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郭秀才
“這，這有多少？”劉客看著大大的托盤中間，一個小小的紙包，想起后世影視劇中，夜總會里毒販販賣的白粉，裝的也比這個紙包大。
“整整一錢。就當(dāng)是見面禮，送給劉掌柜。”鮑長東豎著一根食指，慷慨的笑著對劉客說道。
“一錢？”劉客以為至少能弄到一斤，沒想到還不足百分之一。他冷笑著拍了一下扶手，然后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平靜的說道：“謝鮑掌柜，見面禮我收下了。但我還想多向鮑掌柜買點(diǎn)?！?p> “呵呵，不是老夫不想賣給劉掌柜，只是這靈鹽向來由官府監(jiān)管，老夫這小店里實在是沒有了?！滨U長東瞅了一眼桌子上那錠五兩的銀子，臉上露出一副輕蔑的表情。
“老哥，麻煩你再多拿一些。算小弟借的，日后雙倍奉還。”鮑春貴還是很感謝劉客救了自己一命，雖然沒能保住他的小妾，但他也十分盡心的回報劉客的救命之恩。
“春貴，不是老哥哥我不幫忙，是鋪?zhàn)永镎娴臎]有靈鹽了?！滨U長東看出來劉客根本沒有真心想買的意思，而且就算劉客真心想買，他也不愿賣。他根本不想和還未得到汪家正式承認(rèn)的劉掌柜有任何瓜葛，萬一以后汪家發(fā)現(xiàn)劉客是假冒的，那到時候自己怕是拖不了干系。
“哼！鮑掌柜店里沒有靈鹽，怕不是都賣到西邊了吧?！眲⒖捅鞠肟涂蜌鈿獾摹澳谩秉c(diǎn)靈鹽就走，沒想到鮑長東這個干瘦老頭這么不給面子，讓他心頭一陣火起。
“你什么意思？”鮑長東像突然被踩了尾巴一樣，尖聲問道。
“沒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鮑掌柜認(rèn)識不認(rèn)識經(jīng)?；钴S在戈壁灘上的馬騾子，還有獨(dú)眼龍！”劉客冷冷的說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鮑長東聽到馬匪頭領(lǐng)的名字，瞬間感覺渾身冰涼。
“找你要東西的人。”劉客想起將鮑春貴小妾搶走的獨(dú)眼龍，裝了一把他的同伙。
“你敢進(jìn)城？你不怕官府？”鮑長東其實也不敢報官讓捕快來抓劉客。他生怕劉客將他走私靈鹽的事情，傳揚(yáng)到家族執(zhí)法堂長老的耳中。
“你不是想知道定縣是被誰攻破的嗎？現(xiàn)在你知道了。老實把靈鹽交出來，別等靖縣城破之后，你什么都留不下?！眲⒖屠淅涞恼f著，看了一眼矮胖的鮑春貴。
“你……”鮑長東順著劉客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身旁的族弟，思索再三，然后親自起身，轉(zhuǎn)入后屋，拿出一個一尺長，半尺寬的楠木盒子，遞給劉客。
劉客接過盒子，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裝的滿滿的全是細(xì)細(xì)的淡藍(lán)色小顆粒，大概有五六斤。從未見過靈鹽的劉客，也不怕鮑長東敢拿假貨欺騙自己。蓋上盒子，夾在腋下，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銀錠，順手將托盤中的小紙包也捏在手中，冷漠的瞟了一眼滿臉訕笑的鮑長東，邁步走出了店鋪。
劉客走出鹽店，一點(diǎn)也不意外的發(fā)現(xiàn)，鮑春貴沒有跟他一起出來。劉客也不擔(dān)心已經(jīng)投靠他人的鮑春貴會向他的新主子，透露劉客的真實身份。
