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顎微抬,深吸一口氣后,眼神從黯然變得凌厲,凌厲里還帶了些殺氣,眉間不由泛起深深的折皺,徒然她那纖細的指尖粗魯暴力地捏住連城的下巴……
藥水灌得有些急促,巖城咳了咳,散了些許湯藥在深藍色的衣肩上.
猶見連城的睫毛輕顫,接著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靜靜地看著床頂上的紅色幔帳,畫面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伸出手好似想抓住空氣般地動了動.
“這?是哪?”
他艱難地撐起自己的身體,黑絲長發(fā)散在了他的雙肩,待他側(cè)過頭來,一個紅衣女子倒映在了他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接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難道我是在這女子的閨房內(nèi)?
恍然間他想不起自己的名字,頭痛欲裂,瞬間如絲般的黑發(fā)變得凌亂不堪.
見此,斯炎只是笑笑,那笑容陰森地讓人發(fā)寒.
“臨風!太好了,你終于醒了!”
臨風?這……是我的名字嗎?
他停止了躁動,不再去想,抬頭間,淡淡道:“你……是誰?”
“我是斯炎啊!”
她抱緊了巖城,虛情假意的笑容里透露出一股濃濃的的寒意.
斯……炎,好熟悉的名字,繼而心中蕩過一絲漣漪,雙手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
斯炎有所察覺,放開了緊抱著他的雙手,故作嬌羞地低下了頭,只留他雙手尷尬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停在空氣里.
連城尷尬一笑,自覺可能冒犯了她.
“我們認識嗎?”他又問道.
“認識??!我們可熟悉了”
這倒無假,縱然曾經(jīng)連城百般示好,她也無動于衷,相反他越是對她好,她就越厭惡他,此番她只想利用他殺了巖凌,至于誰生誰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在這場游戲里找到報復巖凌的快樂.
但若是每天這樣演,演久了,或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這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真情實意吧!
連城眼眸微瞇,語言犀利道:“可熟悉了?什么意思?”
“你忘啦?你是我的夫君??!”
“夫君?”
“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他連忙解釋道:“哦,不,不是!只是我好像不記得過去的事了,你可以告訴我嗎?還有這是哪?”
“這是魔界,你叫臨風,曾經(jīng)是魔界的蛇王!”
連城皺了皺眉頭,又問道:“蛇王?那我為什么現(xiàn)在會在這?”
斯炎矯揉造作的側(cè)過身:“哼!還不是你好女色,中了族人的奸計才淪落至此,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一命嗚呼了!”
聞言,連城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隨后他又對天發(fā)誓從今以后要對斯炎忠心不二,至死不渝,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連城還是和從前一樣,對她的話深信不移,斯炎忽感內(nèi)疚,但這一絲情緒又立馬被自己給壓了下去.
她側(cè)過身,不再看他.
“怎么了?”他淡淡道.
“沒什么,只是夫君浪子回頭,我有點感動罷了!”她依然沒有轉(zhuǎn)過身.
“從此刻起心里只裝你一人,也只會有你一個人.”他情深意切道.
記得7萬年前他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你剛剛醒,我去拿點吃的給你.”
“好”
他淺淺一笑,那笑容和他的臉一樣,干凈,柔美.
見斯炎起身走出屋門,他才起身下床.
纖細的眼眸瞥向了床沿那碗裝過忘塵草藥水的碗,心中嗤之以鼻,而剛剛臉上漫過心田般的柔情似水片刻間黯然消逝.
斯炎走出繁星苑后,就來到了魔膳房.
她一眼就看見了正在魔膳房里狐假虎威的前任蛇王臨風,她走上前去,背對著他,拍了拍他富有肉感的肥肩.
他胖乎乎臉頰瞬間變了色,眼見他雙手叉腰,眉頭緊縮,扯著寬闊的大嘴咬牙切齒道:“誰!下個月的黑石不想要了是嗎?”
然而身邊的人心照不宣地互相看了一看,都默不作聲,繼續(xù)低頭做事,好像比原來更嚴謹了.
這時臨風才發(fā)覺有些不對勁,他默然轉(zhuǎn)身,剛剛還怒火中燒的臉立馬笑開了花.
“大公主,您來啦?”
肥頭大耳的他笑得和哭一樣難看,即便是胃口再好的人,見了也必然沒有了食欲.
