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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影

過年

韶光影 寒香君 4368 2019-07-04 00:14:10

  日子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年節(jié)。

  周瑾鈺收到了草原的來信,說是綺玉公主與草原王敏罕成親,草原王敬重愛護(hù)王妃,琴瑟和鳴,恩恩愛愛。

  周瑾鈺將信燒毀,心里安定了幾分。

  敏罕是個值得托付的人就好。

  已經(jīng)欠了她那么多了,以后還要欠她許多。希望,她有個能歸依的地方。

  周瑾鈺被外間的尖叫與嬉笑拉回了心思,推開門,看著外面因為下雪而歡樂無窮的人,漸漸放松了心神。

  好安靜......

  東山城很少下雪,一群從南方來的人,看到雪難免激動不已,就差在地上滾了。

  應(yīng)周帶著他的幾只狗子上躥下跳,不過怎么看,應(yīng)周都跳的比幾只狗子還歡快。幾只狗子的毛都沾滿了冰凌,整個狗都胖了好幾圈,可還在往雪堆里鉆。

  小張與應(yīng)周年紀(jì)差不多大,本來小張看起來是比應(yīng)周要成熟穩(wěn)重許多的,如今他也和應(yīng)周一樣瘋了。

  大概南方人見到雪都是這樣子的吧。

  織音雖然嫌棄這三只狗,但時間久了還是處出感情了。她也時不時就跑去后院擼一擼這幾只狗,如今竟然允許這幾只狗跑到前院來了。

  今日她也穿的很是厚實,沒跟著倆小孩一起瘋,只是滾了一大一小倆雪球疊在一起,還有模有樣地加了些眼睛鼻子嘴,還把雪人的兩頰抹得紅彤彤的,乍一看,倒真有那么個意思了。

  周瑾鈺看了一會兒,呼了幾口白霧,又退回來屋里,縮回爐子邊上,烤著幾個吳應(yīng)讓人送過來的......黃金薯。

  不過烤太久了,它們都變成碳一樣的黑塊了。

  周瑾鈺也不嫌棄,用鉤子刨出來,掄起一個就往剛進(jìn)門章之曦的方向丟去。章之曦反應(yīng)極快地抓住,然后被燙的大叫一聲,迅速將黑塊甩開。

  “干什么呢?”

  周瑾鈺可惜的嘆道:“好不容易烤好的,你竟然丟了,白費了我一番心意。”

  章之曦怒氣沖沖,“那么燙你也不知會我一聲,你是故意的吧?”

  周瑾鈺嘲諷他,“一個習(xí)武之人,皮糙肉厚的,竟然還怕燙?真是嬌生慣養(yǎng)?!?p>  章之曦暴脾氣一起,就想再理論一番,周瑾鈺又丟了一個黑塊給他。他又迅速抓住,在兩手里交替丟著,防止?fàn)C傷。

  仿佛故意考驗章之曦一般,周瑾鈺又接連丟了幾個,這人都接住了,雜耍一樣丟著這幾個黑塊。

  周瑾鈺直接道:“這是他們的?!?p>  章之曦瞪了周瑾鈺一眼,罵道:“你自己怎么不去?”雖是這么說著,卻也乖乖地捧著幾個黑塊出去。

  這人越來越?jīng)]大沒小了。

  應(yīng)該說歲數(shù)越活越過去了。

  還記得剛見到這人的時候,他還乖戾囂張,陰氣沉沉。如今活的稍微有點人的樣子了。

  周瑾鈺笑著搖搖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烤黃金薯。

  章之曦出了門,先送了幾個給織音。

  織音順手就把雪人的眼睛扣了,把兩個黑塊往雪人的眼睛部位嵌上去,然后退遠(yuǎn)了一些,打量半晌,道:“嗯,這眼睛真好看!”

  章之曦:......

