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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影

證據(jù)

韶光影 寒香君 4317 2019-07-15 00:18:45

  這一日朝堂之上尤為混亂。下朝后,平常與周瑾鈺走得近的大臣的避開得遠遠的,生怕與這人走得太近日后會沒有好結(jié)果。

  張之為的事,如今說不清了。無論當年的真相如何,衛(wèi)王想護著太子,這是毋庸置疑的。而這個周瑾鈺,膽子大到敢用輿論逼迫衛(wèi)王妥協(xié),重新查此案。就算真能翻案,周瑾鈺的官路,怕也是到頭了。

  這人當真是腦子糊涂了,要離他遠些,以免被牽連。

  唯一一個敢找周瑾鈺的人,是段玄清。

  段玄清神色復雜,道:“太子殿下斷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太過了?!?p>  周瑾鈺似笑非笑,“你當真覺得太子殿下不會這么做嗎?”

  段玄清頓了一下,后又道:“無論如何,殿下待我不薄,我段玄清誓死效忠太子殿下。我一家榮辱興衰系于他身,我們永遠會站在一處。而你,如今是殿下的敵人?!?p>  周瑾鈺轉(zhuǎn)身離開,“那你該離我遠一些的。”

  段玄清追上去,“你收手吧。我會在殿下面前為你求情的?!?p>  周瑾鈺沒有說話,加快腳步。

  段玄清又道:“你查不出來的,一切都是徒勞,又何必惹怒殿下和王上?”

  周瑾鈺似乎沒聽見,繼續(xù)往宮門的方向走去。

  “周大人,過剛易折,你三思而后行......”

  周瑾鈺繼續(xù)向前,將他的聲音盡數(shù)拋在身后。

  ......

  當年張之為被查處的一個契機便是衛(wèi)都一家藥商的案子。

  衛(wèi)都一家名聲頗盛的藥鋪里的藥毒死人了,藥鋪的東家被邢臺的張之為抓住,正要處理了這人,卻發(fā)現(xiàn)一些疑點。張之為順著這線索查過去,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樁陰謀。所謂被毒死的人,背后有推手。是這家藥商的死對頭,衛(wèi)都的另一家藥商錢家所為。

  張之為往下查的時候,卻查到了另外一些東西。

  錢家如此膽大陷害藥商,是因為背后有人。而背后之人為何如此庇佑錢家,是因為錢家?guī)兔\作銷售一味藥,為背后之人賺錢。

  這味藥從北邊周國傳過來,名為玉闌枝。

  張之為剛摸到一些線索,就出事了。

  有人舉報張之為收受賄賂,斷案不公,為私利維護藥商......

  蘭陵臺接到此案,本應當即查明的。后來太子的人接手這案子。查出的結(jié)果,自然是舉世震驚。邢臺令張之為,收受藥商的賄賂,故意偏袒。

  太子還在張之為家里的地窖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金銀錢財。這里的一部分,便是藥商賬目上一筆去向神秘的支出吻合。

  這么一來,案情明了。

  那家藥商被處置了。

  助紂為孽的張之為,自然也是被處死。

  這便是卷軸上記載的關于張之為的記錄。

  周瑾鈺研究了好幾個晚上了,都沒有找到線索。引起這一切的那個吃了藥死了人的一家不知去向。藥商一家也已經(jīng)被悉數(shù)處死。

  這個案子,似乎是個死局。

  周瑾鈺著人到處找這些人,但尤為艱難??峙率翘釉缫褦夭莩龅暮苁菑氐琢?。

  想要找到突破之處,恐怕還得從太子身上下手。

  案子僵著了許久。

  每次見到衛(wèi)王,周瑾鈺都會在他臉上看到那一如既往的不滿之色,每次見到太子,都少不得看見他的傲慢不屑與冷嘲。眾朝臣依舊躲得遠遠的。

  這一日,在周瑾鈺指示下許久未曾聯(lián)系的朱淺突然找上門來。

  章之曦往后面搜尋了好幾遭,確定沒有尾隨而來的人,才帶著人去見周瑾鈺。

  周瑾鈺仍在與這個案子苦戰(zhàn),已經(jīng)熬了好幾宿了。乍一看見朱淺,也是驚了一下。

  “你這是......”

  朱淺將遮住半張臉的衣領放開,道:“幫主,我府上有幫主要查的案子的關鍵證人?!?p>  周瑾鈺愣了一下,“關鍵證人?”

  “是當年那個藥商府上的一個管家。他的家人都沒了,他詐死存活了下來,到了我府上做事。說起來,當真是巧?!?p>  一邊的章之曦聽得此言,忙問,“此人現(xiàn)在何處?”

