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jīng)不是宋思雨在這個世界過的第一個年了,可是今年她還是覺得比去年更開心,因為在除夕的頭一天,府上來了兩位客人,其中一位她是極為不待見的,而另一位倒是比較合乎她的心意,打從人家一進府,她就跟在別人的身后,跟只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個沒完,完全沒注意到后面幾步之遙的佟蒼擎面色如黑,能和旁邊的大個子媲美。
“我說大過節(jié)的,你就非得給我整這么一出,讓我心頭不痛快是吧?!?p> 如果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是真的想在凌玉風前腳跨進大門的時候就把他給轟出去的,可惜奈何當時身邊就跟著宋思雨,她比自己還要先一步的蹦了出去,一點都不顧及自己身份的拉著端木修的袖子就把他往府里拽,這讓佟蒼擎是想拒絕都不能。
“你以為我樂意大過年的來給自己找不痛快嘛,要不是你們這邊出了案子,打死我都不想大過節(jié)的來給自己找堵?!?p> 最近凌玉風心情很是不好,其實他一直都心情不好,最起碼外人永遠都只看見他臭著一張臉,很少有過別的表情,但是他最近除了臭著一張臉,眼神倒是比以前要蕭殺很多。
這一點都不怪他,只是不知道最近怎么的,是流氓混混大翻天要鬧革命還是怎的,一時間王城里坑蒙拐騙偷的人數(shù)大量上升,各界的被害人天天的往這王城衙門跑,搞得他這本來是抓刑案犯的總捕頭也被衙門老爺抓了壯丁,跟著手下的小捕快們一起走街串巷的穩(wěn)定治安。
那天凌玉風又領(lǐng)著小隊到袖香樓里例行公事的掃黃打非,教訓(xùn)下那些個不安家室,沒事兒來這里瞎逛蕩浪費銀子的倒霉蛋,順便收繳些罰金充盈下王城治安費。
衙門里派了人專門來找他,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踹開一扇門,把里面驚魂未定的一個光著上身剛要脫褲子的毛頭小子往外趕,來人一看那毛頭小子是某個四品官員的小兒子,連忙招了旁邊的人去處理,把凌玉風拖到了一邊。
這位大爺做事兒的時候從來不分皇親國戚,官宦顯貴,只要是他認定的犯事兒的,誰都是同等待遇,可是這畢竟只是逛個窯子而已,又不是殺人放火什么不能饒恕的大罪,要是因為這事兒得罪了朝里的人,衙門老爺不太好過,他們這群手下人也不太好過。
為了自己的前途,也為了把這尊神趕緊兒送走,來人趕緊說明來意。
一聽是有了兇殺案,凌玉風倒也不慌,按著腰間的佩刀,一步三搖的走下了二樓,眼神在一樓墻角蹲著的那幫人身上溜過,傳信的人看他那樣,趕忙上前。
“捕頭你就快去吧,老爺可等得急了。”
凌玉風看著那人,眉頭挑了挑,倒也沒有多說什么,直直的走出門去,拉過自己的那匹追月翻身上馬,走了。
看著這尊大神終于離開了,剩下的捕頭都心里一輕,這些日子跟著他,他們也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現(xiàn)在好了,他走了,他們也輕松不少,剩下的事情就好處理了。
該交錢的交錢,該口訊的口訊,沒錢的該押回去的押回去等人拿錢來贖,這今天的掃黃打非就這么圓滿落幕。
別看追月跑得不快,但是凌玉風的心早就已經(jīng)飛到衙門里了。
這小打小鬧的這么多日子了,可算是遇上個正事兒了,要是再不給他點兒事做,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耐著性子干多久才不會把那些犯在他手上的小賊們揍個半死。
到了衙門,下了馬,他進門就看見徐進正穿著官服背著手站在院子中間慢慢踱步,像是在思考什么。
“大人,卑職回來了。”
一拱手,倒也不卑不亢,徐進跟他關(guān)系這么多年,也對他沒那么多的禮數(shù)講究,揮了揮手算是聽見了。
“不知大人招卑職前來,是有何要事?”