  章之曦沒再打擾織音欣賞她的藝術(shù)作品,默默退開。

  他一見到應(yīng)周和小張,就將一個黑塊往倆小孩的方向丟去。應(yīng)周發(fā)現(xiàn)了,以為是暗器,閃身避開,黑塊落在雪地上。一只狗子反應(yīng)極快地叼著黑塊就跑了。

  應(yīng)周反應(yīng)過來,轉(zhuǎn)身瞪著章之曦,“你......”

  章之曦笑瞇瞇的道:“這可是你家?guī)椭饔H手烤的,你竟然丟了......”

  應(yīng)周氣急,一個雪團丟了過來,正中章之曦的臉。

  章之曦的臉僵滯住,大怒之下將手中的黑塊往應(yīng)周的方向砸去,應(yīng)周反應(yīng)極為靈敏,全部接住了,沖著章之曦咧嘴笑,似在挑釁。

  蠢貨!

  章之曦:......

  肉包子打狗?

  章之曦冷笑一聲,盤了一大坨雪,往應(yīng)周的方向重重砸去。

  章副幫主要認(rèn)真起來,除了幫主還沒人打得過他。

  應(yīng)周把臉上的雪抹去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這人的身影了,冷哼一聲,又去找小張了。

  倆小孩蹲在一起,剝開黑塊的皮,露出里面烤的金黃的部分,小口小口地啃著,邊上一直盯著看的三個狗子口水嗒在地上......

  章之曦送完東西回去的時候,一開門,就見一個黑塊往自己的方向飛過來。他迅速接住。

  這個倒是不怎么燙。

  章之曦吊兒郎當(dāng)?shù)刈?,丟著手上的黑塊玩,“幫主好興致啊。”

  周瑾鈺扒了扒火炭,將手湊上去烘著,長舒了一口氣,“難得大家高興,我也高興高興。”

  章之曦嘖了一聲,頗為嫌棄,“你的臉黑了。”

  周瑾鈺用手抹了抹臉,“是么?”

  不過周瑾鈺的手更黑些,這一抹,臉上更黑了。

  章之曦看了幾秒,突然笑了出來,笑得不能自已,甚至笑趴到地上,拍著地。他笑了許久都沒有停下,差點笑到抽筋。

  周瑾鈺:......

  織音完成了她的藝術(shù)作品,跑進(jìn)來暖一下手,就看到周瑾鈺的花臉,也立刻笑出來。笑完了又掏出手絹沾了些水給周瑾鈺擦了擦臉,“幫主,還是要點形象的?!?p>  周瑾鈺沒動,乖乖地讓人擦。

  終于擦干凈了,織音盯著周瑾鈺的臉看了半晌,嘆道:“幫主風(fēng)采依舊,仿佛從未變化過一樣,真是深受時間的眷顧啊?!?p>  章之曦也盯著周瑾鈺的臉看了半天,煞有其事地點頭:“我也覺得幫主好似從未變過一般。過多少年都這么年輕,明明都這把歲數(shù)了......”

  周瑾鈺:......

  這般打打鬧鬧的日子過著,倒是頗為愜意。

  ......

  過年了,吳應(yīng)差人送來了許多東西,其中就有周瑾鈺每年都要釀一些的血杜鵑酒。雖然不好喝,但每一年都采一些泡酒,似乎成了慣例。

  如今幫主不在東山城,吳應(yīng)還會想得到將東西送過來,也是有心了。

  過年,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鬧鬧,倒是挺熱鬧。

  應(yīng)周和章之曦日常吵架,今天搶著放炮就罷了,竟然還搶餃子。

  最后是織音吩咐廚房一人下了一大碗分開裝,給兩人擺上了,戰(zhàn)火才停歇。周瑾鈺樂呵呵地看著兩個人這般打打鬧鬧,只覺得這個年過的真熱鬧。給應(yīng)周發(fā)完紅包以后,章之曦經(jīng)驗也恬不知恥的來要紅包。

  周瑾鈺瞪他一眼,終究是沒在大年三十的罵人。會應(yīng)驗的......

