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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凌霄

第011章 黑月軍師(下)

白鶴凌霄 逐鶴散人 3202 2019-06-10 21:17:11

  “天亮前拿下紫螺城,帶著陸鷹鶴的首級隨我去見二公子,我保你一條命?!笔冀K不現(xiàn)真身的黑月軍師,言語間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似乎別人的生死對他而言微不足道。

  罡風(fēng)驟起,天罡品巔峰武夫的雷石開身不由主地站直了身體,甚至連一絲防抗的能力也無,可見二人的修為判若云泥。

  他知道這位軍師來歷神秘,就連玄犀爵業(yè)的宗主賀隱芝也要起身相迎、禮敬三分,無論身份地位,還是武道修為,都不是他這個金甲郎將所能抗衡的。

  因此,雷石開不得不放下身段,老老實實地稟告道:“不敢欺瞞軍師,城內(nèi)有一位紫袍煉符師坐鎮(zhèn),就在剛剛,一道符劍梟首我軍一千鐵騎,一瞬間人馬俱碎,銅甲郎將徐茂也戰(zhàn)死,就連賀元帥調(diào)撥來的一尊丹炮也被迫自毀,末將不敢輕舉妄動,這才請出這位……”一指雙目失明的北堂光,“……北堂先生助陣,誰想對方早有準備……”

  一聽到紫袍煉符師五個字,黑色的轎簾忽然卷起,眾人這才看清,轎中鋪著黑色貂絨的軟榻上倚臥著一個人,披著一件質(zhì)地奢華的黑色斗篷,中等身材,看不到樣貌和年齡,因為他也帶著面具。只能看到他原本古井無波的雙眸中一瞬間異彩連連,那是高手寂寞許久之后,終于遇到強敵的興奮。

  “早聽說黑鷹軍中有高人坐鎮(zhèn),沒想到今日終于出手了,若真是紫袍煉符師的話,想完全耗死他,起碼還得搭進去兩三個千戶旗,雷將軍身為主將,愛惜士兵無可厚非,可宗主有令,新年來臨之前必須平定東陲,誰都不能拖后腿,我既然來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得助你一臂之力,我來對付這位神秘的紫袍煉符師,北堂先生協(xié)助伏青巖伏掌門解決那個驃騎校尉,如何?”

  “協(xié)助!好吧——”雙目已盲的北堂光故意拖著長長的尾音,胸中涌起一股被人輕視的羞辱感,他是賀宸淵請來的,并不是玄犀爵業(yè)的臣子,盡管他很不喜歡這位頤指氣使的黑軍師,可攝于對方的地位與修為,依舊不敢輕易得罪。

  雷石開卻遲疑道:“陸鷹鶴突然撤走守城的人馬,末將擔(dān)心有詐……”

  黑月軍師一聲嗤笑:“雷將軍現(xiàn)在有選擇的余地嗎?就算刀山火海,你也得硬的頭皮往前沖,再說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可知道,北陸四象圣宗駐扎在天丈原的黑麒麟軍團蠢蠢欲動,意向不明;東陸滄瀾奇宮以出海演練為由,怒潮艦隊傾巢而出,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兩家對我們吞并東陲心存不滿,就算他們只是耍耍性子,并不想趁火打劫,也會讓我們投鼠忌器。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打下紫螺城,就可以廢掉黑鷹軍的補給線,屆時軍心渙散,縱然林景玄有三頭六臂也無力回天,黑鷹軍不攻自破是最好的結(jié)果,我軍不至于傷亡慘重,這樣才能保存實力對付其他門派。”

  作為新晉天閥之一的玄犀爵業(yè),原先不過是一方孤懸海外的勢力,遠離陸地,歷代家主的心愿便是奪取東陲、聯(lián)通東陸,只有這樣,才有資本與其他天閥逐鹿天下。作為賀氏家族的中層軍官,這些道理雷石開自然懂得,屬下們聽得出來,他更聽得出來,黑月軍師的言外之意已經(jīng)十分露骨了,這一戰(zhàn)關(guān)乎家族的未來,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時局艱難,你們能明白就好!不過,雷將軍臨敵經(jīng)驗豐富,顧慮的也很有道理。”黑月軍師話鋒一轉(zhuǎn):“在我看來,這事其實好辦,把陸鷹鶴跟那位煉符師一家伙全殺了,看他們還能折騰出什么花樣來?你等我信號,隨時準備攻城!”

  黑袍黑轎的神秘軍師一揮手,轎簾重新合上,四名黑甲武士抬起軟轎,四個人八條腿同時一蹬,離開高臺,騰云駕霧一般往紫螺城方向而去。

  隨著距離的逐漸拉近,城樓上的趙鐵河看的心神迷離,這轎子……居然會飛!