廢話,沒事兒就不能找你是怎滴,徐進一抬頭,這句話就寫在了臉上,凌玉風看他那臉色,也知道自己問的是廢話,眉眼一撇當是沒看見。
也就只有跟徐進,他才舍得變動下那張臭臉,徐進懶得跟他計較,說出了剛剛接到的傳報。
“安定府那邊出了件兇殺案,案件比較蹊蹺,但當?shù)氐难瞄T也處理得很快,抓著了兇犯并上報朝廷,已經(jīng)在上個月就處斬了兇犯。
這都一個月了,本以為這事就算結(jié)了,可前天又發(fā)生一起兇案,跟那次的案件有很多細節(jié)都相仿,衙門鬧不清是自己抓錯了人,還是有人模仿犯案,也不敢耽擱,就上報了朝廷,請朝廷派人前去詳查。
這事兒朝廷很是注重,怕因為錯判引起民間怨言,所以讓本府找個人前去看看,反正你最近閑得無聊,不如你就去走這一遭吧?!?p> 派他出去,一是因為他經(jīng)驗豐富,處理兇殺案自有一套辦法,二是因為他為人公正,剛直不阿,皇帝都給過特權(quán),許他跨級辦案,三當然是因為最近王城沒什么大事,他閑得發(fā)慌,帶著手下的人東查西罰的,天天的擦著那些朝廷權(quán)貴的底限辦事,搞得他最近也沒少聽些有的沒的的警告,派他出去,權(quán)當換個耳根子清靜了。
“大人放心,卑職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嘴上不疾不徐,徐進看他臉上那神態(tài)就知道他早就等著事兒做了,懶得搭理他,反正事情交待完了,他也就不管了,甩手打發(fā)了他,自己轉(zhuǎn)回自己的衙門后院去整理最近的案子去了。
領(lǐng)了差事,凌玉風回家收拾了下,帶上端木修背著包袱就上路了。
這安定府離著平?jīng)龈贿h,想著反正都要在平?jīng)龈淠_歇上一夜,不如干脆就到佟蒼擎的府上討杯酒喝,也好驅(qū)驅(qū)這冬日的寒意,誰知道他這一進門就遇上了宋思雨那個小魔頭,他還在為自己找著借口,想著不要和她正面沖撞的時候,這宋思雨就把他身后的端木修給拖走了,那架勢像是壓根沒發(fā)現(xiàn)他一樣,他倒是有點慶幸不用跟那小魔頭對壘,但是心底又因為被她無視而有點小小的失落。
“沒事兒,有了吸引注意力的,咱們倒是可以好好的喝喝酒了?!?p> 自打這佟蒼擎娶了那小魔頭之后,他們都多久沒好好的喝酒了,每次只要宋思雨在,他一定是滿心歡喜的赴宴,然后指天罵地的回家,他都快忘了快樂喝酒是什么樣子了,現(xiàn)在正好沒這鬧事的在,他也好回味一下那都快遺忘的感覺。
媳婦兒已經(jīng)快樂的和別的男人去開心去了,他要是能開心得起來才有鬼了,反正都要心情不好,憑什么不能帶上別人,所以當酒菜都擺放妥當,門口出現(xiàn)那兩人熟悉的身影的時候,房間里不開心的人從一個變成了一對。
“佟蒼擎,你就是故意的?!?p> 咬著牙的看著那個邪惡的小鬼頭一蹦一跳的躥進屋里來,他一點都不覺得可愛,反而覺得那是地獄的黑白羅剎正手里掛著鐵鏈,蹦蹦跳跳的往他面前而來,準備找他索命的。
大爺?shù)?,交友不慎?。?p> “嗯,我就是故意的?!?p> 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不開心,當看到凌玉風在見到宋思雨的時候瞬間變了臉,他猛然間覺得自己這個決定真的是太正確了,心情一下子舒暢不少。
“快過來,別涼著?!?p> 從攬月閣到此不過區(qū)區(qū)兩個院落的距離,她的手已經(jīng)通紅,比早上見她的時候還要紅,一看就知道她又在外面玩雪沒注意,佟蒼擎心疼的一把拉過她,攬在懷里,仔仔細細的把她的雙手裹在自己的雙掌之中,感受著掌中的溫度冰涼,他心底的火氣一下子沒了。
“玩鬧可以,別生病了。”
“我知道。”
宋思雨笑著抬頭看著他,眼中瑩瑩泛光,那帶點小心思的神情他怎會不懂。
“嗯,去坐吧,喝點酒暖和暖和?!?p> 知道她也喜歡喝酒,他專門命酒坊釀制了她可以喝的果酒,這不今天就正好派上用場了。
酒坊釀酒以紅石榴為原料,酒液如血液般紅艷,卻又透亮如玉,和她在王城的時候吃到的那種果凍倒是相仿。