  織音見這么一把年紀(jì)的章之曦都好意思討紅包,也厚著臉皮找周瑾鈺要紅包。

  周瑾鈺無奈的笑笑,又搜搜刮刮,掏出幾顆金珠子。

  織音樂呵呵接過,這零花錢夠多的。

  ...

  這邊一頓飯吃完了,周瑾鈺就打算收拾收拾出門去。

  織音坐在邊上,杵著下巴,懶洋洋道:“外面怪冷的,多穿點?!?p>  周瑾鈺笑著點頭,沒叫上任何人,只自己出門去了。

  不過走到半路周瑾鈺發(fā)現(xiàn)章之曦跟了上來。

  章之曦呼出一口白氣,道:“你對那小破孩倒是上心?!?p>  “你怎么跟來了?”

  “不放心大人一個人出門。”

  周瑾鈺回道:“就算你跟著,憑你的本事,還保護(hù)不了我。”

  章之曦冷哼一聲,沒有反駁。

  等著吧,總有一天會超過你。

  周瑾鈺到了地方,敲門。

  毛杭開門,頗為詫異地問:“今日幫主怎么走正門了?。俊?p>  周瑾鈺道:“今日出門的人少,也沒那么多忌憚的?!?p>  毛杭引著周瑾鈺去找到了景明,景明與玉笙正吃著呢。

  景明看見周瑾鈺,很是開心,扶著周瑾鈺入座,又招呼下人添了碗筷。周瑾鈺雖然已經(jīng)吃過了,此時也不好拒絕,只能在撐著再吃一些了。章之曦自覺地坐下,又叫下人上了碗筷。

  周瑾鈺很是驚訝,這人吃了那么多,又塞了那一大碗餃子,如今竟然還能吃得下?

  周瑾鈺四周看看,不見繡娘,就讓毛杭去叫人。

  繡娘來的時候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見到周瑾鈺倒是很欣喜。

  周瑾鈺招呼繡娘與毛杭坐下。

  玉笙干咳起來。

  周瑾鈺瞟這人一眼,裝作沒看見他的小動作,道:“繡娘和毛杭照顧景明辛苦了?!闭f著,周瑾鈺掏出了兩個紅包遞給兩人。

  繡娘倒是坦率地收下,毛杭卻是憋著笑,道:“幫主,我這一把年紀(jì),就不用收紅包了吧?!?p>  周瑾鈺立刻幫紅包往回收,“也好,我留給應(yīng)周吧。”

  毛杭立刻將紅包搶過來,“還是我自己收著好?!边@人就順手打開了紅包,驚道:“幫主,出手夠大方的啊。你這么露財,可是勾的我手癢。要不我今晚就去你家翻看翻看,刨點值錢的東西直接跑路了。”

  周瑾鈺道:“你要是能不被應(yīng)周發(fā)現(xiàn),也算你的本事了?!?p>  應(yīng)周防賊的技術(shù),可是在毛杭身上練出來的。

  毛杭苦笑,“那還是算了,我還是老老實實看門?!?p>  周瑾鈺輕笑一聲,又掏了一個紅包,遞給景明。不過,這個紅包可是比他人的要厚實不少。

  “我既擔(dān)了你一聲哥哥,就托大以哥哥的身份給你發(fā)個紅包。祝你來年事事順心如意。”

  景明臉有些紅,“沐哥哥,我也不小了,就不用收紅包了吧?!?p>  周瑾鈺直接將紅包塞在他手中,“你看毛杭這一大把年紀(jì)了,還收呢。收下吧,算是哥哥的一番心意?!?p>  景明這才接過,細(xì)聲道:“謝謝沐哥哥。”

  周瑾鈺又掏出一紅包遞給玉笙“你一直以來照顧景明辛苦了。”玉笙有些忐忑地接過了,然后道謝。

  玉笙是夏國先皇后留給景明的人,當(dāng)日與景明一同逃出,一直陪著景明。景明待他極好。用毛杭的話說,這個閹人如今竟也算得上半個主人了。

  天晚了,周瑾鈺也沒有回去,只是讓繡娘收拾兩個房間住下。

  周瑾鈺正聽著毛杭交代事情,只聽得景明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周瑾鈺對毛杭點點頭,叫他退下。

  “沐哥哥。”

  文質(zhì)彬彬的溫潤少年面帶淺笑,踱步過來。

  周瑾鈺溫聲道:“景明還不休息嗎?”

