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許彥君只拿了那一個白色仿皮金屬鏈小包包,踩著高跟鞋,大步離開。
留身后的小姑娘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
繼續(xù)往前,許彥君又用同樣的方式,拿她身上的名牌衣服,腳下的高檔純皮高跟鞋,換了沿途其他地攤上只要二三十的廉價地攤連衣裙和一雙帆布鞋。
多少年沒嘗試過這種感覺了。
身上連衣裙的材質(zhì)有些扎,不是很舒服,腳下的帆布鞋也有些硬,再加上沒穿襪子,邊上多少有些磨,也挺捂腳的。
包包呢,雖然質(zhì)感確實差了些,不過倒也不影響什么。
只是她這一身穿在身上,自己都覺得氣場差了好多,平時走在馬路上,多少都會引來一些目光,可此刻,她變成了茫茫大海中的一粒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沙,誰又能看得到呢。
許彥君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憤怒,對她自己。
明明平時那副自信的樣子偽裝的很到位的,可怎么沒了那身華麗的包裝就做不到了呢!
明明人還是那個人,難道就差那一層皮嗎?
她努力說服自己,步伐更快了。
可是小時候被人嘲笑的畫面還是不斷浮現(xiàn)在腦海。
“許彥君你不吃午飯嗎?”
“她家窮的午飯只能她哥帶,沒她的份兒?!?p> “許彥君你褲子上那塊布是什么?居然是傳說中的補丁!大家快來看……”
“什么味兒這么臭?”
“天吶,老師,許彥君尿褲子了!”
她沒有!她沒有!她沒有!
忽的,慌亂的腳步停住了。
許彥君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這條街走到頭,恒隆建筑裝飾材料商行?!?p> 回到店里,許彥君一股腦的將滿身廉價行頭扔進了垃圾桶,在自己辦公室的浴室里,拿著搓澡巾,狠狠搓了個澡。
又從備用的衣服里挑出最貴的一套穿上,出門,發(fā)動她那輛奧迪A8,猛踩油門。
在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中,絕塵而去。
人們都說,從窮到富的日子好過,從富到窮的日子沒幾個人受得了。
許彥君覺得,她就是那類不可救藥的人。
離婚是不可能的,那么……
回到家躺在床上,許彥君拿起了電話,
“主任,我想好了,麻煩您再幫我安排一次……不用別人的,就用我丈夫的……拜托您了……”
戚汐接到許彥君電話,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
電話里,許彥君的聲音有氣無力,虛弱極了。
“嫂子,你能過來接我一趟嗎?”
戚汐趕到醫(yī)院,就看到許彥君臉色蒼白,捂著肚子,坐在醫(yī)院等候區(qū)的藍色椅子上。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呢?我也好過來陪你啊!”
戚汐習慣性蹙起了眉心,坐到許彥君身邊。
“我本來不想麻煩你的,可是這次手術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我怕……”
許彥君做過多少次試管嬰兒戚汐不是不知道,這東西,說著容易,可大小那也叫手術啊!遭的什么罪,怕是只有患者自己最清楚。
把許彥君輕輕扶上車后座,讓她在里面能夠躺下休息。
發(fā)動車子,戚汐沒有把許彥君送回家,而是開去了自己家。
許彥君猶豫看向她,戚汐嘆了口氣,
“這幾天你就先住我家吧,等一下,我去你家給你拿些換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然后順便幫你跟你婆婆請假?!?p> “可是……”她自己婆婆什么樣她最了解,戚汐……搞得定嗎?
“哎呀別可是了,你要相信我?!?p> 其實,許彥君那個婆婆,她也怵啊……
安頓好許彥君,囑咐她先好好睡一覺,戚汐便開著許彥君的車去了她家。
門是保姆阿姨開的,見是戚汐,愣了一下,轉(zhuǎn)回頭高聲道:
“不是彥君,是彥君嫂子。”
李娟坐在沙發(fā)上,臉上敷著一張金色的面膜,手里捧著一盤子保姆切好的水果。
她今天難得麻將散的早,和麻友約好了,回家休息休息,晚上再戰(zhàn)。
聽到門鈴聲,還以為是許彥君那個招人煩的回來忘記帶鑰匙了呢!
嘴里正罵罵咧咧跟保姆說:
“許彥君那個小賤人,就這腦子,連鑰匙都能忘帶,你說我店里那賬她能管好?要不是我天天查著,她說不定給我虧空多少呢!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扮的花枝招展,勾搭男人,早晚我得讓我兒子跟她離婚……”
見來人竟是戚汐,李娟罵人的聲音倒是收了,不過卻實實在在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瞧不起”這三個字,在她臉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不過戚汐早有心理準備。
怎么說從前她也是在商場做營運的,什么奇葩老板、店長、顧客她沒見過,解決那些刁鉆客人的客訴,她最拿手了。
不卑不亢,戚汐嘴角上翹,露出個標準的笑容。
先是對門口的保姆阿姨點了點頭,隨后邁步進屋,笑著道:
“阿姨您好,我是彥君的嫂子戚汐,您還記得我吧!”
李娟不理睬她,保姆也不敢擅自給戚汐拿拖鞋,就在一旁搓手指。
她是真覺得尷尬。
不過戚汐倒像是無所謂,繼續(xù)道:
“阿姨,我今天來……”
“呵,不會是來借錢的吧?”李娟打斷戚汐,諷刺一笑。
許彥君這個婆婆,還怎不是一般的招人煩?。?p> 不過戚汐臉上的笑依舊,只是心里已不耐煩跟她寒暄,
“看來阿姨您果然是有實力,不過如果錢太多燒得慌,我雖然用不上,倒是可以給您推薦個地方,郊區(qū)二院,您可以多多資助一下,沒事捐捐款拉拉關系,那兒的院長可不是一般人,跟他處好了,將來他也好多多關照您?。 ?p> 站在一旁的保姆聽出了門道,“噗嗤”一下,差點沒憋住笑。
李娟不明白??!
什么二院?她怎么沒聽說過?
不過戚汐才懶得理會她的疑惑,轉(zhuǎn)而正色道:
“我今天來,是要跟你說一聲,為了你們老吳家,彥君又做了試管嬰兒,這幾天住我家,我會好好照顧她,你們就不必‘擔心’了?!?p> 那擔心二字戚汐特意加重了幾分,意思,你懂的,李娟會擔心許彥君的,無非就是她出去偷男人。
這老女人,腦子里就沒有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