在鮑春貴眼中，劉客和章家集的村民，好像和那些攻破定縣的反賊是一伙的，又好像不是一伙的。但無論如何，他都認(rèn)為劉客不好招惹。所以，在劉客離開后，鮑春貴勸解自家族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將劉客放在心上。正因為如此，在不久的以后，鮑春貴又一次幸運(yùn)的保住了他的小命。
劉客臉上洋溢著豐收的喜悅，滿載而歸。他在心中不禁感嘆，這年頭還是土匪吃香，老實人活該餓死。
而劉客面前就正跪著一個老實人。三十多歲的郭秀才，抱著剛剛出生，還未滿月的女兒，在鮑長東的鋪?zhàn)忧懊婀蛄舜蟀胩?，但鮑長東連面都沒露。
不是鮑長東不待見向來與人為善的郭秀才，也不是他與在坊間素有名望的郭秀才有仇，而是因為郭秀才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郭秀才得罪的人，是靖縣有名的富紳泉老爺。泉老爺?shù)共皇鞘裁赐藲w林下的朝中重臣，也不是在江湖上有赫赫威名的蓋世大俠。他只是靖縣泉氏家族的家主，一個既沒有功名，也沒有武功的普通老人。
但他的一句話，卻讓郭秀才求告無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因為吃不到靈鹽，逐漸衰弱下去。要讓靖縣的老百姓來說，這個郭秀才也是自食其果，怨不得別人。
剛過三十歲的郭秀才，十年前就已經(jīng)考上了秀才功名，但連續(xù)三次會試，全都落榜，讓他感到十分的煩悶。
俗話說科場失意，情場得意。而屢試不第的郭秀才，十年科考，不僅花光了家里不多的銀錢，而且連續(xù)送走了三位結(jié)發(fā)之妻。
而后，坊間流言四起，說郭秀才命硬，克妻克子，三十多歲了，仍舊孤身一人，注定孤獨(dú)終老。至此，連寡婦都不肯嫁給他了，媒婆見了他，都繞著走。
而郭秀才在第三次成為鰥夫之后，也斷了再娶之心。終日安心讀書，準(zhǔn)備三年后再考舉人。但人總要吃飯，不能只啃書本。所以，郭秀為了生計，不得不進(jìn)了泉府，做了泉氏族學(xué)中的一名西席。
孽緣就此結(jié)下。郭秀才雖然出身貧寒，家無余財，但人長的非常俊美。面如凝脂，目若朗星，氣宇不凡，雖然年齡有些大了，但胸藏文墨，腹有詩書，又添幾分滄桑，幾分愁苦，一下子俘獲了泉家小姐的芳心。
泉小姐是泉老爺最小的女兒，自幼受到全家人的疼愛。如今年方二八，長的婷婷玉立，貌美如花，是整個靖縣所有未婚青年爭相求娶的絕美佳人。
但泉小姐對前來提親的公子，個個看不順眼。當(dāng)然泉老爺也寵愛她，一直沒有逼她成婚。泉小姐自己更不著急，整日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只是好多書，喜文墨，常常感嘆自己是女兒身，不能像哥哥們那樣，學(xué)以致用，參加科考。
泉小姐從小就喜歡偷偷溜到家族學(xué)堂，和哥哥們一起聽西席先生教書。小時候還行，父母慣著她，任由她胡鬧。但年齡慢慢大了，擔(dān)心被外人看到后說三道四，泉老爺便狠下心不再讓女兒去族學(xué)那邊。
但泉小姐確實喜歡讀書，在她的不斷央求之下，泉老爺同意請先生單獨(dú)教導(dǎo)泉小姐。但請來的先生，都是六七十歲的老者。雖然老先生們學(xué)識淵博，但卻耳聾眼花，教學(xué)枯燥無趣，讓生性活潑的泉小姐感到十分苦悶。
有一次，泉小姐趁老先生睡著了。獨(dú)自一人，悄悄來到族學(xué)，見到了正在給學(xué)生上課的郭秀才。只見風(fēng)度翩翩的郭秀才在課堂上侃侃而談，泉小姐一顆芳心就黏在了郭秀才身上，再也收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