織音似乎有些生氣,“那你不也救了我嘛。”
沐韶光搖頭,“救一人,我可以做到。救眾人,我,無能為力。”
織音的聲音有些絕望,“好難受?!?p> 沐韶光拍拍她的肩膀,道:“總有那么一天,會有人能做到的。他能一統(tǒng)天下,讓這世上不再有戰(zhàn)火,他會解決了東山城這個巨大的毒瘤,救下這些身不由己的可憐人。”
不過那人永遠不會是沐韶光。
章之曦在一邊道:“幫主說這東山城是毒瘤,可幫主你也是這毒瘤的一部分啊。你造的孽,可也不比這些人少。幫主如今還在動用一切力量來保護這個毒瘤。如今,幫主倒是好生奇怪,竟然在想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p> 沐韶光輕笑,“你說的我不否認。今日還有閑心為他人傷感,某日也該為自己傷感的。有朝一日,東山城會破。無論我把這城墻修的多堅固,都無法阻止這命運。到時候,你們當如何自處?聚義幫和天南星應(yīng)當如何自處?”
吳應(yīng)道:“若是這東山城不再是天南星的棲息之地,我們搬走就是了。總有立足之地的。便是我與幫主都不在了,后繼之人,總會如此抉擇?!?p> 章之曦道:“聚義干脆解散了算了,不管我什么事。我只跟著幫主你混就是了。就算沒了東山城,幫主也不會餓死就是了。”
沐韶光沒有對兩人的話多作評價。
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清呢?
........
長樂公主的房間
下人們搬來了各種各樣的寶物。有各種珍貴的珠寶,金銀,古董,字畫......
長樂公主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抬起手中的酒杯,晃蕩了幾下。酒液順著酒杯的邊緣劃過,卻沒有潑灑出來。
這時,只聽得后方的幾個下人的對話聲傳過來。
“這枯花是怎么回事?”
“好似是......聚義幫的幫主送來的。”
“瞎說,如今這沐幫主可算是東山城最有錢的人了,怎會送如此寒酸的東西。這是野花,還是枯了的野花。”
“這是東山城山上開的血杜鵑?”
“如今花期已過,自然只能摘到枯花了。這不是沐幫主送的吧!”
“興許......是誰弄錯了呢?!?p> 長樂公主放下手中的杯子,緩緩走過去,問:“這花,叫血杜鵑?”
那倆人道:“是,姑娘。?”
長樂公主撫著已經(jīng)干枯的花朵。血紅色的花朵,雖已干枯,但依稀可見,這花開的時候,該是有多么的絢爛,熱烈。
長樂公主道:“這個留下,其他的東西,都搬走?!?p> 兩人愣了一下,道:“姑娘您選這個?”
長樂公主點頭,“是?!?p> 其中一人拍拍腦袋,“是了。這沐幫主,可是這東山城公認的儒雅君子,可比其他的那些糙大漢好多了。姑娘您選他沒錯的?!?p> 另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誰是糙大漢呢?不要命了?”
長樂公主喃喃道:“沐幫主?”
.......
鐘浩然親自找到沐韶光,說是花魁姑娘看上了沐幫主送的禮物,想要見沐幫主。
織音一聽就驚了,質(zhì)問沐韶光:“你什么時候去送的禮物了?”
沐韶光輕咳一下,“我剛才吩咐下人去的。”
織音臉色立刻就變了,“你這么快就嫌棄我了?要娶別的女人了?”
沐韶光:“我......”
“是,她是比我好看,比我有才華,比我高,比我瘦,比我性感,比我溫婉......”這是一番深刻而全面的對比。
“但是,”織音的語氣很是激動,“你竟然不顧念往日的情分,當著我的面就要把她往家里帶?你是不是也要讓我下堂,給她挪位子?”
章之曦煽風(fēng)點火,“夫人,您和幫主還沒有成親呢,還算不上名正言順,也不能說下堂,最多就是說被拋棄......”
話沒說完,織音就砸了一個杯子過去。章之曦躲開,不嫌事大的看熱鬧。
吳應(yīng)自覺不應(yīng)該繼續(xù)縮在角落了,勸道:“咳,夫人,這是在外面呢,好歹給幫主留點面子......”
織音一聽這話火更大了,逮住沐韶光,“你還嫌我給你丟人了是不是?”
沐韶光無奈,“不是,我沒有......”
織音委屈成一個河豚了,推了沐韶光一把,“不理你了!”說完,就氣呼呼地走了,還把門砸的很響,似乎快要碎了。
沐韶光很無奈,看了兩眼眼前這倆一肚子壞水的人,道:“你們倆安的什么心思?”
倆人面上的愧疚之色很濃重,但沐韶光看出來了,這兩人掩藏在心底的幸災(zāi)樂禍。
沐韶光嘆了一口氣,跟著鐘浩然去見了這位花魁。
章之曦和吳應(yīng)自覺跟上。
沐韶光是真想把兩人趕走,省的自己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