  “我將他改換了身份藏了起來。他原是想為他的主子與張大人翻案的,只是當年太子勢大,衛(wèi)王又護著太子。如今幫主要重新查這個案子,他說愿盡綿薄之力,為張大人作證。”

  周瑾鈺擺擺手,“在你府上出現(xiàn)的人,恐怕不便暴露于人前,會惹人懷疑?!?p>  “幫主,此事我自然是會安排妥當,不會暴露的,幫主大可不必憂心。我雖不知幫主想要做什么,但屬下愿盡綿薄之力。”

  周瑾鈺輕笑一聲,“如此,也好。你倒當真是得力?!?p>  朱淺也笑一下,甩了一下衣擺,“這才能成為幫主的得力干將啊......不過,幫主要做這事為何沒有給我們?nèi)魏沃甘???p>  周瑾鈺揉了揉太陽穴,道:“此事,只算是我一時起意,并不牽涉我們的計劃。你們幾個,還是不要牽涉進來的為好?!?p>  朱淺靜默了一會兒道:“幫主于我等有恩,若是幫主若有任何吩咐,我等必定萬死不辭?!?p>  周瑾鈺輕笑,“我自然從未懷疑過你們的忠心。你無需多意。回去吧,轉(zhuǎn)告他們幾個,切莫輕舉妄動?!?p>  朱淺點頭,道:“遵命。”

  周瑾鈺與城外的一農(nóng)戶多有聯(lián)系,引得太子起疑。太子派人暗查,竟然發(fā)現(xiàn)這是當年那藥商府上的管家,詐死逃走,又隱匿在衛(wèi)都。倒是藏得深!而這個周瑾鈺,倒也是好手段,竟也能找出這么個人出來。

  當夜,大批的黑衣人趁著夜色襲來,想要斬草除根,卻被暗中埋伏起來的巡防營士兵抓住。他們見勢頭不對,正要突圍撤出去,卻被周瑾鈺率人擋下。他們?nèi)勘换钭?,綁的嚴實,帶了回去?p>  原本這么藥商家中管家這一個人證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起作用的是打草驚蛇以后太子的大動作,也就是這些刺殺的人。

  次日一早,周瑾鈺就押著這些人到了衛(wèi)王的面前。

  衛(wèi)王有些不耐煩,“周卿這是何意?”

  “王上,這些人乃是昨夜逮到的。臣找到了當年藥商一案的關鍵證人,是藥商府上的一名管家。這些人,正是去刺殺他的?!?p>  衛(wèi)王皺皺眉,“那又如何?”

  “若非心虛,又怎會去刺殺?當年的真相......”

  衛(wèi)王面無表情,“什么真相?真相就是張之為勾結(jié)藥商,收受賄賂,這個管家是藥商的人,他說的話,算得什么真相?”

  周瑾鈺神色嚴肅,“王上,當年知道一切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只剩下這一人,難道還不足以解釋有人想要殺人滅口,將一切抹滅的心思嗎?若非心中無愧,何須如此?”

  衛(wèi)王冷笑一聲,“所以,周卿這是想憑這似是而非的東西,定誰的罪?”

  周瑾鈺俯趴在地,“臣稟王上,當朝太子當年借藥商一案構(gòu)陷邢臺張之為大人,又將自己的人推上邢臺的位子。如今臣找出這個唯一的證人,太子又想殺人滅口。臣請王上,治太子之罪,還張大人一個公道!”

  太子站出來,臉上帶著幾分怒意道:“周大人,做事應當講求證據(jù)。什么構(gòu)陷張之為,你這分明是陷害。還有......這些人,你又如何能證明這些人是我派出去的人?本殿為了你按的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而殺人滅口?”

  朝堂上是死一般的寂靜。

  “臣,當然有證據(jù)!”說著,周瑾鈺掏出了身上的幾本簿子與信紙,呈到衛(wèi)王面前。

  “王上,此乃太子殿下府上的賬簿,上面清清楚楚地記載了當年的一筆支出。當年在張大人府上找到的一些來歷不明的財物,最后定了張大人的罪。那些東西,原是從太子殿下府上出的。如此一來,張大人收了賄賂執(zhí)法不公便說不通了。況且,查出官員收受賄賂,一應財物應當充到國庫。但當年本應在國庫的那些財物又重回到了太子府中......這些事情,太子的賬目上都有記錄。這是太子蓄意構(gòu)陷張大人!王上,明察!”

  光是捉到太子派去的刺客,還不夠。最致命的,還是太子手上保留的證據(jù)。

  沒有人會想到周瑾鈺竟然直接從太子身上下手,也沒有人會想到周瑾鈺竟然有本事能拿到這么隱秘的東西。

  當然更沒有人能想到,周瑾鈺手下養(yǎng)了一個幾乎從未失手過的賊王。

  太子喃喃道:“不可能,怎么會在你手上?這些明明藏在暗室里......”

  說到這里,太子意識到了這句話暴露了,轉(zhuǎn)頭怒視周瑾鈺,“你......”

  周瑾鈺繼續(xù)說道:“還有太子殿下寫給暗衛(wèi)的信,信中交代了太子指使下屬做這事的全過程。信是太子親筆所寫,字跡確是太子的字跡,上面還有太子的印章,王上明察!”

