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借勢
“你真有靈鹽？”穿著寬大僧袍的小和尚一邊低頭向劉客回禮，一邊小聲的問道。
“當(dāng)然！要不然拿什么幫你復(fù)仇！”劉客笑著說道。
“那就好。老家伙讓我?guī)氵^去，估計是想圖謀你的靈鹽。”小和尚低聲說道。
“嗯，我知道。放心，我有辦法?！眲⒖褪掌鹦θ?，略帶嚴肅的說道。
“好，那你跟我走。”小和尚說完，轉(zhuǎn)身在前面領(lǐng)路。劉客轉(zhuǎn)頭望了一眼依舊站在馬宅門口的眾位頭領(lǐng)，然后緊緊跟在小和尚身后。
小和尚是獨自一人過來的。在義軍占領(lǐng)下的縣城中，他身上那并不合身的破舊僧衣，比喬盟主親手所書的軍令還管用。小和尚所到之處，沒有任何土匪膽敢阻攔，就連幾位土匪頭領(lǐng)，對小和尚也是畢恭畢敬。
片刻之后，小和尚帶著劉客來到一座道觀。馬大已經(jīng)趕去城門口，等候約定好了的糧食物資。劉客孤身一人跟著小和尚進了道觀，一路不停，兩人直接來到一間大殿門口。
四扇雕花松木門向外開著，劉客看到屋中，老和尚正跪坐在一個蒲團之上，斷斷續(xù)續(xù)的誦經(jīng)聲傳來，證明低頭跪在神像前的老和尚沒有睡著。
“請！”小和尚伸手示意劉客進去，他自己則站在殿外。
“嗯！”劉客頷首答應(yīng)，抬腿邁過門檻，進入了三清寶殿。劉客沒有打擾依舊在念經(jīng)的老和尚，而是抬頭觀看殿中三座神像。關(guān)于道教真神，劉客了解的不多，但三清他還是知道的。
陶土燒制的神像，沒有過多裝飾，但依然惟妙惟肖。劉客看看三清神像，又看看跪在神像前的老和尚，心中一陣別扭。這不倫不類的場面，比羅麻子內(nèi)穿鐵甲外套女人睡衣，更讓劉客難以接受。
“小施主，坐。”老和尚緩緩開口，身形未動，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謝大師?！眲⒖凸淼乐x，乖乖的坐在一個蒲團之上，絲毫沒有給三位陶像下跪的意思。
“小施主不信教？”老和尚緩緩睜開雙眼，用余光掃視了一下劉客。
“信，也不信?！眲⒖偷幕卮鹉＠鈨煽?。
“呵呵，小施主請明言?！崩虾蜕修D(zhuǎn)過頭看著劉客，滿含微笑的臉上盡是慈祥，與一個普通和尚一樣，慈悲為懷。但劉客知道，他大慈大悲的外表下，是一顆瘋狂的心。
“對我有益，我就信。對我無益，我就不信?！眲⒖偷幕卮鸷翢o新意。
“世人皆是如此！”老和尚的反應(yīng)也中規(guī)中矩。
“大師讓我來此，有何吩咐？”劉客不想與老和尚談?wù)撌裁捶饘W(xué)，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柕馈?p> “度你！”
“度我？”劉客睜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老和尚。他肯定老和尚是為了靈鹽，而不是傳播佛法。
“對！度你！”老和尚表情鄭重。劉客不禁轉(zhuǎn)頭望了站在殿外的小和尚一眼，他可不想被剔個禿瓢，雖然現(xiàn)在的長發(fā)讓他有些不適應(yīng)。
“怎么度？”劉客有些膽怯的問道。
“你是汪家人？”
“呃……”老和尚這個彎兒轉(zhuǎn)的有點急，劉客差點沒跟上。劉客從懷中拿出那塊銅牌，恭敬的捧到老和尚面前，朗聲說道：“是的。我母親是汪家嫡女?！?p> 老和尚上下打量了劉客幾眼，緩緩說道：“你父親是木匠？”
“是！”劉客心中一震，老和尚似乎知道，劉老疤和汪家大小姐的事兒。
“你可愿皈依我佛？”老和尚渾濁的雙眼似有精光一閃而過。
