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玄離開學(xué)校,朝陽光花苑走去。
不過,相比昨日,這兩公里路走得有些不尋常。
許多身著制服小翻領(lǐng)的巡查人員在各個街道口來回地排查過往人群。
而東華街與古翠街交叉口處,王琛神情嚴(yán)肅,立在一位清瘦矍鑠的長須老者一旁,輕聲說著些什么。后者則鷹眸銳利,不時地泛起冷光。
似乎有大事發(fā)生了……
葛玄眼觀鼻鼻觀心,對此沒有產(chǎn)生任何想法,好奇心會害死人。
他走回小區(qū)。
一上樓,便聽到三樓的一處屋子里傳來婦人壓抑不住的哭聲。
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讓葛玄放慢了腳步。
他看到樓道口一些人聚著小聲談?wù)?,便上前問道:“你好,這是……怎么了?”
“她家男人外出獵妖時身死了……小孩本來還準(zhǔn)備在這讀初中,可惜,一周后,她們就會被剝奪這個小區(qū)的居住權(quán)。”一個小胡子輕聲說道。
“這,未免不通人情……”葛玄的話剛說完,自己就有些后悔了,他這屬于典型地站著說話不腰疼。
果然,前頭一位中年男子馬上臉色不善地回瞪了一眼:“不通人情?他們能獲得這里的居住權(quán),就是因?yàn)榧依镉幸粋€學(xué)徒高階的修煉者,多少和他們一樣可憐的家庭只能在城北貧民窟里茍活,這些人的人情又從何處得?”
“您說的是。”葛玄微愣,繼而嘆聲說道。
“這狗日的靈氣時代什么時候結(jié)束了才好,我寧肯沒有這修行之路,也不想整日生活在妖獸環(huán)伺的基地市。”人群中有人道出這么句話,隨即便引來了諸多爭論。
葛玄從中抽身上樓,心思微微沉重……他想起了當(dāng)日從蓮花峰妖域中逃離時候,路上見到的許多尸骸。
那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應(yīng)該是修煉者的遺骨吧。
學(xué)徒,武徒,靈徒,使徒,圣徒,人類的修行之路仿若是得自神明的恩賜,那么妖獸呢?
眼下所謂占據(jù)上風(fēng)的局勢是否只是聯(lián)邦安穩(wěn)人心的一句話,而那些傳說中生活在基地市之外的人群,又會是怎樣的一種生活。
“修煉者的地位來自于對人類的守護(hù),但我只是想尋找真相?!笔且?,葛玄眼睛怔怔地盯著天花板,腦中思緒紊亂。
他沒有安全感。
尤其是在這么一個陌生的世界。
他擔(dān)心,有一天,如果連王琛都懷疑起自己的來歷,那該如何是好。
這所謂靈氣時代,倒不如說是末世求生來得更貼切一些。
所以,人心,也許更加險惡也說不定。
早知道不那么魯莽地讓詢問王琛關(guān)于華國之類的問題了,葛玄心中泛起微微的懊惱,他雖然心中不信王琛是那類人,但,誰又知道呢。
“呼——!”晚風(fēng)自陽臺的窗口吹過,清涼而酥麻,葛玄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然后便想起昨日那只沐浴白光的怪鳥。
鳥,玉簡,幼魈,以及死亡的夢境……諸多詭異的元素湊到了一塊,到底意味著什么?
葛玄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此時,不知從何而起的困意忽然席卷了他的意識,思維于是逐漸變得緩慢。
他的雙眼開始緩緩地閉合。
該死……又是這種感覺。
要,要進(jìn)去了!
……
“嗡——!”空氣中蕩起一層肉眼可見的波紋,葛玄意識再度清醒時,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變成了三清殿內(nèi)。
不過這一次,門已經(jīng)開了!
