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某些念頭在心中瘋長，但張子明心中還有很有些擔(dān)心的，他猶豫了好半晌，才用開玩笑的語氣道：“老江，你和張忠，你倆這次的手段，是不是略顯粗糙了點(diǎn)？”
這話是跟張忠學(xué)的，以前張忠經(jīng)常拿這話來笑話他，所以他印象格外的深刻，只不過一直沒機(jī)會用，今天終于算是用上了。
江春橋略一思量便明白張子明所指的‘粗糙’是什么意思了，他笑著道：“有些陰謀詭計(jì)，越是簡單粗暴，越是效果拔群，尤其是假中帶真的時(shí)候，更是厲害非常，比如污人清白，黃泥巴掉進(jìn)褲襠里，你說他是屎，別人就算不信也會說這人拉褲子里了！”
“我和張忠所作所為，就好比把泥巴硬塞進(jìn)我們胡部堂的褲襠里，然后到處散播胡部堂拉褲子了的謠言，屆時(shí)，已污水滿身的胡部堂，就算想洗，也洗不干凈了！”
“而且……”
說到這里，江春橋眼中忽然綻放出了一抹滲人的光芒：“而且，巡按御史王清王素白，如果在這個(gè)時(shí)候，上一道奏疏，你說……”
張子明忍不住打了個(gè)寒顫，以后他娘的必須得離這兩孫子遠(yuǎn)點(diǎn)，太他娘的會坑人了，太他娘的狠了。
江春橋呵呵一笑：“再說了，咱們那位抱著美人急急回京的陳公公……”
張子明再次打了個(gè)寒顫，他感覺如果他是胡宗憲，怕是這一套下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江春橋似乎還沒過癮，他又道：“你再想想，裕王爺，徐階，高拱，張居正，然后景王、閣老、小閣老、胡宗憲！”
張子明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干了，陰狠毒辣這四個(gè)字，都不足以形容江春橋和張忠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恢復(fù)了點(diǎn)力氣，道：“你們想過沒有，你們這么做，朝廷里是要出大事兒的，而且到時(shí)候不管誰輸誰贏，都恨死了你們兩個(gè)，你們就不怕他們聯(lián)合起來報(bào)復(fù)你們嗎？”
江春橋當(dāng)然想過，用張忠的話說，就是沒有硬實(shí)力卻硬要去做那個(gè)‘支點(diǎn)’，只會被兩邊的力量給壓的粉身碎骨，或者說，引發(fā)戰(zhàn)爭的那個(gè)人，其結(jié)局絕對是下地獄而不是上天堂。
但是……
但是昨天他親眼見識了張忠那匪夷所思的手段之后，他覺得，只要張忠能見到陛下，只要張忠能到陛下身邊去，那，哪怕是對上閣老小閣老，他江春橋也沒什么好怕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張忠給了我足夠的信心！”
“張忠？”張子明很是不解的看著江春橋：“張忠能給你什么信心啊，他在朝廷里又沒有門路！”
“嘿！”江春橋都讓張子明給氣笑了：“老張啊，你說你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啊，昨天那個(gè)讓你失態(tài)的石氏，你好好想一想！”
張子明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不過不是因?yàn)樽蛱焖B(tài)被江春橋和張忠看了笑話，而是因?yàn)閯偛沤簶蜻€提過這一茬，可他轉(zhuǎn)眼就忘了，這才是他羞愧的原因。
平復(fù)了下心緒，他的思路漸漸的又清晰了起來道：“有張忠在，你確實(shí)不需要擔(dān)心那些人報(bào)復(fù)你，但你又沒有想過，就算是胡宗憲下去了，接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你！”
江春橋自然想過這一點(diǎn)，他道：“確實(shí)如此，但，你別忘記事在人為這四個(gè)字。”
張子明心里的那個(gè)念想又瘋狂的長起來了，如果江春橋能接任，那么江春橋的位子，就有九成的可能是他的。
他努力的壓住心中的燥意，沉吟了片刻后道：“你，打算怎么做？”
江春橋明白張子明的意思，他瞇了瞇眼睛道：“你我二人，都是小閣老的人，我們自然也只能走小閣老的路子！”
張子明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如果單單是小閣老的路子，怕是不好走吧？畢竟胡宗憲下去了，閣老絕對會把這筆賬算在咱倆的頭上的，閣老真要發(fā)了大火，都不說接胡宗憲的任，咱倆現(xiàn)在的位子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江春橋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所以，這次我們不僅要出血，而且還要出大血才行！”
張子明又沉默了，不過過了一會兒，他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娘的，真要能向上走一步，別說出大血，就是把我全部的身家都給出去，我也樂意！”
話說到這里，張子明突然又似跑光了氣的氣球一般，癟了下去：“可，可萬一要是不成……”
江春橋氣啊，既想往上爬，又不想多出銀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兒？
“你啊，你，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說你，世界都到了這一步了，你還在這里優(yōu)柔寡斷，你啊，你真夠可以的，有句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聽過沒有！”
張子明沉默了好半晌，突然咬牙切齒的道：“好，干了！”
……
張府，書房
“我打聽過了，海瑞，是個(gè)好管！”
“我知道！”
“你，你能不能放他一馬？”
張忠從賬本里抬起了頭，他默默的看著有些糾結(jié)的蘇瑾瑜，一直把蘇瑾瑜看的渾身不自在了，才開口道：“海瑞和你父親確實(shí)很像，但他不是你父親！”
蘇瑾瑜咬了咬她那誘人的嘴唇，半晌才道：“我，我知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蘇瑾瑜說不上來了，她的腦子有些亂了！
張忠知道蘇瑾瑜要說什么，他一邊繼續(xù)看賬本，一邊道：“你放心吧，海瑞不會有事兒的！”
“誒？”蘇瑾瑜疑惑的看著張忠：“你都這樣做了，他怎么可能會沒事兒？”
說到這里蘇瑾瑜忽然生起了氣：“我以前是很笨，但我現(xiàn)在不笨了！”
張忠復(fù)又抬起頭來看著蘇瑾瑜道：“我真沒騙你，海瑞不會有事兒的，而且，他不僅不會有事兒，反而還會因此而升職！”
蘇瑾瑜聽張忠越說越離譜，氣的她的轉(zhuǎn)身就要走，可沒等她邁出退去的，張忠再次開口了。
“你要不信，我可以跟你打個(gè)賭，如果海瑞出了事兒，我放你自由，如果海瑞不會出事兒，咱倆的約定，就再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