“不，不愿！”劉客有些結(jié)巴的回答道。劉客心中忽然有些亂，他是來借勢的，但卻不愿被“勢”吞噬。
老和尚遭到拒絕，但并未生氣，只是緩緩起身，束手而立。劉客也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心中依舊忐忑。
“你想要什么？”老和尚的聲音高了很多，語氣強硬，身形孤傲。
“請，請大師派兵護送我回章家集?！眲⒖偷穆曇粲行╊澏?，直接說出了他的目的。
“可以。然后呢？”
“然后我愿獻給大師半斤靈鹽?！眲⒖驼f完，偷眼望向老和尚，但并未從他臉上看出什么。
老和尚沒有搭話，側(cè)身對著劉客，抬頭望著三清神像。劉客心中一橫，繼續(xù)說道：“半斤少了，我愿獻出一斤。每次都會有，只要大師保我平安。”
老和尚依舊沉默不語，眼神渙散，像是陷入了沉思。劉客心中有些不安，但他不愿再加價，一斤靈鹽已是他的極限。片刻之后，老和尚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會參拜道教神像？”
劉客一愣，努力轉(zhuǎn)動腦筋，想了幾秒，然后猶猶豫豫的說道：“因為，因為對大師有益?！?p> “哈哈哈，答得好，答得好?！崩虾蜕邪l(fā)出一陣暢快的大笑，劉客緩緩松了一口氣，偷偷擦了一下鬢角的汗珠。
“靈鹽留下。喬盟主會派人送你回去?！崩虾蜕惺掌鹦θ?，干巴巴的丟下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出了三清寶殿。
劉客看著老和尚的背影消失在長廊拐角處，然后脫下外袍，從腰間摸出一袋靈鹽，彎腰放在蒲團之上。起身時，劉客掃了三清神像一眼，恍惚間又看到了老和尚的面容。
劉客跟著小和尚走出了道觀。在道觀門口，小和尚看著劉客欲言又止。掙脫了老和尚影響，重新恢復(fù)清明的劉客，看出了小和尚眉目間的困頓。于是他輕聲詢問緣由。
“老家伙對我冷漠了很多，我怕……”小和尚咬著嘴唇，神色憂慮。
“為什么？之前你不是說他很寵你嗎？”劉客問道。
“嗯，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義軍攻下靖縣，老家伙又收了好幾個道童徒弟。”小和尚有些急切的說道。
劉客聽罷便明白了小和尚的處境。他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你大師兄是怎么做的？”
“大師兄？”小和尚有些茫然。
“對，青峰觀的大師兄。”劉客之前與小和尚談?wù)摬欢?，但每次交談，劉客都能從小和尚的言語神色間，看出他十分敬佩和懷念曾經(jīng)的大師兄。
“我做不到大師兄那樣，特別是對他們。”小和尚一直以慈愛和善的大師兄為偶像，但讓他像大師兄那樣對待他的仇人，他從內(nèi)到外感到惡心。
“你可以的。你要像大師兄那樣，而且要比大師兄做的更好。你要努力去爭取地位權(quán)勢，成為老家伙的左膀右臂，只有這樣你才能報仇?！眲⒖涂粗『蜕斜M是糾結(jié)為難的稚嫩臉龐，繼續(xù)說道：“當(dāng)然你也可以安心做一個普通和尚，只是要將心中的仇恨徹底抹掉?！?p> “我知道了。”小和尚鄭重的點了點頭，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劉客的手腕，擅抖著嗓音說道：“你要幫我！”
“好，我?guī)湍恪！眲⒖团牧伺氖滞筇幮『蜕心侨崮鄣男∈郑闹胁蝗?，他畢竟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