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瑤
掩蓋了一切的白光逐漸退去，意識依然還有些暈眩，涂小明站在原地，呆立良久。
緩緩抬了抬眼皮，刺眼的陽光使得他又迅速閉上了眼，此時的陽光，已經(jīng)從鵝黃變得有些泛白。
一點(diǎn)一點(diǎn)，緩緩的將眼皮打開一條縫，再慢慢的將眼皮往上抬，適應(yīng)了一陣，涂小明終于睜開了雙眼。
熟悉的羊腸小道，一塊塊的菜園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一切還在。
“唿！”果然只是一個夢，一個奇怪的夢！
這是怎么回事？自己走個路，還能做個這么奇怪的夢！
都說那種一夜暴富，中了大獎彩票的夢，才能被稱作白日夢，怎么到自己這就變味了，前人誠不欺我？
搖了搖頭，涂小明將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先拋在一邊，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確定沒有異樣，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剛剛那個奇怪的夢太過于真實(shí)，在涂小明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陰影，讓他變得如此這般小心翼翼。
蹲下身，撿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紅色塑料袋子，那些蔬菜們一個個灑落在一旁，涂小明捏著袋子，望著灑在地上的包菜、花菜、芋頭、還有那根韭菜…
蹲在那思索片刻，伸出手，將它們重又裝回了袋子，這才起身，往住處走去。
走了約莫五六分鐘，涂小明來到了這條小路的盡頭，這是一個三叉路口，有三條叉路與小路不規(guī)律的相連，讓這個叉路口成功的避過成為十字路口的可能，可稍微拐個彎直行，亦可左右分道而行。
涂小明往左邊小路走了一小段路，便拐進(jìn)了右手邊一條小胡同，然后順著這條胡同小巷直行。
胡同兩邊大多是些陳舊的兩層樓房，房頂還是蓋的老式燒制瓦，許多房頂?shù)耐咂?，長滿了高矮不一的雜草。
電纜線錯綜復(fù)雜的交織在一起，攀附在樓房外的墻頭上，凌亂的盤旋在涂小明的頭頂。
若從高處看這群樓房，會發(fā)現(xiàn)，胡同與胡同之間的連接，錯綜復(fù)雜，像是蛛網(wǎng)般密集繁瑣，活生生一座迷宮之城。
胡同路面不大，而它的邊上，還有那沒有蓋上窨井蓋的溝槽，供住戶們排出生活廢水，將本來就不大的胡同分割的更加的“瘦弱”，小三輪出入都夠嗆！
這便是城中村又一特色，繁華的都市，高聳入云的大樓之間，包裹著這么一群，與之格格不入的陳磚瓦房，就像是肉包子，這些破舊的房屋，便是餡！
涂小明低著頭，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剛剛的那個夢。
“哐當(dāng)哐當(dāng)…”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哐當(dāng)哐當(dāng)”的聲音，不用看，涂小明便知道是誰：送液化氣的李叔。
李叔，雖只四十出頭，但頭發(fā)已禿了大半，頭頂中央光禿禿的，腦殼外圍繞著一圈稀疏的還算烏黑的頭發(fā)，倒是有點(diǎn)足球場的‘“味道”！
都說男人只要一禿頭，便會有猥瑣的嫌疑，李叔卻沒有給人猥瑣的感覺，倒是有種忠厚、可靠的印象，說來也怪，或許，這得歸功于他那一張愛爽朗大笑的臉吧！
液化氣，也就是人們習(xí)慣叫的煤氣。
李叔可厲害了，別人送煤氣罐，一次最多送六罐，李叔可不，他一次能送八罐！
摩托車兩側(cè)四罐，后座上擺上兩罐，屁股后面車尾燈處，掛上兩罐。
人都勸他，別一次送這么多，危險！李叔只是笑笑說：“呵呵，沒事，穩(wěn)著呢?！?p> 雖說李叔也知道這樣危險，他也只是想多掙點(diǎn)，家里大小四張口，可都指望著他呢。