  景明回道:“除夕之夜,我還是和大家一起守著。”

  周瑾鈺聽著這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道:“這日子,過得還真快。”

  景明與他站在一處,望著滿園的積雪。

  周瑾鈺突然道:“三年,我興許就能讓一切都結(jié)束了?!?p>  “沐哥哥有如此把握,我自然是相信的。”

  周瑾鈺轉(zhuǎn)頭看景明,“那不知景明,可有做好準(zhǔn)備?”等光復(fù)夏國,會是何光景?你有自信比衛(wèi)王做得好嗎?

  平心而論,衛(wèi)王除了私心重些,應(yīng)當(dāng)算是位有決斷、有謀略、有大義的君王。

  景明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

  周瑾鈺輕笑,拉著景明就往石階上坐下,塞給景明一塊紅紙包的糖果。

  景明握著糖果,有些呆愣。

  周瑾鈺揉揉他的頭,“算起來,你年歲也不太大,這個年紀(jì)的孩子,該是像應(yīng)周那般整天上躥下跳的,你整日憂心忡忡的,倒像是老了二三十歲的樣子。”

  景明笑出聲來,“沐哥哥,這個年紀(jì)也不算小了。況且,我身上的擔(dān)子,可比常人重些。”

  周瑾鈺解下裘衣,披在景明身上,“你開還記得你母親?”

  景明想了想,道:“離宮那年,不過五歲,倒是有些許印象,只是越來越模糊了。我就怕,哪一日我忘記了?!?p>  “她聰慧過人,有膽有謀,非尋常人......”說到這里,周瑾鈺的聲音頓住。

  如今,景明你身上,依稀有著她的影子。

  景明抬頭望著周瑾鈺:“沐哥哥?”

  “沐韶光這個名字,便是她所取。她說,行走在外,不能用本名?!敝荑曈行┗秀保八€說,她未能達(dá)成的心愿,希望我替她完成。她一輩子被困在這宮墻之內(nèi),她親手折斷了自己的翅膀,而我是自有的,我可以飛到更遠(yuǎn)的地方......”

  景明有些不明白,“沐哥哥?”

  周瑾鈺收回所有的思緒,只是笑道:“今日你不明白,或許有一日,你會明白的吧?!?p>  景明搖頭。

  “有些事,或許不是我該說的,但我還是應(yīng)當(dāng)多說幾句。無論他人所想為何,所說為何,終究是你自己做決策。他人之言,你不可不聽,不可全聽,不可多聽,不可少聽。一切都是你自己衡量,對與錯、是與非,都在于你,不在他人。你將來,是一國之君,你所為之事,須得是你自己所想?!?p>  景明沉默半晌,沉聲道:“我明白的,沐哥哥?!?p>  周瑾鈺開玩笑似的說:“如今我為你擋住一切,我只怕,有一日,我不在了,沒有人護(hù)你,也沒有人與你說這些了?!?p>  景明拽住周瑾鈺的袖子,有些緊張,“沐哥哥要去哪?”

  周瑾鈺拍拍他的背,“我哪也不去。我會看著你,奪回一切。自皇后娘娘救下我那日起,我就發(fā)誓要保護(hù)她??晌冶Wo(hù)不了她,所以,我把我這輩子所有的一切,還有這條命,都獻(xiàn)給你了。這是,沐韶光的肺腑之言?!?p>  景明覺得這話題太過沉重,讓他有些不安,他想開口問,但囁嚅了幾下,終是沒有問出口。

  這是,什么意思?

  很多年以后,他能明白這話的意思,卻再沒有后悔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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