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消失的戰(zhàn)場
那兩個穿白大褂人從街角轉了過來，繼續(xù)尋找著歐的身影，清晨的長隊絲毫沒有分散他倆注意力，看來這里排著長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歐縮在墻角脫下大衣，丟到一旁，想要混入人群以分散那兩個人的注意力。
面前鉆出一個小姑娘，提著個籃子，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喘著粗氣的歐，奶聲奶氣的問他：
“哥哥，你要買武器嗎？”
歐的視線沒有離開那兩個人，
“小妹妹，我不要?！?p> 看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近，歐站起來準備繼續(xù)逃跑，小姑娘拉著他的手，狡黠的一笑，
“哥哥你討厭他們嗎？那我殺了他們好不好？”
歐沒有再理會小女孩，甩開小女孩的手，朝巷子深處跑了幾步。
他發(fā)現(xiàn)右手邊兩棟高大的建筑之間有一條一人寬的墻縫，歐穿著白色半袖T恤，貼著商鋪的墻壁屏住呼吸，朝縫隙里深入。
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后巨大的爆炸聲，爆炸帶來的震動讓歐身后的墻壁的劇烈搖晃，小女孩的臉出現(xiàn)在縫隙的一端，
”哥哥，我?guī)湍阏ㄋ浪麄兝?！“她的表情很是愉悅，像在等待他的夸獎?p> 歐一身冷汗，為什么他命中遇到的小孩都有那么股邪氣。
“小妹妹…”
還沒等歐說完，他的視線就出現(xiàn)了異常，不同的場景穿插著出現(xiàn)在眼前，由幾個像素點變成大塊大塊的場景。大樓的墻壁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實驗室的熟悉的空間。
眼前的東西不再閃動，他環(huán)顧四周，這里就是菲特的實驗室。
我回來了？歐心想。
桌子上，被炸彈炸傷的手讓他清楚了狀況，不是噩夢。
歐打開了私密查詢網頁，搜索在中央帝國濱海商店街發(fā)生的爆炸案，沒有任何匹配的消息出現(xiàn)。換了幾個關鍵詞，依舊沒有相關詞條。
他有些慌張，手指在鍵盤上無規(guī)律的移動著。他起身想詢問實驗室其他人關于爆炸的消息時，意識脫離了他的控制。
醒來時，歐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片爆炸過后廢墟之中。
空氣中漂浮著炸彈殘留的火藥味，像是爆炸現(xiàn)場的延續(xù)。
一些尚未被摧毀的建筑赤條條的立在路邊，如同沒有生命的骨架，讓人膽寒。空氣中揚起的灰塵塞進歐的肺葉中，讓他呼吸困難，撐著身體站了起來，他朝四周張望了下，廢墟之中沒有一個人。
歐下意識的深吸了一口氣，一股帶著煙霧氣息的氣體侵入他的鼻腔，壓低聲音清了清嗓子，“TMD?！?p> 揚起的塵土阻擋了他的視線，前方似乎是一面斷裂的墻壁，一只黑色的飛禽從歐的頭頂飛過，凄涼的叫聲讓歐忍不住抬起頭尋找它的蹤影。
歐抬起頭，看著陽光透過污濁的空氣射到自己下意識抬起的手臂上，突然，一抹笑容浮上它的嘴角。
即便他大多數(shù)時間只是個腦袋里裝著芯片的行尸走肉，這殘破的瞬間卻讓他燃起了希望——
也許，我可以以這樣的形式活下去。
他朝著那面斷墻走了過去，墻壁里鑲嵌的炸彈彈片，直覺告訴歐，他現(xiàn)在正身處一場真實的戰(zhàn)爭中。
歐緊貼著那道斷墻，緊張在他的周身蔓延著，他側身走到斷壁的一側，微微朝外探出頭。墻壁外是一條小徑，依舊看不見人影。歐貼著墻壁蹭到斷墻的外側，站定幾秒，確定沒有人發(fā)現(xiàn)自己，便朝著一個方向移動起來。
這究竟是哪里。
歐的大腦飛速的旋轉著，企圖從腦海中搜索出一星半點的細節(jié)。
突然，他腦袋里出現(xiàn)一堆陌生的符號，一種他完全不理解的符號，他強迫自己去思考符號的意義，頭腦卻發(fā)出劇烈的脹痛。他靠在墻壁上，不由自主的抬起了雙手，他的手指在有節(jié)律的晃動著，歐咬緊牙，觀察著自己手的律動。
他的雙手在打字，憑著歐的經驗，手指敲的是一個無返回變量函數(shù)的聲明。手指機械的，僵硬的敲打著這個有三個自變量的函數(shù)，還沒有打完語法需要的完結部分，手指又從第一個字符開始敲擊，像是一個不合乎語法的死循環(huán)。
歐頭痛欲裂，像是大腦中心的芯片正以他神經承受不了的計算速度輸出著信息，產生的熱量讓纖細的大腦感覺到微弱的燒灼，歐伸出十指緊緊的扣在墻壁上。
突然，歐的思緒又斷開了。
下一次的醒來，歐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病床上。
菲特正靠在病床邊的看護椅上，剛剛蘇醒的歐吃力的調節(jié)了眼睛的焦距，發(fā)現(xiàn)菲特睡著了。
“你父親真的很辛苦，你昏迷這幾天，他晝夜不休的看護你?！?p> 病床另一側傳來悅耳的聲音，歐企圖轉向聲音的方向，卻感覺很吃力，只是努力把瞳仁從一端移向另一端。
聲音來自一位護士，略微近視的歐看不清她的臉，她正在往自己輸液的袋子里注射什么。
歐剛想開口問問護士自己的病癥，卻發(fā)現(xiàn)菲特的雙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對不起?！?p> 三個字從菲特的嘴里突兀的蹦了出來。
渾身無力的歐心里一驚。
道歉也不該是你。
只是他的嘴巴沒能發(fā)出任何的聲音。
他僵硬的躺在病床上，看著菲特俯下身把他的臉埋到自己的臉邊，感受到菲特溫熱的淚水流到了自己的頸窩。
護士走后，菲特告訴歐，對于他的改造，消化系統(tǒng)相關的神經回路失敗了。
菲特低估了人類的消化系統(tǒng)和中樞神經系統(tǒng)的關系，導致歐都沒能也沒有辦法及時攝入營養(yǎng)，對歐的身體造成了傷害。歐琢磨了好一陣菲特的眼淚是為自己而流還是位腦袋里那枚芯片而流，但護士的話著實給歐帶來了一股溫暖。
父親。
歐揚了揚嘴角，他不知道嘴角有沒有動，但是他卻覺得心里是歡喜的。
之后的一段時間，歐都在現(xiàn)實世界里的醫(yī)院做復健。
菲特很忙，但會按時來看他。
歐總是揪著菲特的白胡子開著玩笑說，他們的感情就像是啃老族對父母的感情，啃老族看上父母的錢，而菲特只是看上他腦里的那塊芯片。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爸爸咯?！胺铺夭簧鷼?，只是笑。
但不論是歐還是菲特，都很清楚他們之間所擁有的感情遠遠超過實驗者和樣本，雇傭者和老板，教授和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