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麻繩梯

　　男監(jiān)庫房里，男囚們都縮著脖子躲在休息區(qū)，連頭都不敢探。

　　原因無他，“瞬間不是人”的趙箭讓他們聽話，“聰明得不像人”的抱球小孩讓他們懷疑人生，更可怕的是，“沉靜少言好說話”的沈芩處在暴發(fā)邊緣。

　　“毓兒，進去！”沈芩強壓著怒火，指著籠門。

　　毓兒從頭裹到腳，只有一雙黑白分明、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無視沈芩的怒意，小步蹲下，把球袋打開，走到火盆邊，燒掉來時的隔離衣，換了一身新的，當(dāng)然，也沒忘記換掉“球袋”。

　　沈芩一時間既想捂臉又想捂胸口，這孩子怎么能聰明到這種地步？出發(fā)到男監(jiān)來的前晚，她拿著細竹棍當(dāng)教鞭惡補急訓(xùn)，除了鐘云疏，從魏輕柔到女皂吏們都挨過好幾下才記住了隔離技術(shù)要領(lǐng)。

　　毓兒在一邊旁觀，看得咯咯直笑，差點被惱羞成怒的魏輕柔一腳踹飛。

　　等全部換完以后，毓兒又叉腰抱球地杵在沈芩面前，“你教別人時我都學(xué)會了，棒不棒？快表揚我！”的眼神，完全不把她的怒意當(dāng)回事。

　　此時此刻，沈芩也想一腳把他踹飛，眼不見為凈。

　　趙箭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沈姑娘，毓兒……還是個孩子……”事實上，她在疫亭以一根木簪抵六七的彪悍戰(zhàn)斗力，他還記憶猶新。

　　為了進男監(jiān)，沈芩連木簪都沒戴，可是這邊能打孩子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真打出個好歹來可怎么辦？

　　“毓兒，乖，”趙箭秒變溫柔阿姨，“不是把你當(dāng)小狗關(guān)籠子，這里太危險，那是用來保護你的。”

　　毓兒歪著大腦袋，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徑直走到沈芩面前，拉開她的手，擺了個豎大拇指的手勢，向趙箭顯擺了一下，哧溜鉆進了布籠里。

　　“被迫表揚他”的沈芩差點吐一口老血。

　　趙箭勸著沈芩：“看，這孩子就是淘，講道理還是可以的?！?p>　　突然，布籠的布簾拉開，毓兒擺了一個斗雞眼兒小鬼臉，又飛快地縮回去了，不一會兒布籠子發(fā)出奇怪的嘎吱聲，很明顯，玩得還挺開心的。

　　這次換趙箭想當(dāng)眾揍孩子了。

　　沈芩氣得磨牙，直奔小窗那邊透氣去了——

　　生活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生活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沈芩足足花了五分鐘才平息了怒氣，又回到隔離房檢查花桃的狀況，發(fā)現(xiàn)仍處于平穩(wěn)狀態(tài)，鼓勵道：“挺好的，等藥膏出來以后，就不用喂這么多次了?！?p>　　花桃強行擠出一點笑意，輕輕點了點頭。

　　沈芩這才覺得，生活真的美好。

　　“沈姑娘，你趕緊休息一會兒，”趙箭又勸道，“花桃大人有什么不舒服，我立刻叫醒你?！?p>　　“好，”沈芩躺平在床榻上，抓緊時間休息，忽然又睜眼，“趙大人，把男囚編號帶肆的全都去掉吧，另編一個?！?p>　　趙箭一怔，隨即去休息區(qū)找人去了。

　　沒一會兒，沈芩就聽到幾名男囚又哭又笑的響動，最后被趙箭牌大巴掌給呼安靜了，原本只打算閉目養(yǎng)神，沒想到一閉眼就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沈芩是被吵醒的。

　　逃獄男囚們都是粗漢子，嗓門大，力氣大，興奮地大喊：“又送東西來啦，大家使勁拉呀！”

　　“吵吵啥？”趙箭牌大巴掌又一陣工作，還壓低嗓音，“能不能讓沈姑娘好好休息？”

　　“忘了！”男囚們壓低嗓門，“一！二！三！”

　　這次不知道女監(jiān)送來了什么，特別沉。

　　大家也只顧著拉，沒去小窗看，只覺得越沉越是好東西，使勁拉準沒錯。

　　沈芩有效地休息過了，精神大好，從隔離房出來，“你們拉什么呢？”

　　“沈姑娘醒啦！”

　　“一！二！三！拉呀！”男囚們的號子聲突然高了好幾分貝。

　　“今天女監(jiān)送了好東西，特別沉！”

　　沈芩一楞，難不成女監(jiān)已經(jīng)把膏方做出來了？！走進往小窗走，想看個究竟。

　　“沈姑娘，別去！”隱身人似的工匠們急忙攔住，“拉東西的時候，千萬不要靠近。”

　　“再說了，這小窗是突出石墻面的，下面真放了什么，也要到窗口才能看到不是？”

　　“是我考慮不周，多謝?！鄙蜍擞止怨酝嘶厝?，反正不急于一時。

　　工匠們趕忙拱手：“不敢，不敢當(dāng)?！庇滞说揭贿吶チ?。

　　“快了，快了！”逃獄男囚們看到粗麻繩上的紅色標(biāo)記，就知道東西快過半了，紛紛開始猜測。

　　“會不會是肉??？！”

　　“不會吧？”一群人立刻兩眼放光，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拉呀，拉呀！”

　　“加把勁兒??！”

　　沈芩緊盯著小窗的方向，隨著固定件的出現(xiàn)，很期待的這次送來的是什么？

　　難道說，女監(jiān)不僅做了許多膏方，就連沈石松的診箱和藥方都找到了？

　　這么一想，沈芩更期待了。

　　趙箭是久經(jīng)沙場的弓箭手，不僅對時辰了如指掌，還有目測重量的技能。

　　這幾名男囚力氣不小，個個拉得額頭青筋直爆。

　　食盒和藥桶只有幾種規(guī)格，掖庭吃食也就幾種，女監(jiān)庫房里的東西有限，哪來這么沉的東西？

　　莫非……

　　瞬間，趙箭拿出弓箭手專用的盯梢小鏡，套在簡桿上探出小窗一看，“噗！咳咳咳……”

　　“趙大人，送來的是什么？”沈芩難得看到趙箭活見鬼的樣子。

　　“咝……”趙箭一下子收了小鏡和箭桿，“哎喲，我牙疼，我要去躺一會兒?！?p>　　“你牙怎么了？我看看？”沈芩一聽立刻跟過去。

　　“不用，不用，老毛病了，”趙箭沖進隔離房躺平，“睡一會兒就好，一會兒就好。”

　　花桃也詫異地抬起頭。

　　趙箭立刻比了個閉嘴的手勢，就睡得鼾聲雷動。

　　沈芩一邊掛記著趙箭的牙疼，一邊盯著小窗，不管了，如果送來的是診箱，很快就可以治好。

　　“哎喲！”一聲叫喚在小窗外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