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王下旨,封綺玉公主為和親公主,與草原使團一道去往草原,兩國結(jié)永秦晉之好。
出發(fā)前幾日,穆青一直在衛(wèi)都轉(zhuǎn)悠,難得出門一趟,要好好玩才不虧。
他還讓衛(wèi)王下旨讓文少吟和周瑾鈺陪同。
這位草原來的王子對中原文化有著極大的熱情,好奇心尤其重,精力還十分充沛。一大早的就要去爬山,說是觀日出,賞云霧,領(lǐng)略人間奇景。他還想乘船沿戶江往下,說是想領(lǐng)略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揚州湖美景。不過揚州湖太遠了些,終究沒去成。
文少吟與周瑾鈺帶著穆青到處玩,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兩人都是大忙人,還堆著許多事情要做的,誰有精力陪這無所事事的人到處晃悠?
于是周瑾鈺與文少吟干脆帶著穆青去了棋社,讓他在這里跟人下棋。
這下穆青倒是消停下來了,在棋社一待,就是一整天,吃飯時,才勉強將人拖走,吃完飯,他又匆匆跑過來繼續(xù)下。
終于能找到點東西哄哄這位殿下了。周瑾鈺與文少吟松了一口氣,就沒怎么管穆青。
穆青當真是有天賦,才接觸這棋不久,就已經(jīng)通曉其理,運用自如,變化多端。
而且,他還善于學(xué)習(xí),善于摸清對手的門路。于是他從零級小白,一路過關(guān)斬將,敗一次就要繼續(xù)挑戰(zhàn)一次,直到擊敗對手。如今他在棋社小有名氣,不少元老,高手都在經(jīng)歷數(shù)次挑戰(zhàn)后,敗給了這位學(xué)習(xí)能力特別強的草原來客。
這一日,穆青沒去下棋,而是跟著周瑾鈺去看好戲湊熱鬧。
周瑾鈺沒心思管他,因為周瑾鈺正被段玄清纏住。
自從得知綺玉公主要和親草原,段玄清茶飯不思,求父母,求衛(wèi)王,求表哥太子......
但好像求誰都沒用。
決定去和親的,是綺玉公主自己。
絕望的段玄清天天喝的醉醺醺的,也不打整自己,蓬頭垢面,頗為狼狽,追著周瑾鈺想讓這人解決問題。
段玄清拽著周瑾鈺,“你勸勸她吧,不要嫁過去,留在這里。她不喜歡我也罷,嫁給別人也罷,只要她留在這里......草原,怎么是她能去的地方呢?”
文少吟干咳了一聲,提醒段玄清。
草原的王子還在這呢,你怎么能這么說人家草原不好?
穆青坐的不自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好。
說自己家好,那算是騙人吧,草原的確不適合嬌滴滴的小姑娘們養(yǎng)護皮膚;說自己家不好,又感覺不太合適......
周瑾鈺給段玄清倒杯茶:“這是公主自己的選擇,你我都無權(quán)置喙?!?p> 段玄清鼓著眼睛,“可你明明知道,她是因為你,才會想要去草原的。她想逃開,都是因為你。”
周瑾鈺重重地放下杯子,對文少吟道:“文大人,段兄喝醉了,你替我將他送回去,可好?”
文少吟嘆道:“哎呀,周兄使喚我倒是挺嫻熟的。也罷,我將這醉鬼送回去,你給草原王子,好好解釋清楚,你和公主的那些往事?”
這是不嫌事大?
周瑾鈺瞪著文少吟,知道他攙扶著人徹底消失,才轉(zhuǎn)頭看著眼前一臉“我都知道”“原來如此”的穆青。
“不過是公主的幾句戲言罷了,當不得真,三王子不要多意。我與公主之間,并無什么瓜葛。至于段兄,不過是他的一相情愿,公主對他并無意?!?p> 穆青輕笑,“你這般維護公主,為她解釋,我倒更覺得你們之間有一段情了。”
周瑾鈺無奈,“三王子說笑了?!?p> 穆青自己倒一杯茶,道:“其實,若你與公主真有什么,我倒是樂意成全你們。你們私奔去吧,我不會做棒打鴛鴦的惡人?!?p> 草原王子語不驚人死不休。
周瑾鈺深吸一口氣,“三王子,事關(guān)兩國邦交,還請慎言。”
穆青又道:“沒事兒,大不了我擔(dān)下一切罪責(zé)。左右我只是個閑散王爺,王兄再生氣,也不過是罰我一些銀錢罷了。若是能成全公主與她所愛,也算是一件善事了。”
周瑾鈺覺得,若是織音在此處,定會說這人是畫本子看多了的。為何想事情這么理想化?