知道這是佟蒼擎為自己專門釀造的,宋思雨更是開心了,看著那玉制的小酒盞里的紅色液體,她想到了在現(xiàn)代時自己曾經(jīng)喝過的葡萄酒,那還是為了慶??忌洗髮W(xué),她第一次被允許喝酒,當時口腔中的那種味道,她現(xiàn)在依然記得。
“形似葡萄酒,但是聞起來倒是有著石榴的味道?!?p> 稍后落座的端木修也被宋思雨面前的酒盞吸引了目光,在這個地方,他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果酒的存在,要知道以前他在這邊都只有見過各式的糧食酒,女子喝的多是米酒,這果酒釀造技術(shù),在南朝并沒有發(fā)展記錄。
“我出的主意?!?p> 宋思雨自豪的說到,那小鼻子快翹到天上,一副快夸我的神態(tài),端木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這一個動作看在佟蒼擎的眼里,雖然他的表情沒有很明顯的變化,但是心頭還是忍不住一跳。
“喲,想不到你個整天只知道吃的家伙居然還能想出這種招來,果然吃貨就是吃貨,做什么都離不開吃的?!?p> 凌玉風是屬于典型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的主,宋思雨越是想要讓人夸贊她一下,他就越是不遂她愿,要跟她頂著干,正好前段時間跟端木修學(xué)了吃貨這一詞,他覺得用來形容宋思雨簡直是太貼切的,因為在他的印象里,這丫頭除了吃就是吃。
好好的氣氛因為他這句話被砸了個稀碎,宋思雨翻白眼瞥了他一眼,后槽牙就開始磨想了。
“對呀,和某些連吃都不會的家伙比起來,我好歹有一技之長不是,總比那屁都不會的人要好得多。”
凌玉風剛才還一副報復(fù)后竊喜的樣子,瞬間就炸了毛,大掌一拍面前桌子,拍得桌面上的碗碟酒杯一跳,酒水都傾灑了出來,大聲的怒吼到。
“你說誰屁都不會呢!”
他好歹還是南朝第一神捕,不論別的,就是那破案的本事那也是本朝沒人可以匹敵的,在這丫頭嘴里居然還比不上吃這技能重要,他怎么能不生氣。
“就說你呢!張嬸說了,你是個吃粽子都不知道要剝粽葉的人,你說你還能干什么!”
張嬸跟宋思雨在那段時間的關(guān)系不錯,加上不能出門,她天天沒事兒就跑到凌府跟張嬸八卦,這凌玉風的糗事她自然是搜羅了一籮筐,這時候正好拿出來露露底。
“呸!”
凌玉風的臉微微紅了紅,不過好歹他皮膚黑,倒是看不出來有過臉紅,他語氣沉穩(wěn),就像是沒有受到刺激一般繼續(xù)吼了回去。
“老子那是忙案子忙迷糊了,忘了而已!”
那時候他的確是連著幾日沒睡了,別說活著了,他能像行尸走肉一般把自己挪到飯桌前已經(jīng)是奇跡,誰能想到那日是端午,所以才鬧了這樣的笑話。
“忘了?”
宋思雨嘿嘿一笑,后槽牙一磨,甩出一句更狠的話來。
“那你十八歲還在尿床這事也是忘了?”
她到現(xiàn)在都沒忘記張嬸告訴自己這件事情的時候自己有多震驚,要知道一般的孩童最多也就到七八歲就不可能尿床了,而凌玉風居然十八歲的時候尿床,這事真的算得上是一大新聞了,不應(yīng)該算是奇跡。
“呸!老子那是……”
凌玉風啞口了,他想要解釋,可猛然間想起對面的混蛋就算再混蛋,那也是個姑娘,你讓他在她面前解釋這種事情,就算他臉皮再厚也是做不出來這種事情的,躊躇了半天,他終于止了話頭,端起面前已經(jīng)灑了差不多一半的酒水悶悶的喝了一口。
宋思雨倒是不了解他的糾結(jié),直以為自己那是戳著他的痛楚了,勝利的嘿嘿一樂,繼續(xù)火上澆油。
“是什么???難道張嬸看見你偷摸洗床單是假的?尿床了就尿床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嘛,誰還沒個小時候,誰還沒尿過床,尿床了就要踴躍承認,就要……”
“小祖宗,你就消停點吧?!?p> 看見凌玉風額角的青筋瘋狂暴跳,佟蒼擎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的捂了她這張作死不停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