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寶兒聞言低下了頭,對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來說,喪失了一身的功夫,可能比普通人斷了手腳更難以接受,萬一他想不開,鉆了牛角尖,就成了個解不開的死局。
“不過,要不是永喜受了傷,我們都不知道,桂丫頭,竟然跟他兩情相悅了!”壽嬤嬤想起玉桂看見永喜被抬著回來,簡直就像天都塌了的表情,心里十分難受,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她盼著她們一個個的,都要好好的才好?!胺蛉酥懒怂麄儌z的事,不但沒責怪,反而安排桂丫頭去照顧永喜呢!”
“玉桂姐姐不是心悅三叔?”話一出口,榮寶兒就知道自己犯了蠢,明明知道,之前的事,都是榮曜的計劃安排,怎么她還當真了呢?正懊惱著,腦子里突然劃過一個念頭,“嬤嬤,永喜那個童子功,是不是不能娶媳婦,否則就會破功?”
“這我倒沒聽說過!”壽嬤嬤明顯跟不上榮寶兒跳躍的思路,怔忪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遲疑著回答。
“我記得聽誰說過,好像是這樣?!睒s寶兒清楚的記得,武俠片里可都是這么演的,打小練童子功的和尚,一旦把持不住,破了色戒,就破功成了普通人?!八杂老膊艜嗔?,還沒娶到玉桂姐姐?”
那永喜受傷這件事,對玉桂來說,算不算是因禍得福?壽嬤嬤無語的看著榮寶兒,滿頭的黑線。
也不知道是榮寶兒睡多了,還是清虛開的藥方好,壽嬤嬤聽著外頭打了三更天,榮寶兒還是沒有睡覺的意思,還是勸她躺下歇息,“就算睡不著,閉目養(yǎng)神也好!”
“嬤嬤,二嬸和翠衣可還好?”榮寶兒仰面躺下,壽嬤嬤把燈挪走,用罩子罩上,然后又回來坐在炕沿上,陪她說話,榮寶兒就又問道。
“二夫人受了驚嚇,早產(chǎn)了,是個男孩子,母子平安。倒是翠衣,因為姑娘被劫匪抓走,認為沒能保護好姑娘,覺得自責,還在倒座里不吃不喝的,自己罰跪,說什么都不肯起來!”壽嬤嬤怕榮寶兒知道了難過,刻意隱瞞了榮章氏命不久長的事實,卻把重點放在了翠衣身上。
“二嬸母子平安就好!”榮寶兒其實心里是更擔心榮章氏的,聽了壽嬤嬤的話,榮寶兒對榮章氏放了心,又擔心起翠衣來,“嬤嬤,翠衣這樣會傷身體的!,你趕緊幫我把她叫過來,我來勸勸她!”
“好!”壽嬤嬤答應了一聲,還沒等開口吩咐玉竹,就聽見玉竹在次間答應了一聲,下地打開門閂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隆福跟玉竹兩個人,攙著已經(jīng)跪的兩條腿都伸不直的翠衣,上了臺階。壽嬤嬤從門口接手,跟玉竹兩個把翠衣半抱半拖的,帶進了梢間。隆福才又回去倒座守著。
被抬到炕沿上坐著,本來還不相信榮寶兒平安無事,已經(jīng)清醒,還以為是大家為了哄她起來的翠衣,在親眼看見被壽嬤嬤扶起來,坐著對她微笑的榮寶兒的瞬間,喜極而泣,差點哭暈在炕上,榮寶兒則耐心等著她發(fā)泄完畢,順便給她遞上干凈的手帕。
終于,翠衣漸漸止住了哭聲,玉竹把翠衣手里濕透的第三條手帕拿走,投了干凈的手巾,讓她擦臉,翠衣啞著嗓子,跟玉竹道謝,然后就要下地,給榮寶兒磕頭認錯。
榮寶兒趕緊吩咐壽嬤嬤拉住了她,有些氣惱的探身在翠衣肩上掐了一把,“你這是要做什么?你能夠聽我的話,照顧好了二嬸,帶著她平安脫險,我感激你都來不及,你反過來還要給我下跪磕頭?我掐你,你疼不疼?你的做法,就像在我心上用力掐,你就想讓我疼是不是?”
“奴婢不是......”翠衣還在抽噎,一著急說話更不利落了。
“你給我閉嘴!”榮寶兒索性拿出了主子的架勢,來壓制她,“壽嬤嬤,勞煩您,跟隆叔說,讓他開了藥庫,按照道爺給我娘開的驅寒方子,抓些活血驅寒的泡腳藥,煮了給翠衣用,玉竹姐姐,麻煩你跟廚房當值的人傳個話,準備些軟爛好消化的宵夜送過來!”
壽嬤嬤爽快的答應著去了,玉竹笑著回話,“姑娘吃的粥還在倒座里爐子上溫著,小菜也還有,倒不用麻煩廚房了!”
“姑娘!”翠衣想拉榮寶兒的衣袖,表示不需要,被榮寶兒一嗓子吼了回去。
“閉嘴,在我面前,沒你反駁的份!”榮寶兒回頭又跟玉竹說,“要是有點心,也拿些過來,光吃粥不頂餓!”