城中村住著的，大多是像李叔這樣的外來工，各行各業(yè)都有。
有在工廠上班的；有工地搬磚的；送外賣的、擺燒烤攤的…等等這些，最底層的職業(yè)。
當(dāng)然，除了這些，還住著幾戶D市石南鎮(zhèn)的本地戶，也就是房東。
涂小明早早的便側(cè)過身，站在胡同路邊，看上去，身子好似貼著路邊一棟樓的墻壁上。
原地站定，涂小明遠(yuǎn)遠(yuǎn)的便招呼著，“李叔，送煤氣呢。”
“呵呵，是啊，明仔，買菜回來啦，”李叔操著一口濃濃的華西口音，永遠(yuǎn)是一副笑呵呵的樣子回答。
“嗯，這是第幾趟??？”
“今天啊，第三趟了?！?p> …
招呼著，李叔已經(jīng)“哐當(dāng)哐當(dāng)”的走遠(yuǎn)，像這樣的問候，自上初中起，涂小明只要不上學(xué)，幾乎天天都會有。
李叔一家，是在涂小明剛上初中時住進(jìn)這片兒的。
剛搬來時，是一家三口，帶著兩歲大的女兒，這不，今年又添了個大胖小子，可把李叔高興得，整天樂呵呵的，于是更加賣力的干活。
又走了一小段路，涂小明這才拐進(jìn)右手邊一條小胡同，走到第二棟門牌寫著七十二號樓前站定，這棟樓也是兩層老式瓦樓房，這便是涂小明的家了。
將左手上的紅色袋子換給右手提著，左手伸進(jìn)左邊褲袋掏著鑰匙。
掏了好一會兒，才從褲兜的角落里掏出來一只。
為什么要說一只呢？因?yàn)橥啃∶鞯募依?，只有大門有一把鎖，因此，他也只有這一只孤零零的，跟隨他十幾年的鑰匙。
小學(xué)畢業(yè)以前，這只鑰匙是用一根醒目的黃色細(xì)繩吊著，掛在脖子上的。
上了中學(xué)，褪去一絲稚氣，長大了些的涂小明，開始有了些許所謂的男子氣概，說白了就是要了些面子。于是，把吊著鑰匙的黃色細(xì)繩從脖子上取了下來。
大門在一陣“礦礦機(jī)機(jī)”的響聲中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大的客廳，客廳除了一張小方桌子，兩把凳子，再也找不出任何其它的東西。
光看這客廳，說他家徒四壁，都還算文雅，并不過份！
客廳有個隔間，門虛掩著，那便是涂小明媽媽的臥室了。
隔間旁邊是一條小廊道，與廊道相接的是上二樓的，用木材建造的樓梯。
涂小明提著紅色袋子，徑直穿過廊道，在一陣“噔噔噔”的響聲中，踏著樓梯，上了二樓。
一樓大門敞開著，他也不予理會，涂小明沒有人在家，還得大門緊閉的習(xí)慣。
他從不但心有小偷進(jìn)來，若是有，且還能在他家找出點(diǎn)什么值錢的東西，那倒是好事。
不過可惜的是，從涂小明記事起，到現(xiàn)在，還沒有哪個“不敬業(yè)”的小偷光顧過家里。
倒是李叔家的小丫頭，今年已經(jīng)七歲的李瑤，常常無聲無息的鉆進(jìn)家里，“明哥哥，明哥哥”的叫喚。
聲音奶聲奶氣，稚嫩的聲音，能甜進(jìn)人心坎里去，涂小明自然也無法抵抗，只得乖乖的交出自己珍藏的零食。
許是在李叔一家剛搬來時，涂小明見李瑤可愛，便給了她一顆糖果吃，這丫頭便認(rèn)定涂小明是個大好人，于是便黏上了他。
李叔家就在涂小明家前面兩棟樓，離得不遠(yuǎn)，這也更加強(qiáng)了李瑤這丫頭找她明哥哥的決心！
有一次，這丫頭不知道是不是零食吃的開心，竟語出驚人的喊道：“明哥哥，等長大了，我就嫁給你！”
這妮子，肯定是現(xiàn)在那些沒營養(yǎng)的影視劇看多了！
弄得涂小明一個大紅臉，要知道，當(dāng)時的情況，可是一堆人在扯著八卦，都是這片兒的鄰居，自己老媽，還有李叔都在呢！
“明仔，什么時候把瑤瑤娶過門呀，哈哈…”這是李叔在拿自己開玩笑呢。
老媽只是在一旁開心的微笑，或許，她是想著，自己的兒子，終究是長大了的。
還有一些不怕事兒大的主跟著起哄，“哎呀，是不是先把酒喝了，”
“老李，你緊著點(diǎn)把這事給定了，紅包我可準(zhǔn)備好了啊”
“嗯，這酒我得喝著了……”
……
架不住一群人的哄笑，涂小明找了個要喝水的借口，逃回了家里，耳邊還一直傳來哄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