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窗子飛出去砸在外面地面上的羅大川還活著,罵罵咧咧,能聽出他中氣還挺足的。
不得不讓人感嘆他也算是皮糙肉厚了,三四米的高度,他那么結實的砸下去,居然還能罵人。
在這上面聽得清清楚楚,外面有人把他抬起來了,之后又重新的回了這小樓。
多人踩踏樓梯的聲音很清楚,姚嬰站在那里不動,豎起耳朵聽著,眼睛卻盯著齊雍。
他還是那個懶散的姿態(tài),靠在椅子上,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坐相。
這個時代很講究這些,她那時和姚寅在家中倒是不講究,但去了高將軍府,從主人到下人,無不是將行走坐立保持的最完美。
這古代的椅子其實不是用來歇息的,因為坐上去根本就不舒服,硬的硌屁股。人在坐上去的時候,必須得保持著肩背挺直的姿態(tài),別說歪斜,即便是靠在椅背上那也是不行的。
在高將軍府,見高夫人的時候,有一次還是行正坐禮,從高夫人到侍女,都是十分挺直的跪坐在桌榻四周。連帶著她也跟著跪坐了好一陣兒,腿都麻了。
由此可見,這個時代越是身份高貴之人,便越是講究這些禮儀,以此來強調尊崇的身份和地位。
而眼前這位,說他是湘王,也是出身皇族,是皇親貴胄。但此時此刻,在他身上真是看不到貴族姿態(tài)。
門口,羅大川終于被抬上來了,四個人抬著他一個,特像抬著一頭即將被燙水刮毛的豬。
他長得壯碩,塊頭很大,根據姚嬰的目測,他起碼得有二百斤。
如今瞧著那抬著他的四個人倒是頗為可憐,只是抓著他手腳,便走動艱難。
進來后,四個人在房間中央停下來,之后同時放開手,羅大川再次砸到了地板上,疼的他哎呦叫出聲,又帶著一連串的臟話。
姚嬰掃了羅大川一眼,這位也差不多,說是太守的兒子,想來從小不缺各種老師。但,滿口臟話的和街邊小混混差不多,他倒是和這齊雍有諸多相似之處。
只是看了羅大川一眼,姚嬰就收回了視線,繼續(xù)觀察齊雍。他功夫高,速度快,可能還不懼一般的毒性。所以說,她如果現(xiàn)在因為一時意氣而攻擊他,估計下場和羅大川差不多。
她可沒那從二樓飛出去還能喘氣兒罵人的能耐,按兵不動是上策。
羅大川緩了一會兒,之后便掙扎著起來了,要說他也是條漢子,鼻青臉腫腿瘸著,如今身上也不知哪兒還傷了,居然還能站起來,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這股子不服輸的勁兒,一般人可沒有。
見羅大川站了起來,齊雍終是再次開口,“還要走么?進了長碧樓,是走是留本公子說了算。如果你要走,把頭留下來?!?p> 羅大川咬了咬牙,“是小爺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隨便?!彼虿贿^齊雍,他自己心里清楚。說再多硬氣話,最后只能是慘敗,不夠丟人的。
“本公子惜才如命,你的功夫不錯,在長碧樓諸多人之上。這世上有很多如王世榮一樣的壞人,甚至比他們更可惡。你有如此功夫,何不用在懲惡揚善這上面,本公子還可以給你個滅害無罪的特權,你覺得如何?”齊雍說話不急不緩,聲音低沉,聽起來又特像魔咒一樣,讓人無端的就陷入了進去。
羅大川本就喜歡打打殺殺,一身的猙獰野蠻相,不守規(guī)矩是他生就帶來的。
大越法紀嚴明,別說殺人,普通偷盜被抓住都得打個半死。他若是回了家,接下來必然會被抓起來,甚至他一家都得因為他受到牽連。
姚嬰站在那兒看的清楚明白,這齊雍很懂用人之道,如羅大川這樣不服管教的,還真是被他三言兩語給說動了。
“真能滅害無罪?”他感興趣的是這個。
“本公子說一不二?!饼R雍動了動入鬢的眉,風流瀟灑,直擊人心。
“好,我留下?!绷_大川一口答應,待能出長碧樓,他第一件事兒就是回去宰了王世榮那狗娘養(yǎng)的。
眉眼一轉,齊雍看向姚嬰,二人四目相對。
姚嬰的眼睛烏溜溜的,透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詭異之感。她臉白白的,甚至比她身上穿的衣服還要白。
“你說你是天授之人,本公子信還是不信呢?”他問,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手則在自己的下巴以下,食指和中指一上一下的搭在下巴的胡渣上,他似乎在笑,魅力奪人。
成熟男人所散發(fā)出來的魅力,還真是讓人無力抵抗。但他可不止有成熟男人的魅力這一點,那雙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他的注視下,相信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
和他對視,姚嬰也無端的產生了一些心理上的壓力,定了定神,她回道:“公子不信,我也無法。只不過,三年多前的事情,公子應當還記得。我想,這一定是老天授意,讓我險些死于巫術,又獲得了掌控它的能力。興許老天的意思,就是讓我在有生之年能夠報答公子?!彼a,但不能如糊弄東哥那樣亂說。他太讓人有壓迫感了,說謊話變成了很艱難的事情。
聞言,齊雍沒有作答,只是盯著姚嬰看。
姚嬰與他對視,盡力的讓自己不要轉開眼睛,一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心虛,被他看穿自己所說是謊言;二是,她心中隱隱的有點執(zhí)拗,如若躲開了他的視線,就證明她輸了。她不想輸,在任何方面。
驀地,齊雍把雙腿從書案上拿了下去,之后,他就站起來了。
姚嬰的視線也隨著他站起來而調高,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真的好高。
他起碼得有一米九以上,而且身體挺拔,肩背寬闊,和她之前所見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樣。連高威的英武,和姚寅的挺拔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他踱步的從書案后繞了出來,那長袍在他身上無比整潔,別看他胡子拉碴的,可是卻干凈的很。
一步一步,他走到了姚嬰的面前。
姚嬰的頭也隨著他到了跟前而抬高,她仰頭時視線所及最近的就是他的喉結。她站在這兒,真像個小矮人。
怪不得他管她叫矮子,在他的視線之中,她的確是個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