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還是有些不自在。
酒是桂花酒,自己家里釀的,酒水有些渾濁,但是入口卻甘甜,洪七喝的也很舒服。
菜沒怎么動,都只是意思性的夾了一點,這也難怪,若是敞開吃誰能吃的飽。
酒喝的不少,文太守和文公子臉上都有了醉意,洪七的酒量要比二人好得多,畢竟他隨身帶的可是海晏葫蘆,一口下肚都不知道有幾斤幾兩,曹小蠻和李氏面前也擺了一杯酒,二人只是輕輕點一口,倒是沒什么感覺。
酒后吐真言,文太守拍著大腿說道:“報國無門,報國無門吶!”
李氏見了此般,趕忙說道:“爹爹醉了,且先去后堂休息一下?!?p> 說是后堂,哪有后堂,三間茅草屋,一間茅房,一間廚房,一間臥房,文公子直到婚娶都還在臥房里打地鋪。
“我沒醉,我與柳公子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柳公子你說,是不是。”
洪七自然也要打圓場:“文太守所言極是,不知,太守大人憂心為何?”
“老夫,咯,老夫要均田,老夫要均田朝中就是不允吶?!蔽奶卮蛄藗€酒咯,又喝了一杯酒。
文公子說道:“父親,怎么又扯到均田上了,宰相大人都說了,你那是大逆不道,動搖國本!”
“不知二位所說的均田,到底是何物?”
“父親酒后亂語。柳先生勿怪?!?p> “你小子懂個屁,柳公子,聽老夫跟你說道說道?!?p> 洪七聽完之后心里暗自打鼓,這均田居然是此等均法。
均田,就是平均土地,回收地主的土地,交于農戶。
當時的社會制度就是大地主奴隸制度,田地集中在地主手中,地主將田地雇傭給佃戶,佃戶到期要上繳糧食,同時地主要向國家繳納賦稅。
這其中的弊端就是佃戶生產積極性不高,產量低下,地主們沆瀣一氣,偷稅漏稅,同時佃戶上繳的份額過于繁重,佃戶遇到豐收年份勉強溫飽,若遇到災害年份就要挨餓,挨餓就要賣兒鬻女,于是這些被變賣的兒童就是成了奴隸或者娼妓。
當然,好處就是官府賦稅征收統(tǒng)一,地主家多有余量,只要不是連年大災,基本上都能有賦稅入賬。
文太守所說的均田制度回收地主土地,交于農戶,能夠很大程度上提高農戶生產的積極性,增加賦稅收入,同時還能減輕農戶的負擔,但是若遇到災荒,政府就有可能顆粒無收。
且不論豐年荒年,只說回收土地這一項,就動搖了當時統(tǒng)治階層的根本利益。
國內最大的地主往往都是朝之重臣,封疆大吏,突然要回收他們的土地,豈不是要逼他們造反?
先不說那些人,就是普通的地主,哪個府上沒有百八十個家丁護院,若是把他們逼急了,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
這一項政策,看似是為了百姓,實則是誤國誤民的愚政,所以說宰相批復是動搖國本,若不是文太守作風正直,官評極佳,想必就要被緝拿入獄了。
想到此處,洪七說道:“今日與文太守一見如故,本應徹夜暢談,但在下酒量不佳,怕是不能再與文太守把臂言歡了,還望文太守恕罪。”
文太守睜著熏醉的雙眼說道:“先生要走了?小豆子,替我送送先生。”
小豆子是文彬的乳名,文公子把夫婦二人送出門去,口中連連致歉。再回到家中之時,發(fā)現文太守已經醉成了一灘爛泥。
回了客棧,洪七倒了一杯清茶說道:“若是通過煙雨樓,這均田政策能不能批復?”
“怎么?難道你也覺得那荒唐的說法可行?”
洪七搖了搖頭:“在此處怕是不行,不過我想在別處試試。”
他說的別處自然就是黃粱城,他是黃粱城的主宰,月春樓和新建的煙雨樓都歸于他,城中除了孟家也沒什么值得一提的大戶,均田制施行阻力相對小一些,最關鍵的還是,黃粱城嚴格意義上來說已經不屬于出云帝國管轄,直至今日太守一職依然空缺,朝廷也沒有任命,就算任命也沒人敢去。
吃驚于煙雨樓的辦事效率,第二天下午就有圣旨下來,準許文城試點均田。這是小黃后的親自批復。不過沒人知道,雖然辦事的是煙雨樓,但是用的是洪七的名義。
圣旨是下午頒發(fā)的,文太守接了旨之后,琢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來到了洪七下榻的客棧。
見到洪七,文太守并未多言,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時熱淚盈眶。
洪七并不驚訝,只是說道:“文太守這可使不得,不合規(guī)矩?!?p> “老夫,替文城百姓,謝謝柳先生!”
“要是為了均田一事,文太守大可不必,在下也有私心,只不過太守大人不必多慮,定然不是要你去做傷天害理之事?!?p> “先生高義,文某日后肝腦涂地,無以為報,只是......”
“文太守可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哎,先生是高人,文某確實還有事相求?!?p> 原來,文太守所求之事是在山中。
這文城后山上有一只虎精,在此修煉已經過了百年,兩方一直相安無事,只不過月前,有一隊商賈突然遭到了虎精的襲擊,損失慘重,文太守組織了兵丁前去清繳,卻沒有想到,那虎精手底下居然還有一只豹子,一頭黑熊,和一只穿山甲三位大妖,附近的山匪也都已經投入到它的麾下,人數不下五百,居然成了氣候,帶兵清繳的那位青葉先生身受重傷。
“不知這位青葉先生是何方高人?”
“青葉先生是一條青蛇,老夫年輕時參加科考,路上巧遇,我二人一見如故,它就拜在了我的門下。”
“那,想必在城門口看出黑狐跟腳的就是這位青葉先生了?!?p> “正是?!?p> “黑龍大爺,你可聽到了?”
黑狐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念經,那只大老虎那么厲害,我打不過它?!?p> “你跟紫衣同去?!?p> 黑狐瞬間豎起了耳朵,“那行,不過,打贏了得有賞?!?p> 少年抬起了一只手,黑狐瞬間遠遁。
文太守一臉吃驚:“倒不知這位紫衣是何人?”
說話間,就看到一柄紫竹劍化成了一個紫衣少女,還伸了個懶腰。
“原來是位竹仙子,老夫這就點兵,到時候在通知先生?!?p> 洪七并未阻止太守點兵,那只虎精的修為也高深不到哪兒去,洪七在山上的時候早就感受到了氣息,只是修為尚淺,不足為慮,紫衣前去也不是要大開殺戒,只需擒了妖首,避免傷亡即可。
文太守離開之后,小蠻走了進來,洪七微微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看她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怎么了?”
“徐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