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冰兒的爺爺叫周漢,那會在村里有威望,曾是退伍老兵,參加過抗美援朝戰(zhàn)爭,退役回村后,當(dāng)過多年的村干部,在改革開放后,又做起會計的,兼著村里和鄉(xiāng)里的企業(yè)的會計。
村子都傳說“不怕閻王爺叫,就怕周大大胡子翹。”
周大大輕易不發(fā)火,發(fā)起火先是胡子抖動幾下,一雙大眼睛瞪著宛若牛眼。
周大大是村里人對他的尊稱。
冰兒上二年級的那一年,爺爺患上了癌癥,一家子馬上慌了,爺爺可是一大家子的“頂梁柱”,在疾病面前,家中的積蓄很快見了底。
爹爹急了,去了西邊山區(qū)的礦上打工。
自從爹去礦上工作,小冰兒變得沉默不語了,院子里聽不見那清脆、稚嫩的笑聲了。
爺爺在第二年的一天傍晚逝去,周占良悲慟地哭嚎,把小冰兒嚇壞了,緊緊地抱著爹爹的胳膊,臉上也淌著淚水,臉上顯得驚恐失措的。
當(dāng)年冰兒兩仨歲的時候,村子里傳出冰兒不是冰兒娘親生的。
周大大也不上火,或抱著、或牽著小冰兒的手在村里的街上蹓著,對著村里愛傳話的娘們講,哼哼,是是非非也扯淡到我的頭上了,再聽到你們娘們閑扯淡,非他娘和你們娘們論論長長短短和深深淺淺。
這幾句著實地鎮(zhèn)住了村里的娘們。
不服不行啊!村里的噴涂企業(yè)還是周大大引進村里,鄉(xiāng)鎮(zhèn)上的針織廠子也是人家周大大當(dāng)會計,村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有人在企業(yè)里做工。
冰兒娘叫李淑玉,初嫁到周家也過了幾年紅火日子,可沒承想,在小冰兒剛上二年級時,那紅火日子象“過山車”一樣順勢而下,家里的病的病、癱的癱,再加上自己的風(fēng)濕病,好不容易生下男孩,又有腦癱的毛病,七折八騰的,一下子窮了,還欠了不少外債。
而李淑玉因有小兒麻痹癥殘疾,又是家里的老疙瘩,自小被家人寵溺,所以苦日子熬不住的,老是帶著“大頭”兒子回娘家。
從冰兒有記憶的時間起,就恍惚娘對自己不親的,冰兒娘是典型的“兒子迷”。
冰兒體會不到那種殷殷的母愛,只是嫉妒著“大頭”弟弟。
每當(dāng)冰兒娘讓她照顧一下弟弟時,便抽個空掐一下弟弟的胳膊,,惑得弟弟哇哇大哭幾聲,小冰兒才會壞笑著。
冰兒娘一聽趕快進來,小冰兒才趕緊掩飾著。
冰兒娘,右腿總是一瘸一拐的,而“大頭”兒子又是左邊手腳利索,右手和腳不利索。走起路來正好用手托著冰兒娘。
冰兒娘顯然很心疼這個腦癱兒子,每天不論到哪兒,都會帶著他。
他最喜歡姐姐了,當(dāng)冰兒放學(xué)回家,那個“姐姐”兩個字呢,只有嘴咧到腮幫子上,才能發(fā)出來。
冰兒看他說話費勁趕緊過來,每天晚上都教他識字,看圖畫書。
冰兒對這個弟弟,除了可憐就是心疼,她想不通怎么會一出生,會有這么大的毛病?
