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際,一身正裝、扎了個小辮的商煊也正好打開車窗,看到她。兩人都是一愣。商煊是沒有想到她這么準(zhǔn)時。他以往等女人時,多半要多花點時間。不管是他的前任還是現(xiàn)任。所以,一開始他確實是想在巷子口等,又怕等得時間太久,影響了路口車輛的進(jìn)進(jìn)出出。就直接開到她家門口,正想打電話催她出來。結(jié)果,手機還沒有掏出來。佳人已經(jīng)在望了。
然而,街坊鄰居們的議論聲也傳到他耳內(nèi)。商煊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jié)果,沒有想到這一幫婆婆、大娘、爺爺、大叔的,說話這么直接。早知道,早知道就在巷口等等好了。
住在俚井市巷的人,可不象高檔小區(qū)的人家戶講究。想說什么就說了,也不怕別人聽到。按說她在這住了十多年,早就習(xí)慣了。包括她媽媽余大娘也是一張大嘴巴子,什么都能從她媽的嘴里蹦出來。所以,此刻,她為何臉紅,為何忐忑不安,為何會不好意思?難道是在這一刻,在這錦衣玉食的美男子面前,她深深認(rèn)識到自己的家世、包括生長環(huán)境的卑微不堪?
商煊示意她上車。秦唯真點頭,自行坐到后排去。她倒不會不自量力坐前排。據(jù)說一個單身男子身邊的位置,總是留給情人或者女友坐的。坐定后,她才不好意思地說道,“商總,剛才真不好意思。他們……剛才,也只是開開玩笑。沒有惡意的。”
“無妨。”車子平穩(wěn)開出,穿過人流、車流,半小時后,停在白河公園的停車場。兩人下了車,走了幾步,便見路邊一棟兩層樓的獨棟房子。門口圍了一圈半人高的竹排,擺了很多郁郁蔥蔥的植株。左右兩邊分別放了兩個古色古香的大石缸。缸中水色清碧,錦鯉游動,紫色、紅色的、粉色的碗蓮朵朵盛開,甚是美麗。正中朱紅色的大門上,一方木質(zhì)大門匾上寫著三個大黑篆字:良茶緣。
進(jìn)了門,便是一樓大廳。正中搭了方半米高的木質(zhì)高臺,一個身著白棉素袍的披發(fā)女子,正在低頭彈琴,神情專注。即使有人進(jìn)來,也不曾抬眼看上一看。圍著高臺,擺了七、八張大方桌,估計這就是散客區(qū)了。
臨窗的位子,用竹排稍稍圍起來,隔出小間,便是所謂的包間了。包間和散客區(qū)之間,放了一些博古架,架上放了茶器和一罐一罐的茶葉。又正好隱隱約約將包間和散客區(qū)分開來。大廳內(nèi)坐了幾桌人,但人并不多。統(tǒng)共不過十?dāng)?shù)個。有的在品茶,有的在閑聊,也有的閉目聽著音樂。都是有素養(yǎng)的人,話話聲也不太高。配著悠揚的琴音,整個環(huán)境幽雅舒適。
白白的墻上,掛了幾幅字畫,都是名家所作,給整個茶館憑添了文化氣息。墻上又掛了許多木架,擺了一些菖蒲、銅錢草、綠蘿一類的水植。二樓是裝修更為豪華精致的VIP區(qū),據(jù)說是專門接待大客戶的。商煊本來是準(zhǔn)備上二樓的。想了一下,在大廳更能感受到茶樓的氛圍,茶客們的反映也能一一入目。
他選了一個臨窗的位子,招呼著秦唯真坐下。早有身著粉青色旗袍、身段高挑的服務(wù)員走了過來?!跋壬愫?。兩位嗎?”
商煊點了下頭,那服務(wù)員遞上茶單,“先生平時喜歡喝綠茶?紅茶?還是普洱?”
商煊還在翻單子,秦唯真已經(jīng)按捺不住的問了,“紅茶怎么樣?”
