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行事幽幽

　　站在那一攤空衣服旁邊，黑色的蟲子從褲管衣袖里匆匆的爬出來，它們散到四周，不敢接近姚嬰，但又不想離開。一個個扭動著，看起來又好像搖頭晃腦的在邀功似得。

　　俯身，姚嬰把那一攤衣服還有鞋子撿起來，默默地走進廚房，全部塞進了爐子之中。

　　她身體纖細，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就好像是掛在身體上一樣，隨著走動，在這昏暗的光線之中，她就好像是在飄。

　　要回到房間，宅子的大門卻忽然被敲響，她扭頭看過去，漆黑的眼眸盯著大門。敲門聲停了兩下，然后再次被敲響。

　　腳下一轉(zhuǎn)，她朝著房門的方向走過去，邊走邊晃動左手，手腕上是一個皮革制的手鏈，普普通通沒任何特別之處，一看也不是什么值錢的物件。在手腕內(nèi)側(cè)的部位吊著一個花生米大小的銀鈴鐺，只不過那個鈴鐺是啞鈴，晃動時發(fā)不出聲音來。

　　而隨著她晃蕩手腕，在院子里的那些蟲子則好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迅速的朝著四周的墻根爬了過去。在姚嬰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院子里的蟲子也全部鉆回了墻根底下的黑土里，退散的一干二凈。

　　敲門聲還在持續(xù)，越來越急的樣子，姚嬰拿下門栓，然后猛地拽開大門，反倒把外面敲門的人嚇了一跳。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和她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背上背了個包袱，原本還挺急的，可眼下看著那站在門口后側(cè)陰暗處的姚嬰，她反倒被嚇得忘記說話了。

　　這小姑娘姚嬰認(rèn)識，兩個月前見過一面，她是高將軍府的千金。不是正室所生，但是被正室養(yǎng)大的。嬌慣的很，脾氣也很大。

　　“高小姐，這么晚了，你來做什么？”開口，姚嬰不知這小姑娘干嘛跑到她家來。她和她不是很熟悉，但她和姚寅很熟，還說之前姚寅會在高將軍府的后門接應(yīng)她，然后倆人在城里頭玩兒。

　　“大壯，我沒地方去了，來你這兒躲躲?！币胝f話，她才回神兒。然后一矮身，就順著姚嬰的身邊鉆了進去。

　　深吸口氣，姚嬰反手把門關(guān)上，這會兒高小姐已經(jīng)跑進屋子里去了。

　　緩慢的‘飄’回了屋子，關(guān)上客廳的房門，那邊高小姐已經(jīng)把身上的包袱扔到了桌子上，倒水一陣咕嚕咕嚕的猛灌。

　　站在那里，姚嬰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兩個月前，她應(yīng)高夫人的邀請去了一趟將軍府。高夫人是想看看她情況怎么樣，畢竟她一直也沒上門去求助。

　　就是在那時姚嬰見到了這個高小姐，驕縱而又聰明，別看年紀(jì)和她差不多，但是她發(fā)育的特別好，前凸后翹的，水靈靈。

　　只不過，她應(yīng)當(dāng)和以前的姚大壯認(rèn)識，但關(guān)系不會太熱絡(luò)。原本的姚大壯，似乎性格不太好。

　　“大壯，我跟你說，這次你可一定得幫幫我。我沒地方去，想來想去，在街上游蕩了好久，最后覺得還是藏在你這兒最保險。我不會藏很久，十天，十天過去，我就沒事兒了?！备咝〗阕谝巫由?，眼珠子嘰里咕嚕的亂轉(zhuǎn)，可見是在打主意。

　　站在那兒，姚嬰整個人都幽幽的，不像活人。高小姐說完，她也只是點點頭，然后抬手指了指那邊姚寅的臥室，“那你就住在那兒吧?！痹捖?，她轉(zhuǎn)身就要回房間。

　　她這反應(yīng)和高小姐之前所想的不一樣，愣了一下，她一下子跳起來，幾步追到了姚嬰的臥室里去。

　　“大壯，你怎么不問問我發(fā)生什么事兒了？這可和你以前不一樣。雖說，你以前看見我就眼睛射刀子似得，但咱倆也算是能說上幾句話。你現(xiàn)在這樣，我還真不習(xí)慣。死了一次，你真轉(zhuǎn)性了？”追在她屁股后，她嘴里噼里啪啦的，聲音悅耳，像是銀鈴。

　　“你有難處才會來找我，既是難處，我也不問?！备患掖笮〗?，不知遇上什么煩心事兒了，可她沒什么興趣。

　　“就是有難處，天大的難處。哎呀，這是蛇？”嘟囔著，一眼看到了桌子上鳥籠里的一盤‘蚊香’，把她嚇了一跳。

　　姚嬰沒吱聲，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等她自己把難處都說出來，根本無需自己多此一舉的問她。

　　坐在桌邊，高小姐研究了一會兒那鳥籠里的赤蛇，見它像死的一樣沒動靜，她也就放心了。

　　“我跟你說，這不是長碧樓又開始選人了嘛。我聽父親說，現(xiàn)在長碧樓人員吃緊，平民百姓想進去又不容易，畢竟不知根知底，就算查遍了祖宗三代可能也有作假?；噬舷轮?，從今年開始，由各個官家親自挑人送到長碧樓去。這嫡子嫡女輪不到，但我們這種庶室所生的就逃不過了，正好我年齡又相當(dāng)，父親就準(zhǔn)備讓我去?！编僦?，她滿身都是不樂意。

　　姚嬰的眼睛瞇了瞇，“高小姐不想去，也可以理解。”

　　“你別一口一個高小姐了，你以前不是叫我季雯的嘛。哎呀，反正以前我就聽說過長碧樓，雖說不清楚里頭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好像總死人，我偷偷聽父親提過幾次。這回要我去，那不是讓我去送死嘛。我不干，我堅決不去?！备呒决┖苈斆?，她是不會相信別人的花言巧語的，對一件事情，有自己的判斷。

　　如果按照姚嬰自己的推測，這個長碧樓不是專門控蠱操痋的，那就是對立面，反正離不開這個。那個長碧樓的統(tǒng)治者湘王，說她是白魚的那個家伙，就是長碧樓的一把手。

　　“這次，所有官家交人的期限為十日。十天過去之后，那隊伍就出發(fā)了，想去都去不了。所以，我就在這兒躲十天。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破費的，我給錢。”說著，還真從懷里的荷包中抽出了一張銀票來拍在了桌子上。

　　姚嬰什么都沒說，但不說就是答應(yīng)了。高季雯起身，環(huán)顧了一圈這個房間，“你們家雖然破舊，但還算干凈。沒想到姚寅去了軍隊，你自己在家也能照顧好自己。我當(dāng)時還想，沒準(zhǔn)兒什么時候就得聽到你被餓死的消息呢。我去休息了，來之前我已經(jīng)在酒樓里吃飽飯了。明早我想吃八寶菜粥和芝麻蒸糕，別忘了給我準(zhǔn)備啊。”話落，她就扭身離開了。習(xí)慣了發(fā)號施令，她沒一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