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一在拔出刀的瞬間,吳疆身邊的張諫以及身后的士卒,紛紛把刀拔了出來。
“張忠,你要造反嗎?”
吳疆身子猛的挺直了,他目光灼灼的盯著張忠。
張忠突然笑了,笑的很開心,甚至放肆的大笑,笑了好一會兒,他才看著吳疆道:“官逼民反,民……”
吳疆挺直的身子,猛然僵住了,張忠的話猶如炸雷一把炸的他耳朵嗡嗡直響,他一下子傻了眼,他雖然抱著豁出去的態(tài)度來的,但他沒想到張忠就這么反了,如果他是后世之人,八成一定會大喊一句,你他媽的怎么不按套路來!
“你,你你,你當真要反?”
張忠突然露出了一個很詫異的表情:“吳書辦,你在說什么???我什么時候說要造反了?”
“你,你剛才不是說……”吳疆有些啥愣住了。
張忠噗嗤一下子樂了:“我剛才說什么了?我剛才說,官逼民反,民也不能反!”
吳疆直接懵了,但也狠狠的松了一口氣,可這口氣,也僅僅只是松了一秒,而已。
“既然不能反,那我該怎么辦呢?似乎,可以去告御狀……”
吳疆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換成別人說這樣的話,他甚至會很不屑的說一句,你去啊,沒人攔著你。
但說這話的人是張忠,張忠有這個實力,而且……
沉默了好久,吳疆的眼神漸漸的變的堅決,他冷冷的道:“不管你要做什么,今天我必須帶走他們,如果你要攔我,那我不介意,今天就死在你門口!”
張忠的眼睛一下子瞇了起來,他的心思也以一個極快的速度轉(zhuǎn)動了起來,他覺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不能用‘很不正常’來形容了,應該說極度極度的不正常。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胡宗憲會突然要跟他拼個你死我活,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在沒弄清楚事情的原因之前,張忠覺得最穩(wěn)妥的辦法,就是一動不如一靜。
這是張忠的優(yōu)點,也是缺點。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張忠忽然開口道:“刀九是個女人,吳書辦,不知道昨天行刺部堂大人的刺客當中,有沒有女人?”
吳疆聽到張忠這么問,他就知道他贏了,心里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所以一個兩個的人,無所謂。
“沒有女人!”
張忠點了點頭,轉(zhuǎn)頭看向刀一:“你跟他們走!”
刀一急了:“少爺!”
張忠搖了搖頭,沒再理會刀一,轉(zhuǎn)而看著吳疆道:“刀五幾天前就被我派到了寧波,聽說那邊發(fā)生了時疫,所以我派了刀五過去!刀八還在青州!其他的人,他們在……”
把其他幾個人所在的地方說給吳疆聽之后,隨手把一塊令牌扔給了吳疆:“你帶人去找他們吧,他們看見這塊令牌會跟你走的!”
吳疆點了點頭,一擺手,帶著士卒押著刀一走了,不過他此時心里卻感到非常的不安,原因,就在于張忠說刀五被他派到了寧波,東翁可就在寧波,他怕張忠狗急跳墻真的對東翁不利。
看著吳疆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張忠陰沉著臉走回了書房,一進書房,他就坐在了椅子上閉目沉思。
蘇瑾瑜不知道何時出現(xiàn)在了書房里,她看著臉色陰沉的張忠,冷冷的道:“看來這一刀,捅的你不輕,你這個盟友真的很有意思!”
蘇瑾瑜也不知道她自己現(xiàn)在什么心情,張忠倒霉,她本來應該很高興的,但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大半年的相處,讓她對張忠的看法改變了很多,原本她認為張忠是個心黑手辣、為富不仁的巨賈豪紳,她爹爹就是被這個惡賊給害死的。
但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張忠并不是一個什么惡賊,相反的,他比任何人都在乎那些窮苦人的生活,他給那些窮人的,不是什么好心的施舍,而是授人以漁,還不止這些,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給了那些窮人一個希望,一個翻身的希望。
起初她很是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可沒用多久,她就明白了,讓她明白的,是那些孩童天真無邪的笑容,是那些孩童郎朗的讀書聲。
她相信,如果讓浙江一帶的窮苦人家,評出一個大善人的話,那么張忠絕對是唯一的那一個大善人。
他為那些窮苦的人,做了太多太多!
這些,讓她對張忠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變,可張忠的某一些做法,還是讓她感到深深的厭惡。
比如給那布政使、按察使、各府知府、各縣知縣的賄賂,比如他惡意炒作糧食,把很大一部分老百姓逼的走投無路,甚至餓死街頭。
前陣子一場大雪,杭州城里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凍死了不知道多少,那時候,她甚至恨不得提刀把張忠砍了。
可一想到那些孩童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一想到那些孩童郎朗的讀書聲,一想到落日時,那些曾經(jīng)活不下去,現(xiàn)在卻滿臉紅光的老農(nóng)們。
她又下不去手了!
她很迷茫,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張忠!
所以她選擇了逃避!
一回到杭州,她就躲了出去,甚至連干娘病了,她也只在干娘面前露了個面就再次消失了。
她今兒來,原本是打算替城里那些災民求求情的,希望張忠趕緊把那些災民安置了,可沒想到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看到張忠臉色陰沉,她原本應該高興的,但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原本是想嘲諷他的,可她的話一出口,卻變成了關(guān)心。
是的,雖然話是嘲諷的話,但語調(diào)里,卻沒有半點的嘲諷,甚至還帶著幾分關(guān)心。
這讓她感到臉上發(fā)燙、心里也很臊的慌。
不過幸好張忠這會兒正在想事情,沒看到她的窘迫,讓她些微的松了一口氣。
正當她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張忠忽然開口了:“瑾瑜,你說,胡宗憲這是為什么?他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跟我撕破臉,這對他來說,有什么好處?”
“啊?”蘇瑾瑜微微楞了楞,但隨即她的小腦瓜子就順著張忠的話,開始急速的轉(zhuǎn)動了起來。
“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