“紅茶的話,有云南的紅茶,有正山小種,有祈門紅茶。對了,給你們推薦我們老板親制的一款紅茶,紅桂人。是我們店的主打產(chǎn)品,在別的茶樓飲不到的。味道特別香醇,帶淡淡的甜味。”服務(wù)員親切有禮地道。
“那就來一壺紅桂人吧?!笨吹角匚ㄕ嫒杠S的目光,正好商煊也聽說過這款茶。在圈內(nèi)還是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他平時喝高香味厚的巖茶較多,喝紅茶較少。今日也想品嘗一下,便順著秦唯真的話道。
“好的,先生。”顯然,服務(wù)員還是很會識人的。知道誰才是付錢的主,始終對著商煊說話,“先生,紅桂人也分級別的。一級的全是嫩芽,一壺680;二級一葉一芽,價格480。三級有葉無芽,一壺只要180。另外,一壺兩杯,加杯的話還要再付60。”她瞟到秦唯真眼里的驚詫,繼續(xù)道,“三級的口感也不錯的。只是品相差了點。性價比最高。到這里來的很多小青年,都很喜歡喝的?!蹦昵嗳说南M能力要低點,她一般只推幾百上下的。不過看這扎著小辮,樣貌異??∶赖哪昵嗳?,腕間手表,可是二十幾萬的勞力士白金藍(lán)水鬼,看起來可是一個有錢的主。至于那女的么,雖然戴了一塊看起來很不錯的白玉,不過身上的衣服大不了兩三百,腳上的黑皮鞋都磨起皮了。包包更是雜牌。估計是一個窮丫頭片子。不得不說,這服務(wù)員的眼光老毒了,看人一看一個準(zhǔn)。
“來一壺一級的吧。”商煊道。一級也才680,價格還不算特別貴。怪不得是他們店里的主打茶。估計口感又好,又適合大眾消費。
“好的,稍等?!狈?wù)員轉(zhuǎn)過身,不一會兒,便端出一套青花蓋碗茶俱出來,擺在長長的茶桌上。在竹制的茶荷里放好茶葉。桌上放了一個小小的玻璃電熱水壺,壺里早已經(jīng)裝好純凈水。服務(wù)員彎腰問道,“先生,你看,你們是自己燒水泡茶,還是我?guī)湍銈兣???p> “不用。”商煊伸出手,準(zhǔn)備按鍵燒水。卻正好碰到秦唯真伸過來的手。宛如觸電一般,兩人都立時收回手。
“商總,我來吧。我會泡茶?!?p> “那,好吧?!彪m然商煊想炫一把自己的泡茶技術(shù)。不過,看秦唯真誠惶誠恐的樣子,估計如果自己親自泡茶,她會更緊張。也就算了。
秦唯真熟練的燒水,水開后燙洗茶壺、茶杯。放入茶葉,沖泡后快速出湯。第一泡倒掉,第二泡才倒入杯里。這種全是嫩芽的茶葉,極是嬌嫩。所以出湯要快,若是燜久了,失了鮮味,口感便要打折。商煊見她極有經(jīng)驗,倒不由的暗暗點贊。
他端起茶杯,還沒有喝,一股暖香已經(jīng)撲鼻而來。一杯下肚后,口舌生津。確實是一款不錯的紅茶,最主要帶了一股甜香。
“這便是傳說中的枯糖香么?”秦唯真飲完一杯,咋了咋嘴?;匚丢q香。又泡了第二泡。兩人一邊品著茶,一邊吃著小點心。不時聽聽音樂,或者看看窗外白河公園的美景。倒也愜意。期間也無甚交流,畢竟也不是特別熟識。
這時,忽聽得商煊背后的隔間傳來茶俱嘩啦的聲音,男人的怒吼夾雜其間,“你,你,你下去。你是怎么泡茶的。我一千一壺的峨眉雪芽,你給我泡成什么了,淡得跟白開水一樣。難喝死了?!?p> 秦唯真抬眼一瞧,原來是一個大腹便便、脖間戴了串大金鏈的中年人,正在責(zé)罵給他泡茶的女服務(wù)員。而商煊背對著他們,聽到聲響,只得轉(zhuǎn)過背去看。不過,他并不是愛熱鬧的人,只是打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