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隱藏于幾根大樹后,李恒、賀胡子二人不敢點火,其實也無干樹枝可用。只能默默地靜坐在地上,耳邊不時傳來幾聲馬匹的嘶鳴,不久幾個家丁出來,把受傷的戰(zhàn)馬牽了回去。那馬一瘸一拐,不知道能否治愈。
賀胡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李恒以為他心疼馬匹,正要勸解,他卻突然開口說:“我卡在關(guān)口處數(shù)年,一直不得突破,開始的兩年還勤練武功,苦修不輟,最近兩年卻越來越懈怠??倢ψ约赫f機緣未到,到時自然水到渠成。大哥說我過于守成,少了一份見識,缺了一份歷練,我還不服。剛剛這兩人顯是南人,已是一流武者,仍不遠千里來到此地?,F(xiàn)在看來,實在是坐井觀天,自欺欺人?!?p> 李恒不知如何勸解,轉(zhuǎn)移話題說:“我看三寨主對馬匹很是了解,可是這無為縣有青蔥嶺為屏障,蠻人也無法由此入侵,不知道有何用處?”
長夜漫漫,賀胡子閑來無事講了一遍。他先祖是朝中大將,與匈卑國作戰(zhàn)時負傷退出軍中,家傳的馬上功夫就一代代傳了下來,到他這里已是四代。中間又有奇遇,武功更上一層樓。
為了對抗各派勢力,從他父親那代起建立了取暖幫。直到肖、馮加入才真正在青蔥嶺站穩(wěn)腳跟。中間的曲折、艱難一言難盡。他從小目睹父輩的艱辛、屈辱,慢慢養(yǎng)成了不肯信任外人的習慣。
林中一陣雞鳴,天色已亮。雨勢卻不見減小,想著對方的二個一流武者,心口好像被壓了一塊巨石。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只能等肖戰(zhàn)天痊愈了。
不久,孫、衛(wèi)二人來接替,李恒把昨夜的情況講了一遍,讓二人千萬小心,決不可接近村子。就算村子里有人外出,人少不必理會,大隊人馬時也只讓孫立夫一人遠遠監(jiān)視,不能靠近。
和賀胡子分手后,回到衙門,剛剛走到院口,聽到從里面?zhèn)鱽硪宦曬R廝,聲音尖銳高亢,有若龍吟。他剛剛了解到馬匹的一些常識,大感興趣,忍不住尋聲走了過去。
走進捕房,一匹渾身烏黑,只額頭有一朵猶如火焰般白毛的高頭大馬,也不栓起,正在院中隨意游走。
這馬極富靈性,一雙馬眼閃閃發(fā)光,馬身上的毛發(fā)油汪汪如同絲綢,四肢勻稱、肌肉發(fā)達,正低頭嗅著院中的一株牡丹。
這些花花草草是老邢種的。他孤身一人,除了審問犯人,飲酒以外,只有這點愛好。
黑馬又是一陣長嘶,張開馬嘴,興奮地一口咬住牡丹花,大嚼起來。李恒剛要制止,一陣大笑從屋內(nèi)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青焰最喜愛有靈性之物,老邢啊,你這些花養(yǎng)得不錯,養(yǎng)得不錯?!?p> 老邢干笑著,哭笑不得。見李恒進來,介紹道:“總捕頭,這位就是和您剛剛提起的小李捕頭,叫李恒。他父親是李車成,當年去府城公干時一起拜見過您,可惜前幾年因公殉職了?!?p> 李恒知道府城有正副兩位總捕頭,正不知道是哪一位,老邢又招手說:“小李捕頭,還不過來拜見燕總捕頭?!?p> 原來是燕高,李恒忙上前見禮,燕高瞇著眼睛也不說話。
李恒心里一動,有了李江川的前車之鑒,他還哪里還敢不小心。借機向前幾步,把距離拉近,裝作誠慌誠恐的說:“晚輩常聽家父提起總捕頭,說當年一見,驚為無人,時刻以大人為榜樣。今日相見,實在是更勝聞名?!?p> 說罷仔細的感應對方的情緒。厭惡,李恒唯一感受到的只有這個。
燕高偏著頭神情傲慢地說道:“我來無為不到半日,就聽得數(shù)次“小李捕頭”的事跡,說甚么‘無為縣第一捕頭’,怎么看起來卻是見面不如聞名呢?”
李恒剛說“見面更勝聞名”,對方就一句反話頂回來,還真是打臉。
李恒心里暗罵,你一個一流高手,青州總捕頭,欺負我一個小小的縣捕頭是什么意思?他本想確定此人無可疑之處就引為外援,對抗架勢堂,現(xiàn)在心中厭惡,也就息了這份心思。當下默不作聲,神態(tài)恭敬的躲到屋子里面。
燕高也不理會,只專心的看著青焰在那里吃零食,目光中都是寵溺之色。
看來不管在什么時候,“豪車”都是男人的最愛啊。
朝老邢使個眼色,老邢可憐兮兮的看了看光禿禿的花干,走過來,低聲說:“總捕頭只帶了兩個徒弟過來。已經(jīng)通知了褚知縣,似乎是為了無為河大壩的事情,看來事情不小?!?p> 四面楚歌,心中難免狐疑,李恒就想著找個借口躲出去。反正自己現(xiàn)在的任務是維護縣內(nèi)治安,無為河關(guān)自己屁事。里面忽然傳出了一個賤賤的聲音:“都說無為縣有錢,還真是名不虛傳。一個犯人,不關(guān)大牢,住在捕房內(nèi)。你告訴小爺,住這里花了多少錢?有沒有逛樓子貴?”
李恒心里一凜,忍住火氣,支起耳朵聽起來。里面的范鷹強忍著怒意,要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早就罵回去了。那人仍不依不饒,說道:“你身上涂的是什么藥?他奶奶的,這藥小爺?shù)氖掷锒紱]有,用在你一個賊人身上真是浪費。說,剩下的都藏在哪里?”
說完也不等范鷹回答,肆無忌憚,伸手就去搜身。李恒再也按捺不住,挺身走了進去。
屋內(nèi)一個二十余歲的年青人,一身皂衣,身材高大,面龐白皙。正笑嘻嘻一臉得意的拿著范鷹的皮囊,解開細繩,朝里探看。
他手臂抬高,袖口處一道銀絲鑲嵌。年紀雖輕,已然是下等銀絲捕快。
捕快這個職務在原本大燕國僅是泛稱,并不是文、武的官名。有品級的捕快、捕頭其實都是有其它的職務。朝廷為了穩(wěn)定人心,就搞出了一套稱謂,把捕快分為金、銀、銅三級,分為兩等,各有相應的待遇。
無為縣內(nèi)只有吳老川是下等銀絲捕快,只是他為人低調(diào),從不佩戴。
李恒是上等銅絲捕快,當然,銅絲只是末級,沒什么意思,除非在重要場合,一般無人肯帶。以小見大,可知大燕國史治散漫,遠非開國時可比。
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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