周瑾鈺道:“三王子,還是不要開玩笑的好?!?p> “我不開玩笑?!?p> “和親之事,不是兒戲?!?p> 穆青知道了周瑾鈺的態(tài)度,就沒再談這話題了。
喝了幾口茶以后,周瑾鈺悠悠嘆道:“也不知草原王敏罕是個怎樣的人。公主嫁給她以后會過得怎么樣......”
穆青當即道:“我那王兄眼界可高,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不過公主的身份擺在這里,怎么都不會難過的?!?p> 周瑾鈺搖搖頭,又嘆了一口氣。
遠嫁他鄉(xiāng),本就算是不幸了。
穆青想起了坊間的傳言,關(guān)于周瑾鈺和綺玉公主的事。
“周兄真不喜歡公主?”
周瑾鈺當即道:“坊間傳言,王子不要當真。我與公主真無瓜葛?!?p> 穆青杵著下巴,懶懶問:“你既然不喜歡公主,為何還操心這些事?”
周瑾鈺苦笑一下,“因為,她現(xiàn)在過得不好是因為我。往后她過得不好,也會是因為我......”
穆青皺眉,“你什么意思?”
周瑾鈺晃悠著茶湯,慢慢悠悠吐出三個字。
“天南星?!?p> 穆青心中一驚,“天南星?你是.....沐韶光?”
七年前草原王納達征東山城大敗不久以后病死。幾大部落相繼叛出,草原大亂。后來巴雅特部的首領(lǐng)敏罕帶領(lǐng)巴雅特部崛起,經(jīng)過連年征戰(zhàn)再度統(tǒng)一了草原八部。然而,敏罕卻是由東山城天南星的支持才會崛起,才會坐穩(wěn)草原王的位子。而草原這些年來收成不好,都是由天南星的支持才沒有造成大饑荒。這是敏罕與天南星的交易。交易的條件,就是草原聽從天南星調(diào)遣。
穆青一直以為,天南星的幫主沐韶光是一個心思深沉,精于算計的人。他打敗了狡猾的納達,讓草原陷入混亂,又卡住草原的咽喉,控制住現(xiàn)在的草原王敏罕,自己的兄長。
一個神秘而可怕,又能控制一切的人。
那個人與眼前這個人,根本不會讓人聯(lián)想到一起。
眼前的這個人,意氣風(fēng)發(fā),和善有禮,是穆青想要結(jié)交的好友。
這兩個人,怎么會是一個人?
周瑾鈺等著穆青回過神來。
穆青迅速灌了兩杯茶,平復(fù)心情,才道:“你真的是沐韶光?”
“是。”
穆青有很多疑惑等著周瑾鈺解答,“所以是你讓我王兄與衛(wèi)國聯(lián)姻的?”
“確是我寫信告知他的。”
“你為何要這么做?”
“......”
為了自己的私利,我將許多人都拖下了水。有的人已經(jīng)墜入深淵,有的人,正在墜入深淵。
周瑾鈺許久沒有回答。
穆青知道問不出了,也就沒再多問。
知道的多了,會牽涉很深。牽涉的太多,會萬劫不復(fù)的。
這人不愿說,自然有其用意。而自己并未在這漩渦中,有些事,不該管,不該問。
穆青關(guān)心的事情有一件,他試探著問:“那你......是周瑾鈺嗎?”
周瑾鈺點頭,“現(xiàn)在是?!?p> 穆青又問,“那我們還是好友嗎?”
“若是你愿意......”
穆青松了一口氣。
眼前這個人,才是活生生的人。
天南星與草原王的利益牽扯與自己一個閑散王爺無關(guān)。
如今無關(guān),以后也無關(guān)。
一頓茶喝了許久。
臨走前,周瑾鈺又道:“還有一事,我應(yīng)當謝你?!?p> 穆青有些困惑,“謝我?”
“幾日前,三王子在城南的一家酒樓里救下的,是我的人?!?p> 穆青想了好半天,才想起這事怎么回事,“不過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你太客氣了?!?p> “于三王子是小事,于我來說,是大恩。你若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若我能幫,一定幫。我說到做到?!?p> “何必如此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