斯炎瞥了他一眼,嫌棄地側(cè)過頭,道:“玉樹,你跟我出來”
玉樹?是誰?難道大公主忘塵草喝多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看來大公主執(zhí)念太深了,他在心里長嘆了一口氣.
“回稟大公主,屬下是臨風,不是玉樹.”他尷尬又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惹怒了斯炎.
她妖媚的眼角冷不伶仃地瞪了他一眼,壓低了音調(diào),鳳威臨下道:“我說你是,你就是!”
見斯炎臉色有變,立馬答應道:“遵命,玉樹謝大公主賜名.”
玉樹,臨風,意思都差不多,玉樹就玉樹吧!
二人走到了魔膳房外的院子里.
斯炎背對著他.
“我要蛇妖粉”
“大公主你要蛇妖粉做什么?這蛇妖粉就是我平常用來美容用的,吃一點讓我的蛇鱗顏色更白一些,妖氣更重一些,您要吃這蛇妖粉,起不了什么作用,要不我下回幫你研制個羽鷹粉,讓您的羽毛更思潤柔滑些,如何?”
“我再和你說一遍,我要蛇妖粉.”她壓下了心中微燃的怒火,低沉說道.
但她并未轉(zhuǎn)身,而是伸出了一邊手.
聞言,他趕忙改口說道:“是,屬下遵命.”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子,不舍地遞了上去.
“很好”斯炎低眸看了看手里的小瓶子,又是邪魅一笑.
“為大公主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何況只是區(qū)區(qū)一瓶蛇妖粉呢?”
雖然臨風嘴巴這么說,但他心里還是痛的不行,要知道他花了半年時間才提煉了這么一小瓶.
“對了,這點恐怕不夠,你再給我多做點,記住你只是望月宮里的一個魔膳師,不是什么曾經(jīng)的蛇王,也不叫臨風,懂了嗎?”她低眸厭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玉樹,接著又淡淡道:“若是你忘不了……我大可以賜你一碗忘塵草.”
“蛇王是誰?屬下沒聽說過,屬下還是回去做事了”看來大公主是病的不清了,造孽啊……臨風肥膩的臉上有些傷感.
“去吧!別忘了送今晚的晚膳.”她看著手中的白色瓶子,火紅的嘴角微微上提,笑的詭異.
她自認計劃初步成功的時候,抬眸間卻看到她的入內(nèi)雀在天空中翱翔,徒然她臉色微變,手里的小白瓶差點沒被她捏碎.
鳳凰雌雄同體,下蛋即亡,青鳥不知所蹤,唯有入內(nèi)雀生命力極強,7萬年來早就在魔界繁衍生息.
連城熟悉地駕馭著這只入內(nèi)雀之母,它絲毫沒有違抗他的意思,仿若一個許久不見的朋友,記得自己最后見這只鳥的時候,告訴過它,要替他好好照顧好斯炎.
現(xiàn)如今見斯炎活的瀟灑自在,想必她也是不再需要它了,它要回到它原來主人的身邊,而那個人就是連城.
此番騎在鳥背上的他,黑發(fā)飄揚,凌厲的輪廓一掃過去的清新俊逸,眉眼間不乏散發(fā)出幾分成熟男子的陽剛之氣,一眼望去倒是與剛剛躺在紅木床上的他判若兩人.
亂風拂面,仿若吹走了那一世沉浮,他低眸遙望那廣闊無垠的望月宮,心中如滄海桑田般地釋然了.
他只望和巖凌一樣,以天地為重,日月為首,為滄桑,為社稷,為茫茫滄海中苦苦求生的活靈做一點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
“斯炎,你知道嗎?曾經(jīng)的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可現(xiàn)在的我覺得這個想法太自私了,希望你有天可以明白,所謂放下亦是成全自己最好的方式.”
驀然回首,他眼前白光一閃便進入了魔界通往巖水續(xù)的無憂道.
斯炎望著天空中的消失不見的入內(nèi)雀,把手里緊握著地小白瓶狠狠地砸向了地面,瞬間白色粉末漫天飛揚.
而一旁的臨風則心痛不已,在心里默默念道:怎么說砸就砸,大公主這是怎么了?不就一只入內(nèi)雀嘛!我們魔界到處都是,這又是何必呢?
當他抬頭再看斯炎時,她直直氣到現(xiàn)出了自己的真身,然見一只火紅色的老鷹飛向了一望無際的天空.
只留臨風在原地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