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下川衛(wèi)國國中人之首的下川奏家當(dāng)主，和其長子。”

　　“國中人之首？是勢族領(lǐng)袖的意思嗎？”

　　“正是，根據(jù)屬下得到的消息，這位下川奏家家主，自前些年領(lǐng)著本地諸族，成功介入筑前國走私經(jīng)營后，在本地的聲望就如日中天。據(jù)說，就連那位中臣上國輔閣下，在大事面前都要仰起鼻息?！?p>　　“哈，那他可真憋屈。”

　　這時，一老年、一中年兩位高帽執(zhí)芴者，走了進來。

　　只見左右兩側(cè)席位的眾人，俱是躬身行禮，只差沒有站迎了。

　　“嚯嚯，老頭子給諸位回禮了。”老年人團身回禮，無論是口氣還是行動都半點不見倨傲。倒是他身后的中年人，干脆只用余光一掃而過右席眾人，直接對著左席方向大致回了個禮。

　　晴明很明顯的看到了這之中的差別，心中搖頭暗自腹誹虎父犬子，面上卻是絲毫不顯。

　　“這位就是漩渦家的尊客了吧，國之英雄的子嗣確實不同凡響，老頭子有禮了?！?p>　　老年人的位置就在晴明下首，他還未及坐下就熱情的搭話。

　　晴明聽著什么“英雄子嗣”只覺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知這話從何談起，只得似模似樣的應(yīng)承著。

　　“早就聽說了老大人您的賢名，早幾年可是為本地人做了好大的事兒，今日一見真覺得人如其名。”

　　“哈哈，為鄉(xiāng)親謀實惠，正是我輩的本分。哪能及漩渦大陰陽師一系為國為民。不及，不及啊?！?p>　　“老大人...”

　　“賢侄...”

　　兩人左一句老大人，右一句賢侄，聊的有來有往，全然不似今日才是首面之人。

　　仁性在身后聽的一陣頭大的同時，卻也暗自思量花間院大人是否看錯了自己的孩子。這哪里是玩世不恭，分明就是老奸巨猾的樣子。

　　他哪知現(xiàn)代人最大的特征，就是見佛拜佛，遇神拜神。

　　特別是晴明這種，在老教授手里做久了的科研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那是刻入骨髓的。

　　至于奈奈子的看法，倒不至于錯了，只是她看見的終究只是去掉面具后的晴明，自然不知自己孩子在外面能做到何種程度。

　　當(dāng)然，此時晴明心中的膩歪與媽賣批，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不及多時，此間事實上的主人中臣上國輔，帶著一三十余歲的美婦人，施施然走了進來。

　　“見過上國輔大人，見過夫人?！?p>　　一眾人等紛紛起身，離席行禮，晴明也自然隨大流。

　　“諸位入座吧，今日是宴客，莫要太過拘束?！?p>　　“諾！”

　　及至諸人入席坐定，在中臣義言右邊側(cè)席陪坐的美婦人，問道。

　　“這位美少年，想必就是來自漩渦家的貴客了吧？”

　　其聲如鶯啼，堪稱繞耳三日不絕。

　　此前晴明未及細看時尚不覺，此刻定定一瞧，只覺那婦人美艷不可方物，瞬間吸引了他幾乎全部的目光。

　　好在他心智成熟，亦不是見了女人拔不起腿的貨色，這才得以收束心思。

　　“夫人好眼力，這位就是了。龜法師，果真是一表人才，倒是有桐人賢弟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唉...可惜了桐人英年早逝?！?p>　　‘想必這所謂桐人賢弟就是此身父親了，好像是個人物?！?p>　　晴明適時的做出一副悲傷的表情。

　　“恩，倒是余的不是，此間不該提傷心事。來，諸位滿飲一杯，為龜法師的元服巡禮祝。”

　　眾人自然應(yīng)是不提。

　　席間，晴明倒是始終有小半的心思，留在那上國輔夫婦身上，夫婦兩人倒是相敬如賓。

　　但他敏銳的發(fā)現(xiàn)，這不是看似如賓，簡直真是賓客一般陌生，偶爾互相敬酒也是公式大于感情。

　　“仁性叔，那位上國輔夫人是？”他扭頭湊到仁性耳邊低聲問。

　　仁性沒有多想，畢竟晴明與那婦人少說隔了有十五歲，于是答道。

　　“那是京都蘇我家家主的嫡孫女，其弟正是之前談及的真言寺妙榮大居士。”

　　“唔，同為五公方家的蘇我家啊，那確實是門當(dāng)戶對?！?p>　　“正是。”

　　他回身繼續(xù)應(yīng)付來來往往敬酒的貴人們，似乎真的只是順嘴一問而已。然而，心中不值對外人道的彎彎繞繞，卻是久久不停。

　　宴過大半，主位側(cè)后的屏風(fēng)，也就是之前中臣夫婦出來的地方，突然轉(zhuǎn)出一個人來。

　　來人雖說光頭素衣，一副和尚打扮，但眉宇間卻又有著掩飾不了的風(fēng)情。

　　那人也不和眾人招呼，徑直走到了中臣義言身側(cè)坐下，與滿臉驚喜的后者咬著耳朵說話，一雙水潤狐媚的眸子還時不時往晴明身上掃。

　　美則美矣，但晴明依舊一陣寒顫，那特么明顯是個男人。

　　耳邊傳來一聲嗤笑，扭頭一望，正是那與晴明隔了一個位置的右奏者。

　　他看到晴明的目光也不在意，不屑的撇了一眼主位方向。

　　“傷風(fēng)敗俗！簡直不可理喻！”

　　“慎言?！?p>　　旁席的左奏者皺眉低聲教訓(xùn)了句自己兒子，又回頭對晴明道，

　　“讓賢侄見笑了?！?p>　　“哪里，哪里，右奏者才是快人快語。”

　　晴明不只面上笑呵呵，心中也是樂開了花，因為他注意到了臺上那美婦厭惡的表情。

　　“仁性叔，那就是你說的佛理深厚的妙容大居士了吧?！鼻缑髡Z音中帶著調(diào)笑。

　　“這....屬下實在是沒想到。”仁性看的目瞪口呆。

　　這算什么？姐弟共侍一夫嗎？他那淳樸的愛情觀，幾秒內(nèi)坍塌了。

　　晴明偷偷樂著，雖然那三人之間的事情，和他無甚關(guān)系。

　　但就是賤，見不得人家好。

　　美婦坐了十余分鐘后，就實在掛不住顏面離席了。

　　即使這是下加賀川公卿圈子里眾所周知的事情。

　　但，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弟弟與丈夫在自己面前不清不楚的，是個人都會顏面無光。

　　她能面色平靜的和眾人打過招呼再退席，已是算很有教養(yǎng)了。

　　接下來的宴會，在晴明略顯遺憾的心情中，持續(xù)了約莫一個多小時才結(jié)束。

　　席間各色美酒美食不絕，間或有艷麗美人的輕舞靡裳，但全都失去了顏色。

　　及至結(jié)束，酒至微醺的晴明才在仁性的攙扶下，隨著引路的侍者走向住處。

　　今晚，他們要入住上國輔私邸的客院，據(jù)說已有人在布置了。

　　而他的一眾護衛(wèi)，除了半數(shù)過來迎他。剩下的，也先行過去進行仔細的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