又是這里,又是這個夢!葛玄有些驚怒和恐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此時,“哇啦哇啦——!”熟悉而可怕的叫聲響起,已容不得他多想,包袱中的玉簡開始發(fā)熱。
一行字蹦入腦海:你聽到了急促的叫聲,決定出去看看。
這是在逼我離開三清殿,葛玄眼神陰郁,他咬了咬牙,想看看窗戶能否打開或者有沒有其它出口,但一無所獲。
“哇啦哇啦——!”叫聲已經(jīng)到了近在身前的地步,一道身影刷地一下在門口處一閃而過。
“你察覺到危險在逼近,三清殿內(nèi)已經(jīng)不安全了。”
玉簡發(fā)來提示。
葛玄心中暗罵,銹劍護(hù)在身前,朝著門口走去,如果他記得不差的話,那所謂幼魈是從大殿上跳下來把自己殺死的。
他兩只腳踏出門檻,落在前方迷霧散去的荒野山地上。
“你走出了三清殿,眼前是一片荒野,四周充斥著迷霧。”
就是現(xiàn)在,葛玄聽到過程記錄的信息,便猛然回身,一邊退后一邊朝著大殿的屋檐上看去。
黑漆漆的一片,除了磚瓦飛檐,沒有任何東西。
怎么會?葛玄閃過一絲驚愕,隨即想起先前那道一閃而過的影子,難道這家伙藏身的地方變了?
忽然,背脊處傳來一絲冷意,一道破空聲響起,被神經(jīng)緊繃的葛玄察覺到,后者福至心靈,當(dāng)即一個戰(zhàn)術(shù)翻滾,堪堪躲過了這一下攻擊。
“幼魈來到了你的身后,對你發(fā)出了利爪攻擊,被你翻滾躲過?!?p> “哇啦!”破鑼嗓般的叫聲傳響荒野,葛玄下意識地便想先回到三清殿關(guān)上門防御,但他只邁出第一步,“砰!”門便僅僅合上了。
“該死!”感受到身后攻擊再度襲來,葛玄猛一咬牙,轉(zhuǎn)身便運(yùn)起八仙劍式迎向利爪。
“鏗!”仿若金石相擊的聲音,絲絲火星濺射,一股沛然的力道自銹劍中部傳來,葛玄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連退幾步才站穩(wěn)身形。
此時,他才看清楚所謂幼魈的長相。
和自己一般一米七左右的身高,渾身黑毛,臉上咧著大口,長臂前端長著利爪,只有一只腳,反踵。
看上去猙獰至極。
“就是你這畜生!”葛玄松了松生疼的虎口,眼前四周迷霧不散,荒野之內(nèi)無處藏身,心中膽氣一起,惡狠狠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口水。
“哇啦哇啦!”仿佛察覺到自己被侮辱了,幼魈叫聲更顯聒噪,猛地一個健步,便朝葛玄攻來。
葛玄深吸一口氣,也迎了上去。
提劍,側(cè)身,翻劍格擋,在用了巧勁偏開利爪之后,葛玄看到幼魈中門大開,一招青龍出水當(dāng)即使出,“刺——!”銹劍無鋒,果然鈍得不像話,居然只是破開黑毛,進(jìn)去不足一寸的深度。
“哇啦哇啦!”受傷之后,魈的獸性被激發(fā)了,它變得更加狂暴,不顧中劍的胸前,一爪便要擰了葛玄腦袋。
葛玄迅速后撤,不過顯然魈的速度要更快,一只如小簸箕般大小的爪影電光火石間拍了下來。
“劈山救母!”左右都無法逃過,葛玄干脆兵行險招,劍向上劃出半圓的弧度,翻身落步,借著蹦起的力道,劈開這一下爪擊。
“砰!”巨力傳來,虎口幾乎被震裂,不過葛玄最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魈的攻擊被擊退了。
“呼呼——!”喘著粗氣,他心中暗道,不能再正面拼力氣了,會死的,真的會死,那種感覺不想再嘗試了……對了,古太極!
他腦中迅速閃過程楚休的那兩劍。
勁先在心,后在身。腹松氣斂入股,似松非松,將展未展,勁斷意不斷……
念頭一閃之間,似乎多了幾分明悟。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眼中光芒大盛。
而此時,魈不知疲倦的攻擊再次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