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牧的奢望，當(dāng)然沒法實(shí)現(xiàn)。
先不說，身為一介平民，他哪里有資格接觸南洋船隊(duì)。
并且，鄭和第二次出使南洋，也于永樂五年便出發(fā)，至今都尚未歸來。
雖然鄭和下南洋，的確是永樂朝的輝煌壯舉。
中學(xué)課本上，也都屬于必考。
然而，若真要具體到，每次出使的歸期……就算是楊子牧，也顯然并不記得！
更遑論……
“公子，家里新來的車夫，好像每天都無精打采?！?p> “我看他，不是在曬太陽，就是在打盹兒……不過，他照料馬匹，倒真比別人厲害……才幾天時(shí)間，家里的馬、便已經(jīng)是服服帖帖?！?p> 對于新來的車夫，小丫頭自然也有些好奇。
并且，聽馬管家說：
那名為老白的車夫，還是從袁家而來。
更是因?yàn)樘K小姐，擔(dān)憂自家公子安危，這才專程被遣了過來。
一時(shí)間，小丫頭八卦之魂愈甚。
“公子，我聽別人說，你只要娶了蘇小姐，袁家一半的財(cái)產(chǎn)都?xì)w你……這說這老白，是不是也是作為陪嫁？”
小丫頭越說，越覺得自己推斷有理。
而楊子牧越聽，也越發(fā)明白……這丫頭、其實(shí)就是閑得慌！
所以，此刻的楊子牧，卻也是兀然一拍腦門。
沒事兒找事兒般，隨之吩咐道：“待會兒，你替我我去趟市坊……去幫我看看，當(dāng)今市面上，都有些什么稀奇香料？”
反正，其余的賒刀人，如今也不太理會楊子牧。
楊子牧倒也樂得，繼續(xù)鉆研菜品。
眼前這般日子，雖勢必只會是暫時(shí)……但不得不說的是，作為楊子牧自己，卻是過得無比的愜意。
只不過……
……
“公子，那趕車的老白，竟不許我出門?！?p> “那老白說，是蘇小姐吩咐過……說咱們家如今銳氣太盛，惹了太多人矚目，所以暫時(shí)哪兒都別去，就在家中避避風(fēng)頭。”
小丫頭說話間，卻是有些不忿。
畢竟，阻止公子折騰美食，可是會害得她自己……吃不到新奇菜肴！
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
小丫頭口中，還想繼續(xù)訴苦。
但楊子牧此刻，卻已然拿了塊桂花糕，直接塞入她嘴里。
讓這小丫頭……物理性閉了嘴！
然后，也才毫不生氣道：“這種事情，你便聽老白的就好……蘇小姐的囑咐，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照做便是?！?p> “你先下去吧?！?p> “順便……幫我把老白也叫過來！”
不得不說，楊子牧的反應(yīng)，反倒是出乎著小丫頭預(yù)料。
自家公子……不是挺大膽的么？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小丫頭似乎又猜到了什么：“公子他……原來是懼內(nèi)！”
小丫頭想著，已然囫圇吞下了桂花糕。
訕笑中，已悄聲退了出去。
而內(nèi)心深處，卻是微有憂慮的想著……以后這家里，怕是由蘇小姐說了算，而自己這般丫鬟，也不知能不能留下？
……
然而，小丫頭所不知道的是：
事實(shí)上，她內(nèi)心的擔(dān)憂，楊子牧早就已經(jīng)看穿。
而楊子牧此時(shí)，又之所以不去戳破。
真正的原因卻是：
楊子牧心中……無疑壓著份更大的憂慮！
七八日的安寧，一度令楊子牧自己，也都沉溺于這份平靜。肆意的安享著，這份不可多得的尋常。
但顯而易見的是……這種平靜、終究還是有極限的！
而今，這平靜表象下，最令人畏懼的東西。
終究……還是露出了猙獰：
這一次，所有的賒刀人，都不再試探于他，也不再叨擾于他……但與此同時(shí)，楊子牧自己，卻儼然被軟囚于家宅。
既然連丫鬟小嬋兒，也都被禁止外出。
更遑論，是楊子牧自身。
并且，也就在楊子牧的凜然間，隨著小丫頭的召喚，看似怠惰的刀客老白，更已然出現(xiàn)在了內(nèi)宅。
悄無聲息的，便已經(jīng)立身于楊子牧面前。
而他口中、也依舊淡漠如故：
“公子有何吩咐？”
……
“吩咐？”
一句反詰，從楊子牧口中響起。
而其中氤氳的情緒，更是那淡淡的譏誚。
“我明白，我無法驅(qū)使于你，你也知道，你不會聽我的安排……這種廢話，以后就不要再說了?！?p> “現(xiàn)在，我只想問一句……我能做的、究竟還剩多少？”
這話，已然銳利又直白。
赫然撕開了……那層和煦的面紗！
然而，刀客老白聞聲，卻只是微微抬起眼瞼。
反問道：“以你的使命，你究竟該干些什么，又不該干些什么……這一切，難道你自己不知曉？”
這份回答，無疑更加的強(qiáng)硬。
既不作正面的回應(yīng)，也不給出任何的線索。
儼然……并不打算好好交涉！
所以，下一刻……
“啪”的一聲悶響，楊子牧此時(shí)，卻是赫然將一柄短匕，重重的拍落于桌面。接著，更是第二柄、第三柄……
整整七柄短刃，分別被拍砸于眼前，震得桌上的茶碗，也都瑟瑟顫抖。
楊子牧他，竟隨身綁縛著，如此之多的利刃。
甚至，此時(shí)此刻，楊子牧看向刀客的眼神……更是比所有的刀刃，都更加鋒銳、也更加冰冷！
“你知道，我為何要攜帶它們?！?p> “你也明白，我為何不得不攜帶它們?！?p> “現(xiàn)在，我只想知曉……我如何才能做到，不再攜帶它們？”
……
橫列的七柄短刃，終究還是起了作用。
刀客的眼神，亦微微低垂。
畢竟，那柄繡春刀、那枚象牙牌，的確是被刻意隱瞞，所以才導(dǎo)致了……楊子牧于月夜下，只能親手反抗。
不過，就算如此，刀客老白的瞳孔深處，卻依然沒有同情。
有的……只是最純粹的讓步！
在理智思考后，于取舍間所做出的，最單純的讓步。
然后，才聽他開口道：
“第一，你不許獨(dú)自外出，更不許遣旁人外出。”
“第二，你不許再次妄動，也不許誘導(dǎo)旁人行動?！?p> “第三，你更加不許……將自己的性命，凌駕于籌謀之上……否則，就算別人不出手，我也一定會將你抹除。
“除此之外，從這一刻開始，你也禁止繼續(xù)發(fā)問?！?p> “下一次……我將直接出手！”