冰兒總是哄著他寫字、畫畫的。
小時候,每當(dāng)看到娘抱著“大頭”弟弟時,心里就空落落,又不敢去找娘抱。
只有拉著奶奶、姑姑的手,仰臉乞求著,有時奶奶、姑姑會抱起小小的冰兒。
冰兒記得六七歲的時候,夏天天氣燥熱,隨娘去十幾里外的集市去賣自己家里的辣椒,早上和娘說起自己的胳膊和大腿上長了不知什么的密密麻麻的紅點,刺癢得不得了。
冰兒娘緊著忙著自己手里的活,沒有搭理她。在路上,冰兒忍不住地又告訴了她一遍,僅僅幾分鐘的沉默。
冰兒娘回過頭來,莫名其妙地朝著冰兒又踢又打,冰兒委屈哭出聲音來,沖著娘“啊啊啊啊啊啊”地大叫大嚷著。
說來也怪的,這么一著急,反倒身上的刺癢倒沒有了。
冰兒后來尋思到嗎,娘怕花錢的。
冰兒的姥姥家距這里有二十幾里山路,在鄰鄉(xiāng)的一個叫李家臺的村子里,冰兒有記憶的,就去過一次的。
那還是因為太姥姥去逝了,那會冰兒六歲的光景,當(dāng)?shù)T車帶著冰兒一走進姥姥家大院,姥姥和冰兒娘立刻嚎啕大哭起來,引得全院男男女女也跪在太姥姥的靈前慟哭起來。
冰兒爹支好車子,也拉著冰兒的小手跪在地上,禁不住也哭出聲來,想到了昔日的“她”,最受太姥姥的疼愛。
小冰兒顯然也已嚇壞了,哭聲不太卻已是淚流滿面的止不住。
冰兒爹感覺到小冰兒的瘦弱的身子骨竟然顫抖起來了,便一把把小冰兒攔向懷里。
冰兒對姥姥家很陌生的,總是尾隨著爹的身后,有時里走外轉(zhuǎn),偶然發(fā)現(xiàn)墻上的照片,在冰兒娘旁邊是一個女人,漂亮的鵝蛋形臉上,眼睛很大又明亮,到是吸引住了冰兒。
她牽住爹爹的手,拉他進屋去,問爹爹,那個女的是誰呀?
冰兒爹當(dāng)下變了臉色,什么話也不講。推出車子帶著冰兒出了姥姥家。騎出一段后才告訴冰兒,爹有事趕緊家去。那個女人,你應(yīng)叫大姨,已經(jīng)出了遠(yuǎn)門,記住爹的話,以后不許提她的。
小冰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回到家中,小冰兒和奶奶說了這事,還說大姨真漂亮,比我娘漂亮多了。
記得一天的傍晚,天色灰暗下來,冰兒從村西頭打草回來,這是一條不寬的土路,兩邊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隨風(fēng)“嘩嘩”地直響。
冰兒加快了腳步。突然,從地里竄出一個歹徒,撲向了冰兒,冰兒摔倒在地,盛草的柳條筐和鐮刀一下子飛了出去。
歹徒又抱著冰兒生拉硬扯的往地里拖,冰兒用力掙扎的,嘴里大喊,剛出聲,臭烘烘的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她的雙手和雙腿死命舞動著,…….。
忽然,傳來了一陣狗的狂吠,還有小妹的呼喊聲。那個歹徒慌張地站起來,狼狽地逃竄了。
冰兒稍稍整理了衣服,抱住了小妹,大聲痛哭起來。把自己的頭扎進了小妹的懷里。
原來,小妹看見天色黑了,姐姐還沒有回來,就帶著“大黃”出來找。
冰兒受到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就像晴天里炸響了一個霹靂,把她打蒙,打暈了。
原來啊。男女之事就像云里霧里的一樣朦朧而又幽遠(yuǎn),那般的圣潔而又神秘。
那天,就像陡然露出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魔鬼,把這一切全都撕碎了。
冰兒知道這事只能打掉了牙齒往肚子里咽,便反復(fù)叮嚀著小妹,不要把這事告訴任何人。
小妹一向最聽姐姐的話了。其實,小妹也沒有看見什么。
一連幾天,冰兒連驚帶嚇的就躺下了,渾身哆嗦,真就病了。
晚上睡覺,就一定要扯住小妹的胳膊,屋里的門關(guān)的牢牢的,又把那條土犬“大黃”牽進屋內(nèi)。
娘問冰兒怎么了,冰兒搪塞著說下雨淋病了。
從此小妹就成了冰兒的“護身符”了,走到那兒,都帶著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