“點心也有!”玉竹屈膝答道,笑著去倒座房里取粥點。
玉竹拿著食盒進來,放在炕沿上,轉身又放了炕桌,才取出飯菜擺上,“這青團是按照夫人娘家送來的方子做的,里面是梅菜鮮肉餡兒,本來大廚房送來,讓夫人試吃,好在寒食節(jié)用的,誰知道今天便宜翠衣了!”
玉竹一邊笑著解說,一邊用眼角觀察榮寶兒的反應,時刻準備著,若是她有嘔吐的征兆,就立刻把青團端走。天可憐見,她在倒座轉了半天,才從一堆紅,白,粉色的點心里,找出這盤外表青綠色,里面醬色,有可能不會讓榮寶兒反感的點心。
榮寶兒倒是沒想到這些,把筷子塞到翠衣手里,用自以為最兇惡的語氣,命令她,“吃!”
翠衣低下頭,夾起一塊青團,用力咬下去,眼淚一顆顆掉下來,玉竹眼疾手快,把粥碗挪了開去,省得好好的粥,變成淚水泡飯。翠衣咽了青團,用衣袖擦了眼淚,接過粥碗,埋頭大口的吃了個干干凈凈。
翠衣吃完了飯,甘松跪在腳踏上,先幫她揉腿,活絡血脈,按了兩刻鐘的時間,壽嬤嬤那邊,就帶著人把煮好的藥湯送了過來,榮寶兒看到差點滿滿一浴桶的藥湯,笑得直捶炕,“趕緊,趕緊,抬到盡間去,讓翠衣好好泡泡,祛祛寒氣!”
壽嬤嬤跟玉竹,架著翠衣,送到盡間,剝干凈衣服,把翠衣囫圇個的塞進了浴桶里。中間添了三次熱水,直到翠衣被泡得渾身紅透,像煮熟的蝦,壽嬤嬤才“恩準”她出來。
看著翠衣扶著玉竹的肩膀,自己走了出來,榮寶兒滿意的點了點頭,“清虛道爺?shù)尼t(yī)術,果然名不虛傳!今晚翠衣就跟我在炕上睡,嬤嬤辛苦了一天,回去休息,玉竹留在次間陪我們吧!”
“我睡萬字炕,讓玉竹丫頭睡床,我們倆都在次間陪姑娘!”壽嬤嬤看著人把浴桶抬走,收拾干凈盡間,出來聽見榮寶兒的話,想了想,覺得不放心,堅持跟玉竹一起,留下照顧她。
“那我去給嬤嬤灌湯婆子!”玉竹也怕萬一榮寶兒有什么不舒服,自己應付不了,聽了壽嬤嬤的話,立刻就去給她安排鋪蓋了。
“也好!”榮寶兒忙活的時候沒注意,屋子里一安靜下來,心里就有些毛毛的,屋里多個人壯膽也好?!拔堇锏臒舨灰?,我想點著燈睡!”
壽嬤嬤答應了,也不忙著去休息,坐在腳踏上陪著榮寶兒,直到聽見她呼吸平緩,綿長的睡熟了,才輕輕起身,到次間炕上和衣躺下,數(shù)外面的鼓聲,已經(jīng)四更了。
袁敏行從鳳翔侯府出來,騎馬走了沒多遠,就遇到了帶著兵卒巡夜的,五城兵馬指揮司副指揮,王皇后的親弟弟,袁敏行的親表哥王旭??吹皆粜?,王旭調(diào)轉馬頭,擠開長智,跟袁敏行并駕齊驅,“這么晚了,你從哪里來?”
“我去辦了些私事,正準備回家睡覺!”袁敏行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去探望了榮寶兒,只含糊的回了一句?!叭缒闳ッδ愕?,有長智跟著,就幾步路,不會有什么意外的!”
“你以為我是擔心你?”王旭可不會承認,自己是擔心白天那些劫匪還有余黨,會對袁敏行不利,撇著嘴說,“我?guī)е值軅冊诮稚限D了大半天了,連口熱茶都沒喝,你就不能讓我到你住的地方,去喝口茶,歇歇腳?虧得你還是我親兄弟呢!”
“成,承蒙親三哥看得起,小弟一定好茶招待您和您的兄弟們!”袁敏行當然明白王旭的好意,知道自己要是再推拒,就要被王旭端起兄長的架子教訓,順帶還會到外祖父那里去告狀,外祖父肯定會借機又讓自己搬去錢家居住,為了避免麻煩,袁敏行只能接受王旭去做客。
“這才乖嘛!”王旭嬉笑著,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之勢,伸手就往袁敏行的臉蛋上摟了一把。
好在袁敏行早就被他給訓練出來了,只要他在旁邊,時刻保持著十二分的警惕,身體向后一仰,躲開了。同時左手松開馬韁繩,迅速在王旭的馬屁股上用力拍了一把,王旭胯下的青驄馬吃痛,雙腿往后連踢了兩腳,一聲怒嘶,往前猛地一竄,差點把王旭摔下去。
要不是姐姐被選入宮當了皇后,作為親弟弟,“被迫”恩蔭了兵馬指揮司副指揮的職位,打小就練了一身好功夫,弓馬刀槍都極嫻熟的王旭,本來是想通過考武舉,自己掙個出人頭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