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幫
“卓爺,那邊來人了,說是讓您帶人過去,您看?”卓福生的狗頭軍師程亮,小心的問了卓福生一句。
卓福生瞇著眼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老程,你說,誰會贏?”
程亮摸了摸兩撇小胡子,眼珠子轉(zhuǎn)了好一會兒才道:“卓爺,如果胡宗憲贏了,您恐怕就吃不上這碗飯了!”
卓福生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平靜的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得去?”
程亮搖了搖頭:“卓爺,我可沒這么說!”
卓福生笑了起來:“猴子都沒你精!”
程亮笑而不語。
卓福生再次瞇起了眼睛:“你說這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過年,鬧騰個什么勁啊,也不知道能鬧騰個什么出來!”
程亮懂了,摸了摸兩撇胡子轉(zhuǎn)身走了。
卓福生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他也知道這時候袖手旁觀兩邊都不會討好,但兩邊不討好,總比把命壓上去堵來的好!
起碼袖手旁觀還能茍活著,可要把命壓上,賭贏了還好說,萬一賭輸了……
……
定海衛(wèi)
劉冠宇的心腹伙計劉升一臉悲憤的看著唐舟:“唐指揮使,您當(dāng)真要見死不救!”
唐舟慢悠悠的翻著手中的書,翻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不是我見死不救,而是我沒兵去救,胡宗憲剛來就把我的兵都帶走了,我拿什么去救老劉!”
劉升的臉憋的彤紅彤紅的,沒兵,外頭那些兵都是假的嗎?
他很生氣,很憤怒,很想指著唐舟的鼻子大罵他狼心狗肺,但……
但他不能!
他強(qiáng)忍下罵娘的沖動,艱澀的開口道:“唐指揮使,那糧,可都是我家少爺?shù)?!?p> 唐舟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但很快就又舒展了開來,恢復(fù)了原來的樣子,他依舊平靜的翻著書,依舊用平靜的口吻道:“我知道,可就算是張忠的,我又能怎么辦?我只是定海衛(wèi)的指揮使,要糧的那位可是兩省總督!”
“我去了,也不過是蚍蜉撼樹罷了!”
劉升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他突然噗通一下跪下了:“唐指揮使,我求求您了,去救救我家掌柜的吧!如果您不去,我家掌柜的怕是要……”
說到這里,劉升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但他悲戚的哭聲并沒有感染唐舟,唐舟依舊平靜的翻著他的書。
……
倉庫
劉冠宇巧舌如簧,但在胡宗憲出現(xiàn)之后,這一切都變的毫無意義,胡宗憲甚至什么話都沒說,那些動搖了的士卒,就再次堅定的把刀槍對準(zhǔn)了苦力們。
胡宗憲輕輕的揮了揮手,上千的士卒,瞬間就把苦力們,沖了個七零八碎。
劉冠宇本以為這些炮灰足以抵擋一段時間,可他錯了,一個沖鋒都沒能抗住!
劉冠宇本以為卓福生會來,可他錯了,卓福生選擇了袖手旁觀,就算卓福生回來,也來不及了!
劉冠宇本以為唐舟會來,可他錯了,唐舟說他沒兵,就算唐舟有兵,也來不及了!
所以,劉冠宇死了!
死在了胡宗憲的怒火之下!
他死的很簡單,只來得及詛咒了胡宗憲一句不得好死,就被一把樸實無華的刀,砍掉了腦袋。
胡宗憲勝利了,他取走了倉庫里兩百多萬石最上等的大米,當(dāng)天下午寧波的災(zāi)民就吃上了香噴噴的米飯。
轉(zhuǎn)過天來,胡宗憲就找上了卓福生,下午一條條載滿了上等大米的漕船,就離開了鎮(zhèn)海碼頭,順著江南密布的水網(wǎng)向著浙江、福建各府各縣而去。
……
初四早晨,張忠收到了糧食被搶的消息。
張忠不僅沒有發(fā)火,反而笑著說了一句,胡宗憲完了,然后帶著蘇瑾瑜、刀一、刀二,上了前往山東的海船。
放在寧波那二百多萬石糧食,就是他設(shè)下的餌料,有毒的餌料,他本以為,以胡宗憲的聰明,是不會去吃!
但沒想到,最后胡宗憲還是吃了!
細(xì)細(xì)的想想,這要歸功于刀六!
如果不是刀六把胡宗憲逼急了,恐怕這有毒的餌料,最后會被他自己吃下去,但因為有了刀六,這餌料,就成了送胡宗憲上路的斷頭飯!
浙江的事情,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只等著三四月份的改稻為桑,他再回來做個收尾!
在做這個收尾之前,他需要去青州解決他老爹和兩個哥哥的事情!
一想到他老爹和他那兩個哥哥,張忠的臉色就再次陰沉了下來。
蘇瑾瑜原本是想問問張忠,問問他,為什么說胡宗憲完了,但看到張忠的臉色再次陰沉了下來,她就把這疑問壓在了心底。
她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了,她已經(jīng)學(xué)會了如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她有時候會在張忠面前胡鬧,但那是她知道張忠不會生氣的時候。
浩蕩的船隊在海上行了三天,忽然在岸邊停了一天,這天傍晚,風(fēng)塵仆仆的柳蘭兒上了船。
蘇瑾瑜的臉色也如同張忠一樣陰沉了下來,因為張忠身邊所有的女人,她最討厭的就是柳蘭兒。
柳蘭兒上了船之后,船隊就再次出發(fā)了,不過自這天之后,蘇瑾瑜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張忠身邊過,哪怕是吃飯,蘇瑾瑜也都是讓人把飯送到她的房間里。
這次船走的很緩慢,一直到了正月底,船隊才到了膠州灣,大部分的海船,卸完了貨,就返航了,只有五艘船留了下來。
張忠下了船,在膠州城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上路,又在路上耽誤了十來天,才到了青州府。
他才一到青州府,就有內(nèi)侍找上了他。
對此,張忠沒有任何的詫異,初一大朝會上發(fā)生的一切,他在上船來青州之前,就已經(jīng)全都知道了。
在客棧里臨時擺了香案,張忠跪著從內(nèi)侍手里接過了請,注意,是請,請他進(jìn)京的圣旨。
對于這些,張忠沒有任何的詫異,但讓他詫異的是,跟在內(nèi)侍身邊的那個年輕的道人。
張忠讓刀二給內(nèi)侍送上了非常豐厚的,把內(nèi)侍打發(fā)了之后,這才看著那年輕的道人,拱手問道:“敢問?”
年輕的道人笑著打了個稽首:“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