  危險驟至,他想也不想,搭箭扣弦,抬手便射,嗖的一聲勁響,附帶著紫袍煉符師本命符神的甲字箭脫弦而出。

  陸鷹鶴一看,那座黑轎里里外外透著股邪性,心知不妙,卻來不及阻止。

  “你們不是對手,別亂來?!惫孪壬穆曇繇懺诙希痪湓捳f完,人已到達城下。

  趙鐵河驟然回神,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射出去的箭仍好端端在插在箭壺里,似乎沒動過,頓時愕然。

  陸鷹鶴俯身觀望,風(fēng)雪凄迷中,一道看不清五官相貌的紫色虛影若隱若現(xiàn),正是無聲無息而來的孤先生。

  “閣下請留步!”只差一線便可成就陸地神仙的紫袍煉符如臨大敵,他本應(yīng)該在靜室中修煉、復(fù)原本命符神才對,如今親自冒雪出關(guān),看來,轎中之人已強大到不得不現(xiàn)身應(yīng)對的地步。

  陸鷹鶴很早以前就聽林景玄說過,玄犀爵業(yè)宗主賀隱芝座下,有一名來歷神秘的軍師,自稱黑月,真名無人知曉,每次出行都是黑面具、黑斗篷、黑色軟轎,外加四名黑甲轎夫,想必就是這人了,難怪孤先生如此重視。

  黑轎停下,其中一名抬轎的黑甲武士掀開簾子,黑月軍師的聲音穿透風(fēng)咆:“晚輩黑月,見過先生!”言語頗為客氣,甚至還略略欠身行了個弟子禮,卻沒有起身。

  “你既然自稱晚輩,就應(yīng)該有做晚輩的樣子,有坐在轎子里跟長輩問安的嗎?”孤先生嘿嘿冷笑,并不領(lǐng)情。

  黑月軍師平淡道:“先生有所不知,這座轎子其實是晚輩的獨門兵器,坐在里面也是修行,就算先生的本命符神耗損甚劇,可晚輩還是沒有必勝把握,不敢輕易離轎?”

  “你既承認沒有必勝的把握,何苦前來送死?回去吧!”孤先生繼續(xù)與他閑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武道修行莫非不是這個道理?何況先生以元神出竅來對敵,要么是你無比自信,要么你的肉身毀壞的不能用了,呵呵,晚輩愿意賭一把,相信后一種!”

  黑月軍師看穿了孤先生肉身被毀的窘迫處境,話語間帶著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嘲諷。

  “不知先生現(xiàn)在的修為,還剩巔峰期的幾成?若想重塑肉身,沒有天賜的機緣是不行的,機會難得??;再說了,晚輩為玄犀爵業(yè)效力,既然食君之祿,就得忠君之憂,很多時候身不由己?!?p>  之前閑聊時,林元帥講過,這位武道修行歸藏境界,本命符神紫袍級別的老前輩,肉身被毀已經(jīng)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一直無法重塑,修為下降嚴重。這也是他甘愿留在黑鷹軍中的原因之一,想尋找重塑肉身的契機。

  “聽你說的可憐巴巴的,好像替玄犀爵業(yè)賣命很不樂意似的,做人最重要的是開開心心,何苦難為自己?你現(xiàn)在滾回去還是來得及的,起碼能保住一條狗命?!惫孪壬^續(xù)不咸不淡地冷嘲熱諷。

  對于這位紫袍煉符師的言語羞辱,黑月軍師不為所動,把玩著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撇開孤先生,驀地抬頭望向城樓,兩道劍鋒般的目光透過黑色面具的孔洞,盯的陸鷹鶴頭皮發(fā)麻,下意識地拔刀出鞘。

  “你這年輕人倒也厲害得緊,鎮(zhèn)海鐵砣雷石開率領(lǐng)三萬大軍圍攻一座孤城,居然還能被你阻擋一個月,打的他心驚肉跳、損兵折將無數(shù),你若肯歸順玄犀爵業(yè),遠比你留在黑鷹軍中有前途,我保證給你一個更好的位置和待遇,如何?”

  強敵環(huán)伺,無論打不打得過,保持舍我其誰的氣勢至關(guān)重要,性格強勢如陸鷹鶴,當(dāng)然不甘心在他面前露怯,鏗地一聲還刀歸鞘,朗聲笑道:“能得軍師一聲夸贊,實在三生有幸,不過,想讓我這朝廷欽封的驃騎校尉投降,就憑玄犀爵業(yè)這幫忘恩負義的叛國賊子,還真不配!”言外之意是說,你黑月也不過是在為逆賊賣命罷了,沒資格招降我堂堂帝國軍人。

  孤先生揚聲贊道:“說得好!真他娘的夠味!”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勉強不來,等你撞得頭破血流,甚至丟掉性命之時,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焙谠萝妿煵]有生氣,顯示出極好的涵養(yǎng)功夫,然而言語間的自負卻可見一斑。“盡管我還猜不透你把人馬撤下去的真正意圖,但我知道,時間拖得越久對你們越有利,所以一定不能讓你們得逞!”

  “你倆有完沒完,當(dāng)老夫不存在嗎?要不要找家茶樓,要一間雅座,再請兩名會琴唱曲的窯姐兒,陪你們喝茶扯淡去?”孤先生瞠目怒喝:“你這狗屁軍師大言不慚,像只蒼蠅似得擾人清靜,老夫先送你歸西?!?p>  “想殺我,怕沒那么容易!”自他現(xiàn)身以來,說話聲音始終平緩溫和、不疾不徐,此時語調(diào)一變,帶有一種尖亢如妖的刺耳激昂,每說一個字,軟轎四面的黑色簾幔便呼的一聲無風(fēng)自動,方圓一丈內(nèi)的地面如波潮涌過,壓得雪沫飛揚。處在風(fēng)暴中間的四名黑甲武士雙手掩耳,早已退到了遠處。

  遠在城樓上的陸鷹鶴與趙鐵河,修為差他太多了,都挺不住,急忙向兩邊躲開,避其鋒芒。可尖銳的語聲仍回蕩在腦海中,如針如劍,似將破顱而出。好在孤先生很及時地一揮手,輕巧如拂塵埃,陸鷹鶴立時察覺黑月軍師的聲音遙遠了許多,腦袋刺痛的感覺頓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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