  衛(wèi)王也被周瑾鈺這一出驚呆了,他本以為周瑾鈺掀不起什么浪花來的。他一直以為太子會收拾得很干凈,周瑾鈺查不出的。他也一直派人盯著周瑾鈺,只見他找出一個藥商府上的管家,并未放在眼里。

  卻原來,這只是他的障眼法。他的手,直接伸到了太子防守嚴密的家里,從太子這里入手,找出了所有的鐵證。所以,這人之前忙的焦頭爛額,找不到一點頭緒是裝出來的。

  這人從未想過要從詳查案情入手,當年的一切都被抹去了,唯一有用的、致命的證據(jù),卻是在太子自己身上。

  且不說他手下怎么會有能人能將手伸到太子家里,還偷到了幾年前的賬本信件,光是這個人這深沉的心思,就讓人不寒而栗。

  如今,他逼著自己允許他查了這案子,又裝模作樣讓人沒有防備,讓人掉以輕心,如今突然將鐵證擺出來,擺在眾大臣面前,便是衛(wèi)王,也不能反口,不能壓下去,否則,史冊上的一筆黑色,就抹不掉了。

  堂堂衛(wèi)國之君,何曾被人逼到這種地步?

  太子簡直快瘋了,撲到周瑾鈺面前,拳打腳踢。

  上首衛(wèi)王突然掀翻了桌子,劇烈的撞擊聲從桌子與地面接觸之處傳來,他的手有些顫抖,指著周瑾鈺:“你......你......”

  周瑾鈺紋絲不動,繼續(xù)道:“太子陷害忠臣,殘害忠良,乃是大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請王上治太子之罪!王上,國無法無以治國。微臣沿著這件事一直往下查卻查到了另一件事,此案牽扯到一味藥,名為玉闌枝,來自于......”

  衛(wèi)王怒吼出聲:“你......你這逆臣!”

  逆臣......

  這兩個字著實是太過分了些的。

  周瑾鈺恍惚了一下,衛(wèi)王是知道某些東西的。

  “請王上治太子之罪!”周瑾鈺一句話說的鏗鏘有力。

  衛(wèi)王的臉有些抽搐,一會兒后,突然摔倒在地,昏了過去。

  朝堂上又是一片混亂。

  衛(wèi)王醒之后,一切早已無可轉(zhuǎn)還。

  衛(wèi)國上下都在傳揚一件事,太子構(gòu)陷忠誠張之為大人,衛(wèi)王將其軟禁在府中,無詔不得出府。

  這算是衛(wèi)王承認太子有罪了。這是家丑,更是國丑。

  百姓議論紛紛。

  而將這案子翻出來查的人,正是百姓愛戴的蘭陵臺周瑾鈺大人。一時間,舉國上下都在傳揚周瑾鈺的事情。

  衛(wèi)王病了好幾日,下了軟禁太子的令以后,就一直待在寢宮,誰也不愿意見。

  張之為的案子真相大白,但是判太子的罪名卻是最輕的一個,辦事不利,判成錯案,最后太子只是被禁足。

  張之為的案子了結(jié)了,另一件事卻沒有了結(jié)。

  玉闌枝。

  某日太子府上的一處倉庫失火,里面的東西被燒毀。

  衛(wèi)王在護著太子。

  張之為的案子最后歸劃為這么個結(jié)局。

  而太子與玉闌枝的牽連,玉闌枝的來源與周國之間的關聯(lián),注定是不會被世人知道的。

  ......

  被查封的張府如今重新豎起了匾額。被流放的張家眷屬如今也沒剩幾個活著了,張之為的獨女張雪瑤如今在管理這座府邸。

  收拾打掃干凈長滿院子的雜草,除干凈灰塵,張府似乎還是以前的張府。不過,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死了的人,早已不知道這些了。

  什么洗清罪名,討回公道,不過是活著的人的一點心理慰藉罷了。

  徐麟親自送她回來的,看見這番光景也不免唏噓幾聲。

  “姑娘如今算是如愿以償了,日后有何打算?”

  張雪瑤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以前我總覺得這輩子都會耗死在這件事上了,如今突然就達到了,卻覺得,不知道該干什么了。如今張家只剩下我一個人了?!?p>  “姑娘日后便是有什么難處,盡管來找我?!?p>  張雪瑤福樂福身子,“勞煩徐大人了?!?p>  徐麟道:“無事。我并未做什么,倒是周大人與此事上甚是盡心。姑娘若是真有心,哪日周大人蒙難,還望姑娘相助?!?p>  張雪瑤不是很明白,“大人何意?”

  徐麟緩緩道:“姑娘,周大人為了張大人的案子,幾乎是衛(wèi)王為敵,以后,恐怕會很艱難......”再多的,他都沒有細說了。

  張雪瑤似懂非懂,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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