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夕陽收回他最后一絲光亮，夜幕降臨。
一老一少順著山路緩緩的走著，
淮河兩岸的燈火映照著二人的身影，在樹林的掩映下變的破碎斑斕。
兩人就這么一前一后的走著，寂靜無聲。
“你這步子練的不錯，有我當(dāng)年的幾分風(fēng)范”
良久，打頭的佝僂老人才開口道。
少年沒有驚訝，反而一幅理應(yīng)如此的表情。
“果然是你”
隨即又自顧自的補(bǔ)充道
“也是，任誰也不會放心把重要的東西交給那個笨蛋”
天魔腳步一頓，隨即抄著沙啞的嗓子道
“老五在你眼里就這么不堪嘛”
“難道他有什么值得我高看的地方么”
少年望著山下的美景，腳步不停。
天魔見狀也不惱怒，好似在辯解什么似的說道。
“至少他很忠誠”
連番的對話，即使再蠢也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少年饒有興趣的望著身前的老人。
“你在替他求情？”
天魔背對著少年的身影沒有停下，只是依舊不緊不慢的走著，良久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你真以為你能贏？”
“不認(rèn)為”
少年如實回答道
“但是比起之后的生死，我更好奇的是，原來現(xiàn)在你能夠信任的只有那個愚笨的老頭了嘛”
少年肆無忌憚的嘲諷道。
佝僂的身影停下了腳步，敖祖緩緩的轉(zhuǎn)過了身子，一雙看似渾濁的眼睛細(xì)細(xì)的盯著少年看了良久。
“你變了呢”
“我怎么不知天魔還能讀懂人心？”
少年沒有停下自己的嘴。
敖祖一聲輕嘆。
“沒有冷靜的思考，只有歇斯底里的狂吠，要放在以前你早就被我割下腦袋喂狗了”
少年面容不變，回應(yīng)天魔的只有一聲冷笑。
天魔見狀隨意的搖了搖頭，轉(zhuǎn)過了身子。
空氣有些凝固，
遙遠(yuǎn)的天際，
一滴頑固的水，邁著萬鈞的氣勢狠狠的砸向了地面。
只是它旅途走了一半便狠狠砸進(jìn)了血紅的深林中。
像是在趕路的二人似有所感，異口同聲的抬頭說道。
“下雨了啊”
一老一少的聲線隨即傳出，二人聞之一愣，隨即同時笑出了聲。
“我發(fā)現(xiàn)我有些看不透你了”
老人望著天邊越來越密集的水幕，輕喃道。
“我反而不怎么想看透你”
少年望著山下的人間煙火，高聲笑道。
“因為不論如何終究是個快死的老頭子罷了”
天魔沒有反駁，而是面容誠懇的望著少年
“你也會有這一天的”
莫聽笑了，笑的很大聲。
雨幕最終讓這天地變的一片朦朧。
“夠了，老東西！一路上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嘛？你在辯解什么？你這副看透生死的表情是在感化誰？想想這些年你所做的一切，不應(yīng)當(dāng)讓你想想你昨天所做的一切，想起來了嘛？對啊，你是天魔??！那個已經(jīng)爛到骨子里面的畜生！”
黑夜里，雨幕下，少年的紅是那么扎眼，
宛如惡鬼的低吼，從雨幕后響起。
“我變了？不！是你變了！”
二人就這么無聲的對視著。
在這雨幕后。
良久，
老人的嘴角彎起了弧度，越拉越大。
雨停了。
停在了半空中。
無邊的紅滿布天際。
佝僂身軀重新挺直了身板。
天魔扶搖而起。
高懸在夜空中，俯視著低下的少年。
低下，
少年輕聲喃語。
“這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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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找我？”
院里，正在梳妝的安思身后響起了云夢清的叫喊。
安思輕點了下頭，隨即繼續(xù)畫著眉。
身后，云夢清輕車熟路的拿起梳篦替安思豎起了頭發(fā)。
“清兒，你說我這蓬頭垢面多久沒出去見人了？”
安思盯著銅鏡里的自己笑著問道。
云夢清聽罷也嬌聲輕笑道
“小姐頭發(fā)散著也好看”
“你這馬屁精，也不知道是誰教你的”
安思嘟起嘴角，嘲諷道。
云夢清自是不甘示弱的回嘴道。
“當(dāng)然是傾國傾城的小姐你拉”
“你！”
安思忙放下手中的眉筆，向云夢清張牙舞爪的抓來。
小姑娘笑嘻嘻的跑開了。
雙手叉腰，望著遠(yuǎn)處東躲西藏的云夢清，安思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小姐？”
看著發(fā)呆的安思，云夢清不僅有些疑惑的問道。
安思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轉(zhuǎn)身說道。
“沒甚么，替我梳頭罷”
云夢清輕輕的“哦”一聲，隨即走上前來繼續(xù)替安思擺弄起她的頭發(fā)。
“小姐想要個什么樣式？”
翠衣青羅的小姑娘笑著問著。
“有好些日子沒有打扮過了，就梳垂寰罷”
“好咧！”
身后，云夢清笑著忙碌起來。
望著身后忙碌的身影，安思的眼眶也漸漸朦朧，嘴唇輕輕的顫抖著，最終笑著說道
“我們許久沒有這樣了”
云夢清似有所感，望著銅鏡中的容顏笑道。
“那我以后天天給小姐梳頭”
那年云夢清還是個小娃娃。
本應(yīng)被賣到妓院的她被幾個老嬤拉扯著來到一處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
云夢清不知道哪是哪，只知道很黑很黑
一路顛簸的行程早已讓小姑娘身心俱疲。
到了地，幾個嬤嬤便拿著錢走了，只留下了云夢清一個人。
她好害怕，但是她又好累，
最終的最終，她睡著了。
當(dāng)她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她來到了一處花團(tuán)錦簇的院子。
院子里端坐著一個好似天仙般清冷的人兒。
在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梳著頭。
噗嗤，小夢清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到天仙似的人回過頭，云夢清連忙捂住了嘴巴。
怯生生的目光同她對視著。
二人無言。
良久
清冷的仙子露出了一絲笑容，
“過來”
云夢清有些害怕的向她走去。
她看著自己滿是污漬的衣服，又有些自卑的停下了腳步。
只是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便是一股突如其來的吸力將她拉扯了過去。
還沒等云夢清大吼大叫，眨眼間便到了天仙的面前。
白玉似的手指輕輕的摸挲著她小巧的腦袋。
好聽的聲音從頭上響起。
“你叫什么名字？”
“云夢清”
小姑娘有些害羞的答道。
“你會梳頭嘛”
清冷的容顏揚(yáng)起了一絲不好意思的嬌羞。
云夢清揚(yáng)起紅撲撲的臉蛋，重重的點了點頭。
“嗯”
天仙笑了，笑的很開心。
“我叫安思，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云夢清有些呆呆的看著花下的安思，胸口好像有什么要涌出似的，最終的最終，她鼓起全部勇氣喊道
“我以后天天給小姐梳頭！”
銅鏡里，
待到回過神來，
眼淚從二人的眼眶中涌出。
“騙子”
安思忍不住笑罵道。
“你不也是”
云夢清也是不甘示弱的回嘴。
望著身后哭笑著的的小丫鬟，
安思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淚水從眼睛緩緩留下。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