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這老頭子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整日里裝傻裝慣了,卻不曉得現(xiàn)在的孩子們都開始對自己耍心眼兒了。
皇上本就忌憚他手中的權(quán)利,若是西南西北聯(lián)合,這大盛國的半壁江山便沒了。
所以啊,這皇帝陛下是孤家寡人,封疆大吏也注定不會是兒孫滿堂,他沈彥活了大半輩子,早已經(jīng)看開了,誰的親近,誰的疏遠,根本也無須放在心上,畢竟,手里頭有兵,是不用看人臉色的。
宋霖在一旁一句未說,自是感覺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慫,隱約覺得該把當(dāng)年的事情說出來,但是又怕沈?qū)④姴恍牛瑏韨€翻臉不認人,更怕沈?qū)④娦帕?,到皇帝面前告他個拐賣良家幼女的罪名。
直到沈?qū)④姷纳碛耙呀?jīng)不見,趙喆那胳膊肘懟了一下他的手臂,“四哥,沈?qū)④娨呀?jīng)走遠了,不用再怕了?!?p> 宋霖回懟了他一下,“胡說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在害怕了!”
趙喆也不同他爭辯,“四哥當(dāng)然不會怕沈?qū)④?,方才是我,我看到他,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有點害怕,他臉上雖然和煦,但是那眼神看的我心里還是感覺發(fā)涼,就像,就像……”這感覺很熟悉,但是趙喆卻一時說不出來是什么。
宋霖雙目看著前方,說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你還記得教書的時候,江恒曾經(jīng)臨摹過一張李廣大將軍的畫像嗎?”
趙喆豁然開朗,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雖然相隔千年,但是倆個人影卻能完全的重合。
“那是一種只有在沙場上拼殺過的人才會有的眼神,仿佛任何生靈在他腳下都會瞬間變?yōu)辇W粉的壓迫感,若是有一天你親見過沈?qū)④姶蛘?,你就會明白的?!彼瘟卣f道。
說完之后,發(fā)現(xiàn)趙喆這廝竟有一種莫名的崇拜感,心中十分向往的樣子,便趕緊找補,“四哥當(dāng)然是不希望你能看到那一天啦,你想想,你堂堂一個王爺都上陣打仗,咱們大盛得衰成啥樣了,你好像好久都沒找元空大師一起參禪了,走,咱們回去多念幾遍經(jīng)書,小孩子家家的打打殺殺成什么體統(tǒng),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趙喆表示極度無語,又十分委屈巴拉的跟著四哥出了宮門。
崇政殿內(nèi)炭火燒的極旺,沈彥習(xí)慣了北疆冬季的寒冷,回京城之后便覺得這暖讓他不太適應(yīng),但是崇政殿一進門這股子濕熱的氣息更是令他感覺說不上來的不自在。
太祖帝趙珣的氣色顯然是不怎么好,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相反的是暗黃有些偏黑,顯然是病了。
沈彥近前,準備叩首行禮,卻被趙珣搶先攔住,“即便是在朝堂上,仲平你也有不跪的特權(quán),現(xiàn)下就咱們老哥兒倆個,快收起那套君君臣臣的教條去吧,咱們這兩幅老棺材瓤子,還能有幾個年可過了。”
沈彥嘴上回了句謝陛下恩典,該有的禮節(jié)卻一個都沒落下,完畢之后,方才緩緩坐下,“皇上千秋萬歲,說這些話,真是折煞為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